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往事不如烟

谢老太太强忍着泪水，心里一阵阵悲痛，她握着梁家祖母干枯的手说道：“婶子，你说我听着。”

“我婆婆是我的表姑，我婆婆回娘家看中了我。那会我才五岁，我婆婆定了我当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算是娃娃亲。

“我从小跟着我婆婆长大，一点一滴都是我婆婆教我，教我怎么让国公府存活下来。

“我婆婆说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只剩下国公府和永安侯府，可是国公府梁家失传了梁家枪法，不是失传，是从此不再让子孙习武。

“现在国公府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梁家还有梁家枪法，只知道祖上是跟随太祖得的爵位。你们归家祖上是屠夫从军，靠着一把菜刀跟着太祖得了这个爵位，封爵时连个亲人都没有，家人都在战乱中没了。”

谢老太太明白，意思是太祖对归家没有那么提防，对梁家和其他被灭了的功臣们有防备，怕自己死后自己的儿子镇不住这些功高盖主的老家伙们。

归家空有爵位，没有家族，不用很防范。而国公府能够生存下来，是当时梁家的背景后台还有梁家的委曲求全，牺牲了梁家祖传的梁家枪法。

那么后面国公府一代不如一代，却能够把爵位保住，就是这个原因。

她不插言，擦了擦泪水，把神情疲惫眼睛却精神的梁家祖母扶着躺下，静静地听着梁家祖母诉说往日。

“我婆婆是累死的，丈夫不争气，儿孙不争气，靠她一个人里外周旋。我是被她挑中的，但我不会像她这么累，所以我能活到这个年龄，但可惜，我没挑中一个带在身边抚养。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有了皇后娘娘，梁家还能存活。

“我生了三个儿子，最喜欢老二，老二像我，如果我没有被我婆婆挑中，或许我会欢欢喜喜过一辈子。我想让老二欢欢喜喜过一辈子，想让他娶中意的人，我向你母亲提亲，说我家老二中意你，他说了不纳妾夫妻相守一辈子，只可惜造化弄人。”

谢老太太对国公府老二一点印象都没，她们那会的少女，除了想攀附高门的，对国公府都很反感。

梁家祖母能感觉到谢老太太的神情，为儿子悲凉，一辈子心心念的人，人家根本不记得他。

“老二成亲后，满屋子种的都是魏紫，他有一儿一女。都说三岁看到老，老二的闺女性子柔弱，可是爹娘又宠她，长大后她眼里是她以为的爹娘恩爱，没有妾室，爹娘对她如珠如宝，她这样的性子嫁了人会如何？没能力又清高自傲，不说自己把自己委屈死，婆家人的眉眼高低她忍受不了，妯娌之间的阴暗手段，她防备不住。

“孙男孙女这么多，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接到我身边来教养，接过来更加长了她的傲气，再说骨子里的东西教是教不会的。

“所以我用八字不合的理由送她去庄子里，让她从小受委屈，知道除了宠你的爹娘之外，别人任何一个理由都能把你从高处打入最底处。

“老二在我面前跪求，我给老二说，如果我的儿子娶了一个满心眼里都是夫妻恩爱，因为娘家门第傲气，但自身又没能力打理内宅，你说咱们国公府其他人会不会把她给吃了？在娘家受过委屈将来在婆家才能够委曲求全。

“又是造化弄人，赵太后竟然挑中她定给了荣亲王。外人都以为我厌恶这个孙女赵太后才挑中了她。我亲自见了廖太妃，我给廖太妃说我家老二是我最疼爱的，他的闺女我怎么会厌恶呢？

“明面上她的陪嫁并不多，但是私底下我给了廖太妃一大笔银子。我说以后如果孙女有不是的地方，麻烦太妃娘娘让她出家。”

谢老太太明白这个话的意思，很多大家族人让儿媳病逝来解决一些麻烦。

梁家祖母为了保住孙女才在廖太妃面前说这些话。

“造化弄人，这个孙女当了皇后。不过她已经被廖太妃带出来了，但是骨子里的无能不是人能教的。皇上为了他的嫡子也得保住皇后的位置，也得保住梁家。

“可是我那个更加无能的孙子国公爷，他竟然想把小四的女儿七娘送进宫，国公府的儿孙要说聪明人，七娘算一个，只可惜她是庶出，又是那样的爹娘养大的。

“如果把她送进宫，没几年她就会哄着皇后排挤太子妃。这样一个聪明人底子又不好，进了宫就是个祸害。

“这个事我不详细说，过后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至于小四，我对不住他娘。他娘生的时候，稳婆问我保大保小，我说保小。双胎只活了小四一个。

“我从没害过人，可是因为我一句话，小四没了亲娘。当婆婆的都想着媳妇没了可以再娶，孙子得保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我一句话没了，我心里不好受，做梦都是小四亲娘跪着求我护着她儿子。

“一开始我并没有抚养小四，看到他我就想起他娘，想起我做的决定。后来他爹续弦，小四疏于照顾，发热了两天才告诉我。

“我把小四接到身边，请了太医，命是救下来了，就是不停地哭闹说头疼。之后就养在我院里，一直吃着药到了五岁之后头才不疼了。

“因为我的内疚，对小四偏宠着，把他养成了小霸王。我心想霸王就霸王吧，国公府也需要这么一个小霸王。再一个我不偏着他，他怎么活下去？

“小四从小对我孝顺，我心疼他宠着他，但我也用他来压府里的人。所以他今天这样都是我造成的，以后你就看着我的份上，也偏疼他一点，偏疼这个从小没娘的可怜孩子。”

谢老太太又是泪流满面，更加心疼外人眼里的王八蛋女婿，女婿对祖母只有孝敬，不知道祖母对他除了偏心之外，还有利用。

梁家祖母是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谢老太太让她休息，她摇摇头道：“我自知时日不多，不说完以后没机会了。本来我想着，我要是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小四，现在他娶了你的闺女，我能放心闭眼走了。

“至于我怎么知道是你，你娘说你没了，那种痛哭我知道你还活着。之后给国公府孝敬的一个谢家，还给侯府有孝敬，我派我的人详细查了一下，知道是你嫁的谢家。

“后面小四来信说娶了谢家的闺女，我很高兴，就像我家老二能把你娶回来一样的高兴。”

谢老太太捂着脸无声地哭，难怪她觉得在琼州府开始很艰难，后来像有人关照似的，原来是梁家祖母。

她以为的靠她们夫妻白手起家，靠她辛苦付出，原来还是靠了别人的帮助谢家才能走到如今。

“你去看看你娘，你走后你娘一直不快活，你娘说宠着你长大，才让你这样任性，末了扔下爹娘走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把皇后娘娘送到庄子里，怕她没你的本事又因为爹娘的宠爱而任性。

“我给你娘说琼州府有个谢家娘子，你娘说别说，说了心中有念想，不知道最好。”

谢老太太趴在床边呜呜地哭，梁家老祖母伸出手摸着她的头说道：“你别哭，我知道你男人对你很好，我也放心，老二钟爱的人，他不在了我替他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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