第二十章草率臆断
陈桥方,或赵传。
无可否认的,在宋胡心中的天平始终倾向赵传:
“朱侍从,我想……赵传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朱怀古问:“那陈桥方呢?”
宋胡语塞,许久方愤愤说了一句:
“即便我没亲眼目睹到他的下刀,但当时就他在老槐树下,还就坐在我女儿身边!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这一句话,简直是她历史性的胜利,是她几番上门打破他心防的最终结果。
他已经承认了,他并没有亲眼目睹陈桥方把佩刀刺入宋怀娇腹部要害的那一刹那!
朱怀古道:“所以,你在顺天府衙力证陈桥方就是凶手,最后还因着洪大人畏于毅亲王而险些血洒衙门石狮,这所有的一切力证都只是你在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后,主观意识下定的结论?”
宋胡挺起的胸膛慢慢塌了下去,有些气弱:
“除了陈桥方……凶手还能是谁?”
前面有些一直坚持的偏执,后面则是多了一些茫然、不确定。
他动摇了。
朱怀古不苟同,略带了激动:
“你这是主观臆断,对陈桥方是不公平的,倘若今日不是陈桥方,而是另一个与你一般的小老百姓,你想想后果!”
后果?
宋胡不得不承认听到她说出这两个字时,他脑海里瞬间就现出了午门的情景。
有他的力证,又有凶器在场,同是小老百姓的最大凶嫌还能有活路么?
大概是没有的。
他想着,没有确定肯定的答案。
而朱怀古下一息却给了他个肯定的答案:“他会死!他会被定下死罪!”
缓了缓,口气渐渐下沉,不再这般激动,她轻声道:
“宋大叔,人的性命都仅有一条,无论贫富贵贱,他的性命都不该这样任凭一个人在愤怒之间所下的臆断而终结。”
宋胡一听事关人命,他不过是区区安份小民,怎受得了这种说词?
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跳起身反驳:“我没有!我掌控不了谁的生死!”
朱怀古也跟着起身:“还记得我曾提醒过你的话么?”
宋胡愣:“什么话?”
朱怀古重复道:“我曾提醒过你,‘有洪府尹在前,再有毅亲王在后,上有苍天,下有当今圣上,中间有这泱泱大魏黎明百姓’,你可否认得?”
宋胡点头,他记得,可他不明白她在此时此刻特意提起这一段的意味。
朱怀古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将洪府尹放在前,而毅亲王放在后?明明毅亲王的权势更大!”
宋胡摇头。
朱怀古再问:“那你又可知道,上有苍天,下有圣上,我为什么会说百姓在这两者之间?明明百姓在三者之中,是最势弱的!”
宋胡怔了,这回他想摇头,都动不了。
为什么?
他在听她那段话时,他确实没想过,事后更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
朱怀古重新在桌旁落座,慢慢呼出一口气,突然间就像在讲一个故事般,语调缓慢:
“首先,洪大人再是官,他也没有毅亲王有权势,丢了乌纱帽,他就是小老百姓。其次,人不与天敌,民不与君争,无论是人还是民,他们都是百姓,在天与君之下,都是小老百姓!天以苍生为要,国以民为重。宋大叔,我们都在苍穹之下,我们都是大魏子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必这些话,我不说,你也早听过许多,那么你又怎会那样草率地决定一个人的善恶?继而将他推向死亡?”
她看着仍站着的宋胡:“你说,你掌控不了谁的生死,可事实上,你不仅差点掌控了,倘若今日不是陈桥方,而是漂儿胡同附近的其他人,那你绝对已经成功地把他送入鬼门关!”
她的声音仍旧不缓不慢,语调并不像先前的激动,可她一字一句说着,字字句句直接敲打在他的心上。
宋胡有些慌了:“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没有想要谁死,我只是……”
“你只是想找出杀害宋怀娇的凶手。”朱怀古接下道,“可你太武断太草率,甚至从我一直向你保证我一定查出真相,你也不愿意信我,固执地认为你自已亲眼所见的人便是凶手。”
“当时除了陈桥方,就没有谁了……”宋胡还是这一句。
可这会儿,他也意识到了自已将陈桥方定为杀他女儿的凶手,确实草率武断了些。
不说冤没冤枉陈桥方,倘若陈桥方在先前真在顺天府衙被他告倒,真的如他所愿被定罪,又倘若陈桥方真不是凶手,那他女儿的死岂不是看似讨了公道,实则仍旧沉冤九幽么?
想到这一层,宋胡慢慢在桌旁坐下,总觉得凳子上的自已有些虚浮:
“朱侍从,我……是不是错了……”
错了,错得离谱。
时至正午,自宋怀娇被害后,宋胡便一直是一个人吃着一日三餐,今日晌午则多了一个人。
朱怀古受邀留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一肉一菜一汤,知道是因她答应留下用饭,他的午膳方有这般丰盛。
宋胡拿起筷子:“朱侍从,家里也没什么好饭菜,你莫要嫌弃……”
朱怀古微笑:“宋大叔客气了,我也是贫苦出身,小时候挨饿是常事儿,一路来京的路上更是常事儿,这样有肉有菜有汤的饭菜已是大好!”
用完午膳后,宋胡再不隐瞒,全盘相告。
她一直想知道的为什么他会那么巧地赶往案发现场,那么巧地就亲眼目睹到了那会儿刚刚醒过来坐起身的陈桥方,他都给了她答案。
而答案的关健,仅是一个名姓——赵传!
就在案发前,本要出门到田地里务农的宋胡突然跑到他家里来,跟他说宋怀娇在河边与人发生了争执。
朱怀古问:“赵传与宋怀娇当时在隔日就要定下姻缘,倘若宋怀娇真与人发生争执,他不是该冲上去护着宋怀娇么?怎么反而舍近求远跑回你家来告知你?”
宋胡想了想还是摇头,他说不清楚。
当时他一听女儿出事,他也没多想便狂奔了出去,再是目睹女儿死在河边老槐树下。
而引朱怀古深思的是,赵传并没有同她讲有这一段,且他再三强调案发前他并没有到过河边。
然如今,少妇与宋胡的说词,皆表明他到过,指不定也或参与或目睹或经历了宋怀娇被杀案!
这一次,赵传是否还会说他并没有做过宋胡所说的这件事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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