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范嘉怡继续:“晚八点二十分韩终于从一位朋友手中借到一千元,之后于晚九时许回到了徐家。那时徐天鹤已预料到韩无法筹齐赔款,杀心早就酝酿,于是当他再见到韩,便将其带到后院,趁其不备用准备好的棒球棍将她砸死。事后他将凶器丢到院内的一个垃圾桶里,并迅速回到家中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直到尸体被发现。”
徐天鹤一脸无辜:“我没有……”
乔诺却瞪着徐天鹤,你绝对干得出来这事!
“辩护律师对此有什么异议?”杨博青问道。
魏宇泰遂指出:“公诉人所说并非事实。案发当晚,徐天鹤在吃完饭后就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并没有踏出去一步。”
范嘉怡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便轻轻一笑。
杨博青于是问向徐天鹤:“你在屋子里干什么?”
“他在……”
杨博青当即打断魏宇泰的话:“我在问被告。”
无奈噤声,魏宇泰遂瞅向魂不守舍的徐天鹤。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这位少年。
“我、我在……上网……买东西……”他的话毫无底气——这已经是徐天鹤对自己当晚行为的第三种供述了。
魏宇泰摇了摇头,你还是闭嘴吧。
杨博青如炬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徐天鹤忐忑的脸上:“下面进行举证质证。公诉人。”
范嘉怡于是拿起一叠材料:“这是警方的鉴定报告,上面引述的证据直指凶手就是徐天鹤——第一,根据凶器上的指纹分布,犯罪嫌疑人是左撇子,这与徐天鹤的用手习惯吻合;第二,对在现场发现的脚印进行分析,证实凶手穿42号鞋,这也与徐天鹤的脚型吻合;第三,凶器上的指纹,更与嫌疑犯徐天鹤的指纹完全吻合。我想不出除了徐天鹤,谁还会是凶手。”
“被告方有什么异议?”
“有。首先,根据凶器上的指纹分布来判断嫌犯的惯用手,这只是根据经验的一种判断和推测,并非确实的证据;第二,据我所知那根球棒是徐天鹤所有,他经常和人一起打棒球,所以那上面沾有他的指纹理所应当,可并不能就因此断定徐天鹤当晚用它行凶过!”
徐天鹤补充道:“而且那根球棒我一直丢在学校,从没带回过家!”
“第三,穿42号鞋的人大有人在,也不能仅靠鞋号就断定徐天鹤是凶手,而且这里面还缺失了一个很重要的证据——那就是鞋本身!”
范嘉怡/乔诺:“……”
“警方如果找到这双出现在杀人现场的鞋,并证明这双鞋是徐天鹤所有,那么对徐天鹤的指控还靠点儿谱。可现在并没有找到那双鞋,所以检方对徐天鹤的指控完全站不住脚。”
“警方找过那双鞋,但并没有找到。我们认为那双鞋已经被嫌疑人销毁了。”范嘉怡说道。
“那他为什么不把凶器也一并销毁,这样不更一劳永逸?!”
“你应该问徐天鹤!”
“我只看证据!只看徐天鹤当晚身在杀人现场的证据!”
而这正中范嘉怡的下怀!
“那这个呢?!”只见她拿出一个透明小袋,“警方在现场还发现了这个!据徐天鹤的养母所说,这串手链正是徐天鹤所有!!”
装在里面的正是那条在现场发现的手链!
魏宇泰顿时错愕不已!!他急忙翻看手头的资料:“这个证据你没有提请……”
“我忘了,不过现在拿出来也没问题。”
“……!”
杨博青这时问向施雨秋:“被告代理人,请你再说一次,那个手链是谁的?”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施雨秋的身上!徐天鹤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养母,而魏宇泰更是屏气凝神。
少顷,施雨秋幽幽地说道:“……是天鹤的。”
徐天鹤当即惊恐地解释道:“这个手链我都丢了一个多月了!谁知道会在那里啊!!”
“刚刚说球棍在学校,现在又说手链早丢了?你以为身边人还在陪你玩吗?!”范嘉怡立时堵住了他的嘴!
而此刻,魏宇泰仍旧注视着施雨秋。施雨秋察觉到了他那怀疑的目光,旋而回避了视线。
“辩护律师对此有什么异议?”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被告。”
“可以。”
魏宇泰遂开始询问惶恐不安的徐天鹤:“请你详细说说手链丢失的经过。”
范嘉怡不屑地摇了摇头,她只觉得对方是在浪费时间。
“我很喜欢那个手链,之前一直都戴在身上……”
这第一句就令魏宇泰不爽,你还嫌怀疑你的人少吗?!
徐天鹤接着说:“我记得那天打篮球的时候手链被人蹭脏了,我于是就回到了教室……”
那天高二三班的教室内,徐天鹤把手链取了下来使劲擦,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体育课没完怎么回来了?”
“我高兴!”
“跟我去趟办公室。”
“有事这儿说。”
“校长找你。”
徐天鹤这才把手链放到桌子上,不怀好气地走出了教室。
由于还没下课,此时教室内空无一人,手链就静悄悄地躺在桌子上。
魏宇泰接着 :“校长找你干什么?”
“他就说让我注意一下言行,好好上课、认真完成作业什么的。”
“就这些?”
“就这些。”
“你说当时是在上体育课期间对不对?”
“对。”
“可为什么校长非要在上课时候找你?怎么也该等到下课铃响起之后再让班主任叫你吧?他难道看到你翘体育课了?”
“不知道,不过那天我养母刚刚拜访完他,校长也许是想立马……”徐天鹤忽然顿住,不解地瞅着一脸惊愕的魏宇泰。
“当时徐太太也在学校?!”
“我听校长说,我到之前她刚刚走。”
“之后当你回到教室呢?”
“手链就没有了。”
“…………”
魏宇泰的目光则投向了范嘉怡!范嘉怡却显得有一搭无一搭。也许她并未察觉到刚才这段问话里的端倪,亦或许是她早就认定徐天鹤是凶手,根本不需要再怀疑其他人,这让魏宇泰有些失望,他要尽快给徐天鹤洗刷罪名,之后才好搞定真凶!魏宇泰于是再问:“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之后我到处翻找……”
“同学们回来之后看到你翻找的情形了吗?”
“看到了。”
“他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那天徐天鹤不仅翻了自己的桌子,就连别人的桌子也翻了个底朝天。下课的同学们回来之后看到徐天鹤把教室弄得乱七八糟,有的人便上前质问:“你干什么呢?”
“找我的手链。”
“那也不能把我桌子给……”
“去你妈的!!”
徐天鹤回忆当时的画面后,点了点头:“是的。”
魏宇泰朝向杨博青:“审判长,就在手链丢失在学校的时候,几乎全班同学都目睹了徐天鹤寻找的过程,他们都是证人,都可以证明在案发当晚,那串手链的出现并非因为徐天鹤在场!”
“他们只能证明那串手链曾经丢失过,但不能证明徐天鹤日后就没有找到过,更不能证明找到手链的徐天鹤没有到过案发现场!!”范嘉怡不愧为最顶尖的检察官之一,瞬间就把魏宇泰刚刚撩起的火苗掐灭了!
“……审判长,我的问话结束了。”言罢,魏宇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眼也没有看施雨秋。
“公诉人还要出示什么证据?”
“没有。”
“辩护律师有什么证据需要出示?”
“有。”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就站上了证人席:“我叫赵翠萍,是韩淑芬的老乡。”
魏宇泰问道:“案发当晚,就是你把一千块钱借给的受害人?”
“是我。”
“能具体说说当晚你见到受害人时的情形吗?”
“我记得当时是晚上八点多,我正在看电视,这时淑芬敲我的门,我打开门后她没有进屋,也没说原因,就说要我借她些钱。我问多少,她说越多越好。于是我就敛扒敛扒身上的钱,凑了一千块给她。她拿了钱就走了。”
“她当时的精神状态怎么样?很焦急还是很恐惧?”
“都不是,我见她挺平静的。”
“很平静?”
“是啊,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觉得她肯定都习惯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被害人当晚的遭遇?”
“肯定是被徐家公子给欺负了呗,因为这事淑芬没少找我借钱。”
“但我知道你的生活很拮据,为什么每次都会借钱给被害人?”
“因为没过多久徐家就会叫人把钱还上,有时还会还很多,所以喽。”
真的假的?乔诺有些不信。
“谢谢。”言罢,魏宇泰转身面向杨博青,“审判长,在这里我不想评价徐傲峰先生和太太的优秀品格,我只想说,起诉书中的描述太过激烈,甚至有种倾向性,让人误认为在案发当晚,被害人与徐家人发生过很大的冲突。但其实,对于当事双方来讲那晚所谓的冲突不过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充其量是迎合一个调皮孩子的无理取闹罢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事后徐家一定会有相应的补偿。那么请大家想一想,在这样一个理性的家庭里,在徐太太当晚在家的情况下,她会放任儿子一个人出去,并且还在自家院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进行违法的事情吗?”
“……公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
范嘉怡随即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既然徐家家长不会放任孩子出去,那为什么徐天鹤还会屡次和朋友出去喝酒,搞得深夜才回家?”
“拿出证据来!”魏宇泰当即反击。
“你忘了徐天鹤是在哪儿被抓的了?他是在一个酒吧被捕的,我刚才说的全是那里的老板和酒保告诉的,你如果想要徐天鹤作风方面的证据,我那里可多得是。”
“……”
范嘉怡:“徐家家长根本管不了他们的儿子,尤其徐太太,更是无能为力。大家不要忘了庭审刚开始的一个细节。”
“……我没有母亲。我母亲生完我就死了,所以我没有母亲。”
“是的,徐天鹤根本不认施雨秋这个母亲,那么对于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施雨秋又谈何管教?!所以就算案发当晚施雨秋知道徐天鹤出门,她也阻止不了!”
法庭内所有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缄默不言的施雨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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