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
“哎不知道是哪位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留下一地铜钱，真是心善啊心善。”
谢姝装模作样的赞叹道，一边低下头走过去把几枚铜钱捡了起来。
毕竟是钱，而且以后没准儿还能用得上。
“我虽然看不清姑娘你怎么出手的，可不代表我是傻子。”
王谦之面色复杂的看着谢姝，继续说道：“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见他说了出来，谢姝也不再装傻，“我可能会给你带来更大麻烦，没准儿他会记仇，报复在你身上。”
“也不多这一桩了，无论如何他都是要作弄我的。”王谦之倒是坦然，似乎也并不觉得有何要紧，倒是有些难得的铁骨铮铮。
谢姝对他的印象更加好上了一些，“你有没有考虑过学习一些功夫？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人欺负。”
本来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点了点头，说道：“姑娘所言的确有理，前几日我也凑巧拜了一位高人学艺，希望能够有增益。”
“哦？”
谢姝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不远处有个脚步声走了过来。
“徒儿，你娘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欺负……”
这声音令谢姝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王谦之面色一喜，又立刻恭敬了起来，对着谢姝背对的方向鞠了一礼。
“有劳师傅了。”
看不见来人，谢姝下意识的回头，对上了一个男人的脸。
那男子看不出具体的年纪，原因是这人皮肤极白，眉眼冷淡却有些莫名的艳色，明明该是一个长相秀美的美男子，却偏偏在下巴上蓄了短短的胡须，看起来倒是有些违和。
好像有什么记忆被唤醒，谢姝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来。
而来人初见谢姝却是皱起了眉头，手指搔了搔耳根，似乎在苦思冥想些什么。
“方展师弟。”谢姝先出了声，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听了这个称呼，那人的眼睛瞪的溜圆，“小，小师姐？”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王谦之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只能默默合上了因吃惊而大张的嘴。
半盏茶后，王谦之道家中小院里坐着三个人，除了他自己，他的师傅方展，还有新冒出来的师伯谢姝。
他有很多疑问，然而自小读书得来的教养却让他在这个时候不得不闭嘴，为长辈添茶倒水。
“江湖真小啊！”
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方展一脸喜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眯眯的感叹道。
“是啊，方师弟蓄了胡须，倒是让我一开始没敢认。”谢姝莞尔。
方展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样好，多阳刚呵呵呵。”
谢姝看了他的胡须一眼，心下发笑。其实方琼雨长得很像方展，都是冷艳的美人儿，生成女子当然是极好，若是男子当然就会觉得少了些男儿气概，也难怪方展在外行走江湖多年，要蓄这么个胡须，的确是会方便很多。
“多年未见，方师弟倒是桃李满天下，师门后继有人啊。”谢姝看了一眼王谦之，揶揄道。
“呦小师姐您这么说不是寒碜我么！”方展一副告饶的表情，“我那功夫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半路出家的和尚，哪比得上师姐您道行深！”
“虽然我好像没听出来你在夸我……”谢姝话锋一转落到了王谦之身上，“你都教了他什么？当然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有没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并没有干涉你教徒弟的意思。”
这话说完，方展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小师姐能帮忙那可再好不过了，你可是我们师门里名副其实的第一，若是谦之能得到你的指点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师伯！”
王谦之很有眼力见的行了个大礼，被谢姝拦住。
“这称呼虽然叫的没错，但总让我有种下一秒就要生出白发的错觉。”谢姝苦笑的把他拉了起来。
“叫小师伯！”方展拍了一下王谦之的背，继续把不伦不类的称呼贯彻到底，“不过小师姐的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是么？”
“是啊！”方展挤眉弄眼的说道：“我虽然入门晚，但师姐的事迹可听说的不少，当年可不是如今这般温文尔雅又圆滑细致的性子，啧啧，这通身的气质像极了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文臣。”
谢姝心下漏跳了一拍，不过和他聊了没几句，倒是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师弟说笑了。”谢姝打了个哈哈赶紧换了个话题，“师侄如今入门已经有些迟了，不过经历倒是和你很相似，想必你也能很好的教导他。”
“希望借师姐吉言呐！我如今传了一些基本的外家功夫和内功，慢慢修炼用来强身健体是够了，只不过需要修行一段时间，至于指法……”方展有些郁闷的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我修习了这么多年还是达不到师姐的境界，徒儿想要修炼这个，怕是更得慢慢来喽。”
“何为指法？”王谦之道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发问道。
谢姝看了方展一眼，然而方展的表情却写满了期待，眼底的神情好像一直在怂恿谢姝在师侄面前露一手绝技光大门楣。
她倒是也不再推脱，石桌旁边的竹架上晒了几筐茶叶，还有一筐新摘下来的叶子，谢姝叫出不名字，只是看着叶片比较厚实，捏在手里也觉得偏硬，倒是一个可以施展的好东西。
她捡起了一片叶子，冲着二人点了点头，一抬手叶子便飞了出去，两人只听到破空之声，而不远处树上的一朵花便被叶片削了下来，直直的落到地面。
“好！好一个摘叶飞花，小师姐功力不减当年啊！”方展抚掌大笑，一脸骄傲的看着王谦之说道：“徒弟，怎么样，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厉害的功法吧？”
王谦之虽然刚刚猜到是她出手击退了欺负他的赵家恶霸等人，心理已经有了准备，可如今谢姝毫不掩饰的展示出来，着实让他又吃了一惊。
“想不到小师伯年纪尚轻，又是女儿之身，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功力。”王谦之感叹道。”实在是让我惭愧不已。”
“话不能这样说，你从小便读圣贤书，又岂是我等武夫比的了的？”谢姝笑着说道。
方展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功夫虽说需要少时的基本功，但像你师傅我，还有你大师兄，也都是半路出家，也能学到个几分，对敌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大师兄这三个字，谢姝心里一跳。
“大师兄？”王谦之也抓住了话中的重点，“不知谦之有几位师兄，又分别在何处，有机会谦之定要上门拜访。”
“哎那倒不必，我就两个徒弟，一个是你，还有就是你大师兄。”方展摆了摆手，“不过你大师兄比较神秘，或许你也找不到他，就连我也好久没与他联系了。”
谢姝心中了然，如今李渲身在宫中，想是也被掐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方展自然找不到他。
“说起你大师兄啊，还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方展的话匣子被打开，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当年我在山匪窝做师爷的时候遇到了他，呦，那气质那长相，天上有地上无的，只是好像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从来也不说话，看起来了无生气的。”
“山匪窝？”谢姝敬佩又吃惊的看了一眼方展。
“人在江湖，自是要多多经历一番。”方展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生生的讲出了一种沧桑感。
王谦之惊讶道，“天上有地上无的人，居然会在山匪窝？”
“可不是嘛，听说是跟二当家来的，唉，那孩子一看起来便是有心伤的，也不跟旁人交际。”
“那师傅如何会收师兄为徒？”
“这就巧了，有一日傍晚我在山顶练习指法被他看见了，结果他居然主动开口跟我说话，让我收他为徒，教他指法。”
谢姝和王谦之都露出了倾听下文的表情。
方展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就问他为何要学习这个指法，你们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王谦之配合的问道。
“他说他亡妻精于此道，他正巧碰到了我也会指法，便想着学来怀念亡妻。”
谢姝呼吸一滞，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眸。
王谦之长叹了一口气，“倒是一个痴情之人。”
“所以我猜想，他应该是妻子故去了才性情变得沉默，而随我修行此道后他的心情也慢慢恢复了一些，”方展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小师姐，我大徒弟特别崇拜你。”
谢姝和王谦之俱是一脸纳闷的看了过去。
“我偶然提到了小师姐武艺高超，又精通指法，他便问了我小师姐的姓名，我只记得师姐姓谢，师兄弟们都叫师姐的小名蓁蓁师姐，便据实相告。”方展接着说道，“从那日起，他便总是问我关于小师姐的事情，每当我说起你的事情时，他看上去欢喜许多，想必很是憧憬你。”
难怪李渲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都是眼前这个傻师弟卖出去的。
“后来啊，他在那山匪窝里住了两年多，便向我告辞离开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来的，也惊讶于他能够想走便走，想来身份不一般。”
“那后来你们二人还有联系么？”王谦之问道。
方展点了点头，“有的，他去了帝京后我还常去托人带东西给他，让他送给一位额，故人。只是近日便没了联系。”
“倒真是一位奇人。”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他说他的亡妻精于此道。”方展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谢姝，“小师姐，我怎么不知道除了我们玄妙观，还有那个门派在练指法啊？”
谢姝干笑了笑，“天下之大，总不可能只有我们修行指法吧？”
“也是。”方展认可的说道，“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唉，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真希望他能够走出来，好好过好他接下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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