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长会
回公寓以后两人感觉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 然而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宁辞在家里的地上、沙发上、床上甚至厨房里，反正能看见的地方，都捡到了红包, 仔细数了数, 一共十八个, 红包的金额从大到小, 从一百到一千八, 像是正好弥补了他十八年的缺失。
宁辞就躺在这些被他堆得乱七八糟的红包上面承受着裴烬的亲吻，裴烬的吻向来都不够温柔, 他甚至很喜欢完全牵制住宁辞不让他有一点点挣扎的余地, 还喜欢在亲吻的时候看着宁辞被他亲得失去自我的模样，在宁辞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握紧了他的手腕不准他逃脱, 然后他又突然松手给了宁辞喘息的机会却又在几秒过后俯下身去亲吻宁辞的脚踝。
宁辞感觉自己快不是自己了。
……
宁辞失神地看着裴烬吞咽了几下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 听见裴烬低笑了声，身边凹陷下去的床弹了起来, 宁辞下意识抓住了裴烬的手腕：“我、我帮你。”
“寒假不用上课, 没关系。”宁辞声线还没恢复过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变成这副模样, 明明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怎么就……
见裴烬似乎还是有些不愿意, 宁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脱口而出一句：“还是你的病还是没有好？”
然后宁辞终于知道了自食其果的真正含义, 他听见裴烬在他耳边要求他：“喊我的名字。”
这个要求似曾相识, 宁辞隐隐感觉好像曾经发生过, 但他来不及细想就顺了裴烬的意思。
终于能结束了。
他看见裴烬眼底全是自己的模样, 裴烬靠在他肩膀上用比平时低了好多的声音告诉他：“新年快乐。”
宁辞突然觉得很高兴很满足。
终于他也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过年了, 他和裴烬一起跨年了，他以后也会和裴烬一起过年。
一直到洗完澡之后两人才想起来他们到底忘记了什么。
裴烬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陈放一边打喷嚏一边哭嚎：“裴哥你们去哪儿了啊！！！阿嚏！我们要冻死了！这边都没什么人了！还是没找到你们！就差跳江去找了啊！”
宁辞：“……”心有愧疚，宁辞干脆一脑袋埋进被窝里让裴烬去解释，自己翻了下自己的手机。
裴烬到底脸皮厚，甚至还撒谎：“我和宁辞没找到你们，就去附近的便利店找你们了。”
“没找到，宁辞有点感冒，带他回来喝牛奶了。”
“啊？”陈放没想明白感冒为什么要喝牛奶。
听见这句猝不及防的话宁辞差点被口水呛到，在被窝底下狠狠拧了裴烬一下，然后顿了下。
手机上有许倩发过来的新年祝福，也有来自……宁岚的。
宁岚甚至还跟他说了对不起，宁辞看了一会儿，直接把消息给删了，也没有回复她。
新年过去之后寒假的时间就变得很快，开学之后的学习生活压力也变得更大了，变成了无休无止的考试和压抑的自我复习，在班上的气氛感染之下就连陈放和路让他们都变得好学起来，虽然通常也只是空出来一大半题目。
裴烬变得比之前更加努力，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频繁地去办公室，更多时间都用来自己做题，也不再需要宁辞督促，在学校里的时候他俩就一直保持着浅淡的联系，有时候甚至能一天说不上话。
不过大家也不再去猜测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刚开学那会儿有人在学校论坛发了几张照片，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偷拍的是他俩除夕那天晚上在江边看烟火的模样，虽然照片不够高清但从侧脸来看肉眼能认出来是他俩。
【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裴某人会改邪归正】
【妈的别说了，我们班现在自习课都没人敢说话，裴烬学得比谁都认真，谁敢打扰他学习估计要被他揍】
【我听说裴烬家出事了啊，就过年那会儿他家公司好像经历了什么股权变动啥的】
【展开说说】
【怪不得这帖子现在都没有删】
【我不清楚啊！我就知道我有个远房亲戚和他爸有生意合作关系，现在被连累得资金都运转不过来了】
【你那个亲戚不会姓何吧，你们还记得隔壁学校那个打篮球的何意吗，听我隔壁学校的朋友说他退学了，好像是何家出事了他叔叔把他送出国了，然后我还听说他叔叔和他叔叔现在的老婆一直在闹着离婚但是他叔叔不让离婚反正闹得挺僵的】
【谁要听这些东西，我只想看裴烬是怎么谈恋爱的好吗？作为裴烬的前任我只想说我真的瞎了狗眼看上他，裴烬以前从来就没有靠我这么近过我他妈一度以为他性无能】
【？？展开说说】
【这倒是啊以前裴烬和那些对象高调归高调，还真的没有很亲密，就是一种玩的态度，你们看看这个照片啊，给对方拉领子，虽然好糊，但是真的很温柔】
【今天开始倒数，裴烬和宁辞分手了吗？没有】
【今天他俩没有说话，但是没有分手】
……
这个帖子至今飘在首页，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天天进去顶一下。
还是陈放把这帖子给宁辞看问他要不要删掉，宁辞倒是不介意，就是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开心，因为在大家眼里裴烬的形象好像慢慢变了，然而裴烬也没那个时间管这些东西，他还忙着备战一模。
一模成绩出来之后班里的气氛变得格外低迷。
据叶平所说一模卷子难度比往年高考卷难度要高，但大家并没有受到什么安慰，他们班这次一模考试平均分也不是全年级倒一了，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依然不尽人意。
比如许倩，许倩眼睛红红的，宁辞知道她拿到成绩之后就哭了。
对许倩来说高考是她唯一的出路，她父亲进去了，现在完全靠她母亲接济，等高中毕业以后就不可能再向已经有了新家庭的母亲要生活费，她必须要比平常人更加努力。
“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宁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从小到大宁岚对他的要求苛刻，尤其是在成绩这方面，他根本没有难过的机会，考得不好下次就必须考好，可能是因为这样，对于成绩他的心态倒是很稳，因为没有宁岚逼他了，他也反而考得比以前更好。
许倩趴在桌上看着自己的成绩单：“赚钱的工作就好。”
“你呢？”
许倩说着往教室最后排看了眼，裴烬被叶平喊去办公室了，也不知道干什么，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也看到了裴烬的成绩单，以裴烬现在的成绩，想和宁辞考一所大学是根本不可能的，差得太多太多。
“你有想过如果你和裴烬没有考到一起该怎么办吗？”
本来应该是宁辞来安慰她的，现在倒变成了她去关心裴烬和宁辞之间的问题。
宁辞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大概就是会变成异地，比以前更加难一点吧，但是什么苦难没有经历过，对他们来说距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在之前裴烬想好走这条路的时候宁辞就已经想过这个结果了，至少，他们的人生轨迹在交接着交合着。
许倩犹豫了一下：“可是大学四年……”
许倩听过太多高中情侣毕业就分手或者是大学异地就分手的例子了，她也不是不信任裴烬，就是觉得像裴烬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舍得放任宁辞一个人，但这又似乎无解，宁辞的成绩能去很好的学校，可裴烬呢，她感觉自己比这两人自己都要操心他们异地的事情，搞得她都忘记自己这次模考考得发挥失常了。
许倩话没说完，裴烬就从教室前门进来了。
宁辞的心思瞬间从许倩身上挪到了裴烬身上，许倩干脆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她可不想被裴烬用眼神杀死。
“裴哥，老叶说啥了啊？”陈放他们也挺关心的，毕竟现在裴烬的成绩可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成绩，而是关乎到他和宁辞以后的幸福生活。
裴烬绷着唇角神色冷淡，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了，看得宁辞心底直打鼓，可在这种事情上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裴烬已经够努力了，但是他基础确实不好。
他在裴烬对面坐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裴烬的手背，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反被裴烬握住了手指，“来安慰我？”
宁辞快速抿了下唇摇头。
裴烬冷着脸：“不是来安慰我？”
宁辞继续摇头。
裴烬勾着他手指：“那你来干什么？”
宁辞感觉他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了看在一旁看戏的陈放和路让还有其他偷偷摸摸看他俩同学，不太好意思地勾着裴烬的手心：“你跟我出来。”
裴烬冷着脸被他牵着手出去，正好下节课是叶平的课，叶平从前门进来，刚好看见他俩牵在一起的手，脸色变了变，在对上裴烬那张冷漠的脸的时候，硬生生把想喊住他俩臭骂一顿的心思给压住了。
算了，随便他们吧，反正也就那么点时间了，最近连教导主任抓高三谈恋爱都不怎么抓了，也就那么点时间了，再被一处罚指不定还影响他们高考的心情，更何况这俩人情况特殊。
换成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裴烬能考出现在这个成绩，还会存在那种想法。
叶平教过太多人，也不是没听过其他老师说什么谈恋爱使人进步的例子，这还是第一次真的碰上。
就还挺稀奇。
课间时间，走廊外面没人，宁辞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在走廊里，拉着裴烬去了楼梯间，往外看了眼确认没有任何人过来，学着裴烬之前的样子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了墙上，又往外面看了眼，仰头在裴烬嘴角亲了下。
一触即逝。
裴烬语气淡淡：“干什么？”
宁辞第一次在学校做这种事，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就怕这时候有人往楼梯间走，也不敢看裴烬，低声道：“安慰你。”
“这算安慰吗？舌头都没有伸进……”
话没说完，直接被宁辞伸手捂住了，宁辞羞恼地瞪他，瞪了片刻，见他脸色依然没有怎么好转，也没什么其他反应，犹豫了一下，用一只手挡着侧面，快速地贴上去伸出舌尖在他唇瓣中间舔了下，“伸、伸了。”
裴烬：“不够。”
他俩最近顶多就是压力很大的时候互相帮助一下，在学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不仅过于刺激还害羞，宁辞明白他说的不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实在是……
在再次鼓足勇气想要贴上去的时候，裴烬突然抬手摸了下鼻尖。
宁辞：“……”
“笑什么？”
裴烬很明显是憋不住了，在宁辞说完这句话后干脆就不装了，直接笑了出来，“没什么。”
宁辞瞬间不想说话，裴烬连忙抓着他的手：“就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宁辞抿紧了唇不想搭理他，裴烬低下头来和他额头贴着额头：“被你安慰到了。”
“再和你说个事。”裴烬顿了顿：“我和班主任谈好了，下学期复读。”
宁辞愣住了，他记得之前裴烬也说过这件事，但是他以为那只是说说，没等他开口，裴烬就继续道：“你先听我说，以我现在的成绩肯定没办法离你很近，我知道四年的时间不算久，我也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但是宁辞，我不舍得。”
不舍得离开宁辞四年，虽然现代交通发达，就算是两个城市也可以很快来回，但是他怕。
怕有什么事情他没办法在宁辞身边，怕宁辞身边出现其他比自己更优秀的人。
“所以给我一年时间，等我去找你。”裴烬笑了笑：“到时候我得喊你一声学长。”
宁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裴烬放弃了什么，如果没有遇到自己，他应该还在当他的裴家大少爷，他当然尊重裴烬自己的决定，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裴烬自己，片刻后宁辞眨了眨眼：“所以，你刚才的难过，都是装出来的吗？”
换以前他肯定就信了裴烬什么被他安慰到的鬼话，但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怎么看不出来裴烬刚才是装的，他也就是急了。
裴烬还死鸭子嘴硬：“不是。”
“冷战一天。”宁辞一点都不留情地转身。
裴烬：“不是……我就是想该怎么告诉你这事。”
“一天半。”
裴烬追着宁辞下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两天。”
这怎么还带半天半天加的，裴烬一边追人一边去抓宁辞的手。
“时间就定在下周一，我会联系你们家长，大家也不用过于紧张，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交流会……”
“我回去跪课本——”
学校临时决定举办一次家长会，主要是这次一模过后他们发现有些学生心理压力似乎太大了，这些压力来自各个方面，学校决定通过这次家长会来给家长们疏通一下思想，然而话说了一半，被裴烬的一句话搞得气氛全没。
全班包括叶平都齐刷刷看向门口的两人。
宁辞：“……”
宁辞又感觉到了那种被人群盯着的恐惧……和无限的尴尬。
【你们听说了吗，裴烬说要回家跪键盘】
【不是说跪榴莲吗？】
【妈的真的假的我日我的男神毁了，他不是什么冷脸大王吗打架见血都不带眨眼的，怎么就沦落到跪方便面这种地步了？】
【谁有宁辞联系方式吗？我要向他取经谢谢】
【……】
宁辞忍着笑看完论坛回复看了眼旁边冷着脸的裴烬，不知道是谁把今天的事儿也传播出去了，反正越传越离谱，什么版本都有，宁辞想了想：“反正过段时间他们就忘了。”
裴烬：“嗯。”
宁辞憋着笑，“别生气。”
裴烬扔掉手机：“不生气也行，过来让我亲一下。”
一模考试刚结束稍微放纵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经过这事儿宁辞都把两人要冷战给忘了，为了安抚裴烬被那么多人嘲笑的心宁辞还真的听话地凑了上去。
片刻后他受不了地把人推开，手机疯狂地闪了起来。
陈放：【裴哥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陈放：【你看看他回的啥玩意！！！】
陈放：【截图：用户[裴烬]回复：别羡慕，自愿的，跪钢钉都行，别想加他，被我发现后果自负】
被骗了一个吻的宁辞：……
裴烬大概自知理亏，舔着唇转移了话题：“家长会怎么办？”
提到这个话题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裴烬先开口：“不如你替我开我替你开？”
那样叶平和教导主任大概会气死。
但第二天两人还是齐齐出现在了办公室。
“改紧急联系人？？？”叶平还真的要被气死了，看了眼办公室外面没有其他人：“你们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吧？”
“我已经电话通知过你们家长了，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情！紧急联系人这事儿就别想了！到时候真有什么事你让我找谁说去！你们是不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宁辞被他骂得犹豫了好一会儿，裴烬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哪儿能，这不是父母双亡么。”
叶平：“……”
叶平也不是不知道他俩家里的情况，昨天打电话联系的时候，宁辞妈妈态度倒还算不错，裴烬爸爸就算了，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再打回去都把他拉黑了，估计就是没戏。
大概是看他骂人骂得太起劲了，办公室里另一个老师连忙收拾东西走人，叶平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我会和上面提的，你俩先回去上课。”
叶平突然松了口，宁辞就知道有戏，叶平虽然人凶了点有时候说话也有点伤人，但人还是很好的。
结果晚上的时候宁辞就接到了宁岚的电话，他知道宁岚应该是为了家长会的事情联系自己就没有拒接，那头宁岚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老了不少，“小辞，你要开家长会了是吗？”
宁辞没应声，宁岚也不管：“我到时候过来……”
“不需要。”宁辞拒绝得果断，“我已经和班主任说了我没有家长，你要是再打电话我就把你拉黑了。”
宁岚似乎是被他这副过于冷漠的态度吓到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只有你了……嘟嘟嘟。”
宁岚听着突然挂断的声音，捂着脸哭了起来。
但是没用了。
她丢掉了自己的亲儿子，唯一真的对自己好的亲儿子。
没一会儿房间门就被敲响，何振推开门进来，见她这副模样脸色变了变：“别想离婚了，当初说好了不嫌我贫富，我信了，要么离婚你自己背负那一半债务，要么老老实实和我待着，钱我来还，你儿子不是……”
“他不可能给你还债的！”宁岚抹掉眼泪，“我不会和你离婚，你也别想让我给你负担任何债务。”
“也别找宁辞！”
何振笑了笑：“以前不是很喜欢拿他来取悦我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宁岚的心里，然而从那天宁辞毫不犹豫回头离开病房的时候，从得知何振破产的时候，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她觉得穷，所以想方设法接触到了何振，因为不爱何振不快乐，她把这一切的错都推到了宁辞身上，包括当年腿受伤的事情，因为宁辞的生父在宁辞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一直埋怨着，她甚至后悔过宁辞的出生，可说到底，宁辞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明明被自己折磨成那样，还愿意来看自己一眼，给自己请护工，反倒是何振……她身体都没有好就让她出院，她现在身体落下了病根，才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的。
可现在明白这些有什么用。
宁岚笑着笑着就哭了，恶狠狠地瞪了何振两眼，把宁辞的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
她是想给自己一次赎罪的机会，但宁辞不给，那就不要了吧。
家长会当天，高三学生都不用上课，教室里全是家长，所以就显得宁辞和裴烬两个人格外突兀，叶平进教室的时候眉头狠狠跳了几下。
宁辞还怪不习惯的，他两边是陈放和路让的母亲，两个保养得当的女人齐刷刷地盯着他，宁辞只能抠着裴烬桌上的卷子，生怕他们和自己搭讪还要问自己是裴烬什么人，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等叶平废话完之后，陈放的妈妈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你好同学，请问你是宁辞吗？”
宁辞：“……是、是的，阿姨好。”
陈放妈妈立马就笑了：“哎呀！恩人！你好！我磕你和裴烬的cp好久了！你比照片上更好看呐！”
宁辞一脸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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