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赵筱漾背靠在门板上,听到争吵的声音,她蹲下去。他们会离婚么?是不是因为自己增加了负担?
她很迷茫,周铮的吻让她迷茫,吵架的周启瑞和薛琴让她迷茫。
还没有十八岁,什么时候才能成年独立呢?
外面很快就恢复平静,晚上八点,赵筱漾换上宽大的运动装出门。一楼亮着灯,张姨在扫玻璃碎片,她挪下楼。
赵筱漾过去帮忙清理垃圾,张姨这才发现赵筱漾腿上的异样,连忙扶住赵筱漾,“你的腿怎么了?”
“今天跑步摔了一跤。”
“涂药了吗?”张姨问,“疼得厉害么?给我看看。”
“周铮带我去医院了。”赵筱漾连忙拒绝,怕张姨再唠叨,“我没事的,真的不疼。”
“那你去餐厅坐着,我马上做饭。”
赵筱漾想问薛琴和周启瑞怎么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跟薛琴和周启瑞也没有亲。很多话,不好直接问出口。
赵筱漾忍着疼,帮忙把碎片拿到门外,看到柜子上的书包。拎起来,走向餐厅,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周铮还在家吗?”
“在的。”张姨叹口气,说道,“在房间生闷气,要不你去跟他说会儿话?”
赵筱漾吓一跳,随即摇头。张姨看着赵筱漾片刻,回过神,“看我这脑子,忙糊涂了,少爷生气的时候不爱别人去打扰他。”
赵筱漾抿了下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不太想单独跟周铮待在一处。周铮会亲她,也会抱她,赵筱漾的心情很焦灼。
“那我去做饭。”
周铮晚上没下楼吃饭,张姨做的是鸡汤面,送上了楼。下来的时候又唉声叹气,赵筱漾有些怕张姨,也不好问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
赵筱漾埋头吃完饭,抱着自己的书包挪上楼。她现在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处境有些艰难。
做试卷到十一点,赵筱漾翻出英语演讲竞赛的宣传页,逐字阅读。她打开手机网页输进自己的资料,点击提交。
英语演讲竞赛若是能拿奖,可以过去培训一段时间。
第二天赵筱漾六点就起床了,她正犹豫要不要等周铮,周铮就下楼了。他穿白色运动装,清隽冷峻,他单手插兜看了赵筱漾一眼,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赵筱漾没见过比周铮更适合穿白色的人,他长的是很好看,无可挑剔。赵筱漾倒了一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周铮喝了一口,转头看窗外,随即才看向赵筱漾,“腿还疼吗?”
“不疼了。”
晨曦温柔的铺撒在桌面上,周铮把牛奶喝完,扯了下嘴角,沉慢道,“撒谎。”
赵筱漾:“……”
“你疼也不会说。”周铮身子后仰靠在餐椅上,注视赵筱漾,目光忍不住下落,盯着她水润嫣红的嘴唇,“哼!”
哼个什么劲儿啊!赵筱漾说疼,一会儿他又要背自己了。
背实在太尴尬,赵筱漾觉得很羞耻,女孩子刚刚发育。胸前不由自主地凸起,她平时都穿宽大的衣服遮住,怕难堪。趴在周铮背上的时候,无处遁形。
他们沉默着吃完了早餐,赵筱漾过去拿起书包背在肩膀上,下一刻周铮就把她的书包拿走,他拎着两个书包甩到肩膀上,斜睨赵筱漾,“真的不用我背你?”
赵筱漾规规矩矩穿着校服,闻言立刻站直,不敢瘸了,“真的不用,我没事,我能走路。”两人并排出门,他们一个瘸腿一个手腕上缠着纱布,全残到他们身上了,风景线似的。
周铮还是为了赵筱漾刻意放慢脚步,配合赵筱漾的步伐。
秋风呼啸,并不温柔,甚至有些残暴。赵筱漾拉上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半边脸,周铮转头注视她的头顶,赵筱漾小小的一只。
到了公交站台,赵筱漾怕周铮搞突然袭击,就站的比较远。一人站一边,周铮突然狠狠踢了一脚地面,转头看向赵筱漾,“赵筱漾。”
赵筱漾猛地抬头,清晨的阳光落在赵筱漾白皙的脸上,清澈干净,一尘不染,直直看着周铮。周铮又把手装回去,如果父母真离婚了,他跟妈妈走了,赵筱漾该怎么办?
愁!
这傻子还一无所知。
“怎么了?”
周铮凛步走向赵筱漾,走到她面前,俯身。
“周铮。”赵筱漾抬手捂着嘴,眼中有警惕,“不要!”
周铮注视着他,忽的笑出声,沉沉哑哑的嗓音。阳光下,他深邃黑眸湛湛生辉,俯身和赵筱漾处于同一个位置,凝视她,“你以为我要亲你?嗯?”
赵筱漾脸上滚烫,只觉得周铮孟浪,她推开周铮退到一边。“我没有。”
周铮收回视线,抬起头眺望远处,许久的沉寂,他又看向赵筱漾,“赵筱漾,你以后跟我过吧?”
赵筱漾面红耳赤,什么鬼?“车来了。”赵筱漾跳下台阶,说道,“走了。”
公交车缓缓开来,周铮看着赵筱漾上车,目光暗下去。
周铮上了半天课就不见了,班主任进教室没看到周铮,看向赵筱漾,“周铮呢?”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而来,赵筱漾抿了下嘴唇,脸上通红。刚要摇头,蒋旭然开口解了她的困境,“打球伤到手,去医院了。”
赵筱漾也怕周铮被处分,连忙点头。
“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怎么出去学校的?”
他们学校是半封闭管理,中午不开大门,前排一个男生说,“中午学校开了侧门,他就出去了。”
班主任:“……”
“老师,需要补请假条么?”
“不用了。”周铮这样的学生,谁遇上谁头疼。班主任对他也是又爱又恨,成绩好,聪明,但就是太任性。不服管,思想开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班主任离开教室,赵筱漾转头问蒋旭然,“他的手很严重?”
“不知道。”蒋旭然摇头,拿出手机发短信给周铮,“我问问。”
赵筱漾:“……”
“不这么说,老师又要叫家长了,周叔叔的脾气,你也知道。”
赵筱漾当然知道,那是家里的炸药桶。
周铮一直没回信息,。
赵筱漾心里烦乱,但也不敢表露太多,专心看习题。
晚上放学,赵筱漾到家没见到周铮,晚饭期间周铮不在。周家父母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稀奇。张姨对周铮不在家这件事也只是唠叨了两句,到晚上十一点,赵筱漾洗完澡特意去一楼看了眼鞋柜,周铮的鞋不在,他还没回来。
赵筱漾拧眉,上楼上床,闭眼睡觉。明天还有考试,她必须每一次考试都拿第一才能拿到德顺的全额奖学金。
松软的床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难受,赵筱漾坐起来打开手机,凌晨两点。她穿上拖鞋跑下楼,打开鞋柜,依旧没有周铮的鞋。
“阿铮?”
赵筱漾倏然回头,张姨披着衣服走出门,看到赵筱漾皱眉,“你怎么还没睡?我以为阿铮回来了。”她叹口气,道,“这孩子,几点了还不着家。”
“我下来喝口水。”赵筱漾说,“打扰你睡觉了。”
“上了年纪觉轻,跟你没关系。”张姨说,“少爷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知道玩多久,你喝完水赶快去睡吧。”
“哦。”
赵筱漾装模作样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端着上楼。两点了,他明天还上课么?
赵筱漾躺进被窝,发短信给周铮,“你几点回来?”
短信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
赵筱漾看着屏幕暗下去,她拉上被子盖住头。一分钟后,赵筱漾又露出脑袋,直接拨周铮的号码,响到第二声,电话突然接通,低沉嗓音落过来,“怎么了?”
“你几点回来?”
“晚上不回去,你睡吧。”
赵筱漾听到那头嘈杂的声音,似乎在网吧,她问道,“你在打游戏?”
“嗯。”
“你的手疼么?”
“你管的真多。”周铮轻哼,“赵筱漾。”
“你明天还上课么?有考试。”
“再说吧。”
赵筱漾怕周铮挂断,立刻说,“张姨一直没睡,在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赵筱漾攥着手机,深吸气,解释道,“她年纪大了,这么熬身体吃不消的。”
“你呢?”
“什么?”
“你想我——”周铮卡了下才说,“好吧,我这就回去。”
周铮挂断了电话。
赵筱漾放下手机却睡不着,她心里乱乱的,难得失眠。
凌晨三点,外面响起脚步声,赵筱漾闭上眼,一瞬间沉入深睡。
第二天她挣扎着爬起来,睡三个小时头重脚轻,飘到了一楼。阳光从窗外普照进来,周铮穿着浅色毛衣,端坐在餐桌前,像童话里的王子。
赵筱漾停住脚步,揉了揉眼。这位大少爷精神头真好,他俊美白净的五官看不出一丝熬夜的痕迹。
周铮抬眸,漆黑的眼深邃,赵筱漾连忙过去快速吃早餐,“时间不早了,吃完赶紧去学校。”
“嗯。”
周铮路上还正常,公交车上,他站在赵筱漾面前的柱子边,垂着头。浓密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他戴着耳机,沉静的不像周铮。
赵筱漾几次想跟他说话,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好像没亲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到了学校,赵筱漾整理试卷。旁边周铮把头埋到桌子上,拉上外套帽子,盖住头睡了起来。
赵筱漾:“……”
这位神仙哪里是不困,他都是装的,到学校睡的可真踏实。
早读结束,周铮丝毫没有醒的意思。蒋旭然给赵筱漾一瓶酸奶,指了指周铮,“昨晚他几点回家?我一点还看到他游戏在线。”
前排有耳尖的回头,惊恐地看过来,周铮和赵筱漾同居了?这可真是惊人的消息。赵筱漾对上那八卦的视线,立刻闭嘴了,“我去洗手间。”
她起身,直奔卫生间。
第二节课,数学老师进门环视全班,又看到睡觉的周铮。他真是头疼,敲了敲桌面,“某些睡觉的同学醒醒,考试了。”
个别的周姓同学,睡的昏天暗地。
赵筱漾推了周铮两次,周铮才清醒,睁开眼蹙眉,“干什么?”
“考试了。”
周铮耷拉着眼皮坐直把帽子拉下去,露出没睡醒的俊脸。迷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赵筱漾,“有喝的吗?”
赵筱漾把桌子上的酸奶给他,周铮大剌剌地拿起来就喝了一大口,打了个哈欠,“考什么?”
“数学。”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绝望了,“周铮,你怎么不回家呢?你回家多舒坦。”
周铮掐了掐眉心,把酸奶盖子拧上,起身,“那我回家了。”
赵筱漾:“……”
数学老师:“……”
“坐回去!”数学老师怒了,“你敢出这个门,我就让你永远进不来。”
周铮还真没打算进来,他迈开腿,衣服被揪住,周铮回头看到赵筱漾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她摇头,“别这样。”
周铮哦了一声,又坐回去,长手搭在桌子上,懒洋洋道,“我考试。”
结果周铮真的考试了,一张试卷就写了两个字,周铮。
赵筱漾生平第一次见这种人,她现在知道那中考七十分是怎么考出来了。周铮太任性了,他还真的敢交白卷。
第三节课,周铮又旷课了。
这回打掩护也没用,班主任不是傻子,怒气冲冲打给周启瑞。赵筱漾看着周铮的空座,提心吊胆。
周启瑞没来,薛琴来了,但一转眼就走了,反正周铮下午还是没来上课。下午放学。赵筱漾在校门口撞上蒋旭然的车,蒋旭然坐在车里,“送你回去。”
“不用了。”赵筱漾说,“我坐公交车。”
“周铮不在,我的车还坐不得了?”蒋旭然似笑非笑,“我们是朋友,顺路带你回家,理所当然。”
“真的不用。”赵筱漾坚决拒绝。
“阿铮家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状态不对。”
“没发生什么。”赵筱漾想到他们的争吵,可那是周铮的家事,没必要跟外人讲,“我先走了,再见。”
赵筱漾到家是六点半,家里只有张姨。薛琴和周启瑞都不在,薛琴没找到周铮么?还是找到了拿周铮没办法?周铮这个反抗的手段真幼稚,赵筱漾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很担心。周铮会不会退学?如果薛琴和周启瑞离婚,那怎么办?周铮会去澳洲么?
赵筱漾很焦虑,但一个字都不敢跟人提。
月考周铮交了全部的白卷,以倒数第一名的成绩红遍整个德顺,赵筱漾依旧稳坐第一的位置。一场秋雨过后,就进入了冬天,冷的人瑟瑟发抖。
快期中考试了,每个人都是埋头苦学,只有周铮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也不管手会不会废掉。好像一切都跟他没关系,赵筱漾知道他怎么回事,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是周铮的谁,她管不了周铮。
周铮之前还来学校上课,到十一月底,直接不来了。连着三天没去学校,中午班主任叫赵筱漾去办公室,“你知道周铮怎么回事吗?”
赵筱漾摇头。
“他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前一句让赵筱漾胆战心惊,下一句狂跳的心脏又落了回去,“没有吧,我也不清楚。”
“他继续这么缺勤的话,学校可能会采取措施。”
赵筱漾抬头看着老师,皱眉,“会——做什么决定?”
“可能会劝其退学。”班主任笑了一声,道,“就算不退学,周铮现在的学习态度,他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
“他很聪明的,很快就能学回来。”
“马上就期中考试了,你觉得他能追回来多少?月考误打误撞一次,真觉得自己是天才了。”班主任说,“你不用替他说话,他不值得你为他多说一个字。”
赵筱漾想辩驳,却无从说起。
周铮不是那样的人?可周铮真的旷课三天。
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去,赵筱漾发微信给周铮,“你来学校吧。”
周铮没有回,他的朋友圈最后一条状态还是他们玩LOL线下赛夺冠。
晚上放学,赵筱漾进门就看到客厅端坐的薛琴和周启瑞。周启瑞在抽烟,气氛严肃,看到赵筱漾才掐灭烟,“筱漾回来了?”
赵筱漾点头,换鞋放下书包,“叔叔阿姨。”
“周铮下午去学校了吗?”
赵筱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沉默着。
“没去吧?”周启瑞叹口气,说道,“没事的,我们知道,你上楼去吧。”
周铮是十点到家,他们已经吃完了晚饭,赵筱漾正在写作业,听到楼下周启瑞大声训斥,“你还想上学么?”
“不想了。”
巨大的声响,赵筱漾本能起身拉开门直冲出去,客厅周铮一脚踹翻沙发旁边的玻璃花瓶。花瓶落到地板上,碎裂声刺耳,赵筱漾停住脚步,紧紧攥着栏杆。
“反了你?”周启瑞扬起手,周铮站在客厅冷冷看着他,父子俩太像了。从脾气到长相,周启瑞的手没落下去,周铮冷嗤一声。转身大步上楼,忽然脚步顿住,他看着二楼走廊上的赵筱漾。赵筱漾穿着粉色兔子耳朵的毛绒睡衣,尖俏的下巴,明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
“你还不回房间写作业?”周铮强行压下脾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调还有些怪,非常别扭。“站这里干什么?吹风啊?”
赵筱漾强烈的不安,她本来就寄人篱下,现在这个篱也不稳了,一天天风雨飘摇,她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很迷茫,她看着周铮,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一蒙,“我有道题不会,我想去问问蒋旭然。”
周铮顿时脸色阴沉冷厉,“现在几点,你就穿这样出门?”不爽到了极点,周铮说,“你不会的他能会?”
赵筱漾攥紧手指,她生平第一次生出心机来,指甲掐的手心有些疼,她开口,“月考他的数学是满分。”赵筱漾顿了下,几乎是挑衅的语气,“比我好,也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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