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角色互换
窗外的阵雨，还在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刷着我们所在的老城区，这就是一阵局部范围的阵雨，在二十分钟前，我看见公司的同事发了朋友圈，她在黄浦区，她拍摄的天空月朗星稀，你很难相信，这是一座城市，呈现出的两种天气状态，但它确实是这样的，这就是夏天，闷热、无常……所以，啤酒就成了这个季节最好的消遣，我愿意被它弄醉，更愿意看着茶小清被它弄醉，这样我才能听她说说自己心里的话……
她总是喜欢把自己藏得太深，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她沟通；此刻，我表面听着窗外的雨声，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茶小清的身上，我之所以这么表里不一，就是怕茶小清发现我太过于关注，又不愿意和我说心里话，所以，我要用我的漫不经心去麻痹她，再加上啤酒的麻痹，她会卸下心里的防备。
她刚刚真真切切对我说，她过得也很痛苦，甚至比我更痛苦……她是我爱的女人，她的痛苦会唤醒我心里的保护欲。
可这时，她看着窗外时明时暗的天空，忽然话锋一转，向我问道：“你是喜欢厦门多一点，还是上海？”
“我想聊的不是这个。”
“你先说嘛。”
我看着茶小清，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以前她说话的时候，是几乎不会用语气助词的，但是她刚刚用了“嘛”这个字，这证明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闭上眼睛，分别回忆着这两座城市给我带来的不同感觉，片刻后，我开口对茶小清说道：“上海太大了，在这里，我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很无足轻重，这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态，我想把自己藏起来，所以对我来说，上海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那厦门呢？”
“在厦门我会有很多压力，因为有很多双眼睛看着我，这给了我很大的压迫感，另外，还有很多东西是需要我去正视的，比如买一套房，比如什么时候结婚生子，比如我该往什么方向去发展事业，不仅这些，我还要操心我爸妈，他们都离我太近了，时不时就闯入我的生活，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还有我那个弟弟，一直都不省心，竟然从大老张那里借了一笔钱去开了一个餐厅，餐厅生意很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背后有我给他撑腰，才把开餐厅这事儿做的这么有底气……”
说完，我睁开眼睛向茶小清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觉得我喜欢的是厦门还是上海？”
茶小清想了想，回道：“厦门，虽然听上去很繁琐，但都是生活，上海虽然听上去不错，但却没有一点烟火气，所以上海只能偶尔存在，不能成为你生活的常态。”
我不置可否，然后又对茶小清说道：“你呢，哪座城市是你最喜欢的？”
茶小清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对我说道：“我觉得自己把所有对生活的热情和期待都给厦门了，只要坐在海边，我都会去想，如果我妈没有走那么早，我现在过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难过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我妈，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但是她在我心里的分量却很重，我觉得，如果她一直活着，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最爱我的人，可惜没有如果……”
这一刻，我能感觉到茶小清是真的难过，她说完后，便眼泛泪光，然后又自顾自喝了一杯酒，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她妈妈曾经给她留过一套别墅，怕的就是她以后过不好，但是，她却为了我，低价卖掉了那套别墅，这让我又是自责又是难过……如果，我能给她幸福就好了，可就现在的状况来说，即便我向她伸出了手，她也未必会回应，毕竟她和常知乐有婚约在身。
我也倒上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完，以缓解心中的无力感，我有心和她聊聊感情上的事情，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和她聊这个的。
我想把话题再聊回去，她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感觉自己比我活得还痛苦，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这个电话是贝娜她舅舅打来的，我有些惊讶，毕竟我们昨天才通过电话，他和我说，以后不要再和他联系了，难道他是问我转账的事情？我答应他今天给他转过去的，但是因为鱼干儿意外死亡，所以耽搁了下来，他打电话应该是问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接通后，我喊了一声“舅舅”，便想和他解释这件事情，但是他却先用低沉的语气开口对我说道：“跟你说一件事情，娜娜她爸已经回国自首了，下午的时候，我代表家属去警察局签了字。”
我愣住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杨律师怎么没有打电话通知我？”
“是我让他不要通知的，这件事情，我不想你再参与进来了。”
“那我妈她出来了吗？之前，他们和我承诺过，只要我爸归案了，就一定给我妈办取保候审。”
“他们兑现承诺了，今天已经把手续都办好了，明天我和娜娜去看守所接她……”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才稍稍轻松了一些，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好像自从得了抑郁症之后，我的表达能力就下降了很多。
我的沉默中，贝娜她舅又对我说道：“其他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你自己多保重。”
“等等，舅舅……我说今天把那笔钱转给你，但是遇到点急事，我临时回上海了，明天我一定把钱转给你。”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只希望娜娜能够挺过这关，以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娜娜，她在乎的不是钱。”
“我知道。”
“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我昨天就和你说过了，你没有必要给自己这么重的心理负担，你就当娜娜她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你作为男人更要拿得起放得下，没有人要求你一定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去做些什么，虽然昨天和你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但我心里还是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外甥女婿，我希望你能过得好，就当是给娜娜做个榜样……”
“舅舅……”
我喊了一声，随后心里泛起一阵想哭的冲动，这种冲动，更是让我失去了表达的能力，而贝娜她舅就在我的沉默中挂掉了电话。
……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过身，而茶小清已经醉倒在饭桌上；今夜，我是注定不会知道她的痛苦了，而她的醉倒也让这个夜晚充满了戏剧性，本来，说好是我喝醉，她送我回去的，现在，却要角色互换。
回到饭桌旁，我喊了喊她的名字，她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我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更想赶紧找个舒服的住处把她安顿好，这都源于我心里的保护欲。
……
结了账，我就背着茶小清，沿着潮湿的街道，往灯光最密集的那个地方走去，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里一定会有好一点的酒店。
结果，那里并没有，于是又背着茶小清往下一个看上去更繁华的街道走去，我不想打车，我就想这么背着她，满大街的走，就好像走遍了全世界，走遍了那些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
她一定就是那个出现在我梦里的女人，她在我的身上是如此的轻盈，却在我心里留下了最厚重的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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