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渴望被拯救
结束了和贝娜她妈的通话，我便拉开了卫生间的窗帘，别墅面朝大海，背对城市，站在卫生间里能看到的只是城市，虽说处处闪烁着霓虹，但因为夜幕的笼罩，在加上钢筋水泥的本质，多少显得有些冷漠无情，我极其渴望温暖，便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可最后感受到的也仅仅是夏天的闷热……这个时候，能下一场倾盆大雨该有多好。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然后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去，我看了看贝娜，她还是刚刚那个姿势，连动都没有动过。
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握住她的手，这炎炎夏日，她的手竟然很凉，我想焐热她，她却用力抽掉了自己的手……
“余味，算我求求你，你走吧，不用再管我了。”
“你要我往哪儿去？”
“哪里舒服，你往哪里去……我们本来就是假结婚，你不用对我负责，更不用把一个人的痛苦，变成两个人的，你已经够惨了。”
“你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最难熬的其实也就是开头这段时间，等我们都冷静下来，总会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我爸真的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贝娜能这么问，事实上证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她也是个成年人，多少也会明白一些社会潜规则，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无瑕的人，做生意的如此，做大生意的更是如此。
“那也得想办法，争取从轻发落。”
贝娜双手掩面，过了许久，她才用特别压抑的语气对我说道：“我真的好想见我爸一面，他现在一个人在国外，肯定很无助，很焦虑，如果他们能让我早一点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一定会跟他出国，陪他说说话，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余味，我感觉我要彻底失去他了，可是他却把他所有能给的都给了我。”
“你应该往好处去想，也许真的是被冤枉了呢……现在是法治社会，等调查清楚了，一定会还爸一个清白的。”
“不用安慰，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
就这一刻，我忽然感觉贝娜成熟了很多，她不再是那个凡事都想找依靠的小女人，她懂得反思，懂得检讨自己，懂得去面对；也许，我真的不该带她去上海，她总要去面对的，早点去面对，就能早点成熟强大起来，至少，心理上是强大的。
……
“咣……咣……咣……”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和贝娜循着声音向外面看去，只见门口停了几辆警车，正在敲门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的身后还跟着有十来个警察……
贝娜下意识往我身边靠着，并死死挽住了我的胳膊，但外面的敲门声却更加急促了……
我不可能将执行公务的警察拒之门外，只能轻声向贝娜安慰道：“别怕，没事儿，这件事情是不会牵扯到你的，我先去开门。”
“我怕，我现在看见他们就害怕。”
“乖，不会有事的。”
我用了很大劲，才将贝娜的手抽离，然后打开了屋门，为首的警察先向我和贝娜出示了警官证，然后又拿出传唤证对贝娜说道：“你是贝志远的女儿贝娜吧，现在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一下，这个是传唤证，待会儿你跟我们去漳州走一趟……这份是搜查证，我们现在要对你的房子进行搜查，请你把手机、银行卡、以及其他涉及钱财和通讯的工具都交给我们。”
贝娜看着和她说话的警察，然后机械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银行卡呢？”
“在我钱包里。”
“钱包在哪里？”
“餐桌上……”
“还有没有其他手机？”
“很久没用过了。”
“没用过也得交上来。”
“忘记放哪里了，你们自己找吧……”
说完，贝娜便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她在发抖，这应该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我则平静很多，因为这一年内，我已经和警察打过太多次交道了，我一直沉默的看着，他们带走的东西越多，我老丈人的案子便越严重。
没过多久，警察便将房子里的监控拆了下来，同时抱走了书房里的电脑主机，还有贝娜平时教学会用到的平板电脑，一堆电子产品和银行卡还有房产证就这么集中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被逐一登记着，这是一个家庭衰败的开始。
……
全部登记好了，一个警察将我叫到了外面，他向我问道：“我们现在已经正式对你的老丈人贝志远立案调查了，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麻烦你第一时间和我们的办案警察联系……”
“好的。”
“如果知情不报，或者为犯罪嫌疑人提供出逃资金，我们是要以包庇罪论处的。”
“知道。”
“如果这个过程中，贝志远主动和你们联系，作为他的家属，我希望你们能积极劝说他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相信什么人脉关系，上面现在决心很大，不仅要将他贝志远绳之以法，我们公检法队伍里的蛀虫，也要一并清理干净，还社会一个公平健康的环境。”
“嗯。”
稍稍停了停，我开口向警察问道：“我老丈人犯了什么事情，能透露一下吗？”
“在案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没有权利向犯罪嫌疑人的家属透露一点有关案情的事情。”
“贝娜呢，为什么要传唤她？”
“我们需要查清楚她和贝志远在经济上的牵连，另外，有没有给贝志远出逃提供便利……你是她法律上承认的合法丈夫，你也要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听说贝志远最疼爱的就是她这个女儿，如果她那边有贝志远的下落，希望及时向我们警方汇报。”
“她不可能和贝志远有经济上的牵连，最多也就是贝志远单方面的赠予，父亲对女儿进行赠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些年，她一直本本分分的做着教书的工作，这一点，有很多人都能证明，她真的没有参与她爸的生意。”
“这个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如果她确实没有参与她爸的生意，我们不会为难她。”稍稍停了停，这个警察又对我说道：“这个房子，你们以后不能用了，我们会暂时进行查封处理，你待会儿把你所属的个人用品带走……”
“这个房子也要查封？”
“贝志远名下的资产，我们都要进行冻结，请你理解……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吧。”
……
我在其中一个警察的监督下，去楼上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整理了出来，等我出来的时候，贝娜已经被两个女警察带上了警车，在警车关门的那一个瞬间，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把我的心都看碎了。
我就站在别墅的门口，回头看着这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房子依然存在，甚至连鱼干都在我身边“呜咽”着，但在我眼里，却已经全部灰飞烟灭了。
我站了很久，终于将身边的鱼干抱了起来，然后沿着向城市中心延伸的街道一路走着……可是，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
最终，我带着鱼干去了岛上，我将鱼干托付给了唐柠和金灿，然后借了他们的车，又赶回到了漳州，如果确定没有问题，他们会在２４小时内释放贝娜，这是传唤的规则……
路上，我又给贝娜她妈打了电话，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想必也是被警方传唤了，我只能给贝娜的舅舅又打了个电话，然后得到确认，贝娜她妈也被传唤了，并且漳州的几套房子也都被查封了，对于我们这些家属来说，事情正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着……是的，就这件事情来说，家属情绪是不可能与社会情绪保持一致的。
……
等我再次回到漳州，一切都已经变了，仅仅是半天时间，似乎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知道贝娜家出事了，我在我家楼下便利店买烟的时候，两个店员就在讨论这件事情，贝娜她爸曾是这座城市的风云人物，他出事了，有惋惜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老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便利店，他抢过我手上的烟，然后重重拍在了柜台上，并瞪着那两个店员说道：“国家还没有判呢，你们少在这儿乱嚼舌根……有时间，多把精力放在自己工作上，听过有一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就算出事儿了，也比你们在这儿卖东西强……”
说完，他又转而对我说道：“这烟不要了，家里有的是好烟……爸回去给你拿。”
……
进了屋子，屋子里的气氛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闷，我和老余各坐一边抽着烟，我妈就抹着眼泪，她哽咽着对我说道：“余味，国家要办的事情，我们也不好说太多，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让娜娜受罪……她还这么年轻，说什么你都要给她想办法……”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又出言安慰道：“她没事儿，就是去配合调查……最多２４小时就能出来了。”
“那你丈母娘呢？”
一阵沉吟之后，我摇头回道：“她我不知道，这些年，她和我老丈人应该是有生意往来的……可能会受到牵连。”
我妈拍着自己的腿，痛哭着说道：“好好一个家，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老丈人和丈母娘，真的是好人啊，作为亲家，他们真的是没有一句闲话说！……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觉得累，特别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安抚我妈和老余的情绪了，我就木讷地吸着烟，然后看着窗外不停闪烁的霓虹灯，我能感知到的世界又开始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真实，或是不真实都可怕！
……
一阵电话铃声，惊到了我，现在已经是深夜的一点半，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老余和我妈同时因为这阵铃声，向我投来了期待的目光，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人在感到绝望的时候，总是渴望被拯救的……
我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这个电话依旧是茶小清打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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