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次日。
“警视厅在昨日凌晨五点接到报案。”
“有目击者称山上发生多处起火, 并且伴有多次枪/击”
郊区山道上,十几辆成排的警车正闪烁着红蓝/灯光停在路边。
警戒线横七竖八地拉起来,深蓝制服的鉴识人员挤满了这片区域, 现场拍照的咔擦声响此起彼伏。
而随着废墟和泥土被逐渐清理开, 垮塌的房顶下一辆几乎只剩下焦黑车架的残/骸便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附近还有一具高度碳化的尸/体,只能通过残留的体型轮廓大概辨别出是男性。
一位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的警官正站在现场内。
而在他身边, 此时还只是个刚刚毕业的新鲜小年轻的风见裕也, 正在絮絮叨叨地汇报着:
“根据目前的初步调查情况来看,在昨天凌晨案发时遭到纵火的地点总共有三处。”
“一处是山顶上的一间小屋,然后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废弃旅馆, 再往下在山腰上的一片洼地里也发现了大量的灼烧痕迹。”
“但附近的道路监控在这一段时间里似乎都被破坏了,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
警官皱眉:“报案的目击者呢?”
“目击者是一群从警校偷跑出来玩的警校生,现在已经都让教官带回去关禁闭了。他们好像跟犯人正面对上了,车都撞得快成废铁了, 真是幸好没出什么事”
警官听着这毫无破案头绪的调查结果,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他紧锁着眉头向下看去,注视着地上那具已经几乎完全烧焦碳化的尸/体, 像是还能从那面目全非的黑炭上看出几丝这个人生前的痕迹。
石川一郎, 地下黑市走私商,代号虎鲸。
在脱离警视厅掌控仅仅十个小时后,尸/体就在安全屋所处区域的一处废弃旅馆中被人发现。公/安部虽然在接到消息后就迅速派人追着赶来了, 但一切都显然为时已晚。
他们这个难得愿意与警察合作的地下线人就这么死了。
死得极其奇怪又极其迅速, 毫无征兆也完全没有结果。
像是有人为了封住他嘴里的秘密
而让死神镰刀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
如果不是纵火犯搜查那边根据烧焦车架上残留的一小段零部件序号,发现这就是警视厅分配给虎鲸的那辆车, 现在连死者身份可能都没法确认。
风见裕也见他半天不说话, 也有些犹豫:“是那个组织的人干的吗?”
“是。”
“而且情况, 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糟糕很多。”
警官边说着, 边俯下身去轻点在法医放在托盘的一颗子弹上。这颗子弹被在那人的眉心深处发现,打穿头骨一击毙命。
火灾不是他的死因,枪/击才是。
但这个杀手又到底是怎么找到这老奸巨猾,连警视厅都管不住的犯人的?
警官拿起那枚已经被烧黑成乌鸦羽翼似的子弹,轻轻放在掌心里。
巨大的疑虑在他的心里缓缓升起来。
阴影中的暗潮涌动呼啸,几乎形成了能囊括整个警视厅的黑洞。
他的眸光阴沉沉地看不出情绪,指甲深深扣进皮肤:
“是谁出卖了他?”
另一边。
成步堂薰缓缓地自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躺在一个什么陌生的地方,脸下的枕头柔软,半拉上的窗帘在他身上洒下一条耀眼的金色光带。
这里是
他撑着被单坐起身,一阵刺骨的钝痛却瞬间猛地钻进肩膀里。
“嘶”
但这阵痛感也正好刺激了他的神智。
成步堂薰一手压着缠满绷带的肩膀,定定地坐了一会儿,昨天郊区山上那些破碎零星的回忆总算是慢慢地被重新组合了起来:
他最后清醒的记忆停留在诸伏景光开/枪的那一瞬。
场面好像在这一瞬间混乱了起来,他听见班长的咆哮,耳麦里琴酒的声音,萩原也重新发动了车子
一时间仿佛四面八方都是轰鸣的马达,有人在赶来有人在逃,两声枪/响打爆了车尾灯,玻璃四散飞溅碎了一地。
他的肩膀中/弹,于是被伏特加拽上了车。
之后
之后是
他整个人忽然迅速清醒过来。
这里是组织的安全屋!
而此时,眼前的场景也确实符合安全屋的摆设,简洁到除了必需品以外的东西一概没有。
他应该是因为取子弹被打了麻药,没有办法回警校才被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自己昨天带血的衣服似乎是也被换过了,现在套在他身上的这件衬衣明显宽松了许多,袖子都长出一截盖住半个掌心。
而在此时没人的房间里。
系统的尖叫频率就显得格外清晰起来:
【宿主我说你要不真的去求个御守吧救命!】
【明明那么完美的计划,你怎么偏偏就这么】
就这么倒霉啊!
它在成步堂薰透过来的平静目光中,硬生生地把最后几个字咽了下去,但还是委屈巴巴地缩成了一团。
虽然知道这种意外和倒霉应该是那张炮灰的人物属性卡,对于薰的角色在漫画世界里的隐性影响。
但是
但是再这么下去,它真的感觉自己的cpu都要被吓炸了。
然而,青年明显看出了它想说什么,反而是弯起了眉眼:
【“但如果我告诉你,其实现在事情是变得对我们更有利了呢?”】
系统:【什么?】
薰飞快地调出论坛。
只见迎面而来就是一个极高的讨论贴。
【《谁来给我分析一下昨天秋名山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主:我感觉最后格兰利威要杀零零的动作好像有点慢,还是我的错觉?】
【错觉吧,那可是琴酒的命令,格兰还一/枪给警校组差点狙翻车了你忘了吗?】
【但是以格兰利威的实力,他能两招撂倒松田和零,那想杀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至于拖到最后被景光追上来吗?】
【应该是格兰利威还不知道有景光在?过于自信了?】
【不是,格兰利威根本没有放水的动机吧。】
【怎么不可以有,想想贝姐!!难道格兰以前被零零或者松甜甜救过?】
【草,那就变成了再次相遇居然是这种时候】
【可是他又跟琴酒说了会销毁尸/体?应该是想杀的吧】
【但其实这么一说,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格兰利威似乎有意引导琴酒把自己派出去?故意说警校只是派出所什么的但是他那个位置已经可以看见hagi的制服了吧】
【感觉如果格兰利威是真想放水救警校的话,那hiro这一枪简直打得嘶】
【别吧那格兰利威是什么大冤种???】
【格兰,我看不懂的格兰景光,你在干什么啊景光!!(流泪猫猫】
【那下一次万一再见面,格兰会怎么想】
【第一次用杀/人的手救人怎么就是这种结局呜呜呜】
不得不说诸伏景光最后那一枪打得实在是恰到好处。
成步堂薰本来还在思考放走了降谷零他们以后,该抓紧时间把枯树枝和杂物扔进山沟里,再点火制造出尸/体被焚毁的假象骗过组织。
结果自己只需要往放几个空/枪再往地上倒下去,这件事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而且他操纵格兰利威这样一个从小在组织的黑暗中长大的身份,第一次想救人却被狠狠伤害的意外剧本似乎也对论坛产生了相当的触动。
此时人们对于他和警校过去的猜测也不少,讨论度前所未有地高。
效果简直是原来计划的超级加倍!
虽然不少人目前对他的人设还有疑虑。
但这一仗打完后,人气值也顺利地上升到了28。
现在唯一剩下的问题就是自己的肩膀。
成步堂薰试着站起来。
但那只手在撑到床头的时候依然软绵绵地使不上劲,钝痛从骨节里传来也让他的行动看起来有些别扭。
而在当时,所有人都是看着杀手伤到肩膀的,他这样回去未免也有点太可疑了。
那再编个理由吧,就说自己晚上出门找他们被车撞了
薰边毫无良心地想着,边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结果一到楼梯拐角:
“醒了?”
“”
一身黑衣的银发男人此时正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一般占据了楼下的位置。
门窗紧闭的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他面前的电视机闪烁着刺目的彩光:
“昨日凌晨一起纵□□/杀案正在郊区发生,警视厅拒绝透露更多情况,一切都正在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哔——
喧闹画面和记者的尖叫一瞬间静止了。
琴酒自黑暗中缓缓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神精亮敏锐,死锁在人身上时几乎带出一种被野兽钳制住咽喉的恐惧。
“怎么回事?”
他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扣着伯/莱/塔的扳机,钢铁反射着些微的光:
“为什么失败了?”
琴酒在此前的字典里几乎都不存在“格兰利威任务失败”这个概念,这就使得昨天的景象显得越发诡异。
然而,楼梯之上的青年表情却没有因此发生一丝一毫的波动,只说:
“有狙/击手。”
那双尖刀般的碧绿眼眸紧盯着他。
“昨天现场人数超过我们预计,一共有五人。其中两名出现在现场,另有一名持/枪狙/击手埋伏在上方,趁着我下车的时候伺机开/枪。”
“你不是说只是派出所的吗!”
“现场派出所警察和狙/击手不是一拨人。”他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面孔冰霜般冷硬,直接开口道:
“组织和警察都被利用了,琴酒。”
空气在这一刻几乎凝固了。
成步堂薰静静地站在上方,但是他能感受到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有惊涛骇浪一般的巨浪正在琴酒沉默的外表下翻涌。
只是诸伏景光当然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的狙/击手,警校组也不是什么傻瓜警察。
他给琴酒讲了另一个故事。
但是,对于一个任务重视度和自尊都极高的组织骨干来说,一个来自敌对势力复杂又阴险的圈套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勉强听进去的理由。
“而且,这应该也不是组织任务第一次泄露了。”成步堂薰说,故意吸引他去回想之前的事情,“比如说,上周贝尔摩德又是怎么拿到我的情报的?”
琴酒神情阴冷:“你想说有内鬼?”
“查一下总不是坏事。”薰的声音平淡道,“或者,你非要给我定罪也可以。”
然而即使这样说着,他的身形却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相当从容地下了楼梯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安全无毒的食材,动作带着一丝只有极度熟悉的人才能察觉到的,轻微的不协调。
琴酒用余光瞥见那个人单手将鸡蛋打进锅里,厨房一侧的亮处,日光将青年身上松松套着的衬衣映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后背空了一截,领子略微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线条。
而他的目光在衬衣的胸口位置停了一瞬,那里有一道刚愈合不久的枪/伤正横亘在肌肤之上。
格兰利威虽然永远不会承认,但也是这次失败的原因之一。
不过对于格兰利威本人,这把他手里十几年来最锋利的怀刃。他此时想要真正给他以叛徒定罪处分的想法倒也还并没有那么强烈。
不如说,他其实并不那么担心他的叛变。
至于理由
琴酒唇边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此时,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色手提箱里。
针管中残留的红色试剂无声地顺着玻璃滑下,仿佛一滴殷红的血。
“我真的”
“”
“金毛混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
与此同时。
警察学校,教官办公室。
降谷零正和其他人一起整整齐齐地面对着墙站了一排。
而鬼冢八藏阴沉着脸色泛着杀气一般坐在他们身后,就那么死死地瞪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站直点!”他一掌拍在那把左/轮上,看见墙角里的景光瞬间炸毛猫般蹭了起来。
鬼冢八藏都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他那天被一通电话火速叫到警视厅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这群仿佛是从泥里面提出来的几乎当场晕过去!
他冲上去就给了两个跟杀手肉/搏的一人一个暴栗。
结果一回头,又看见诸伏景光拿着把枪满脸无辜地看着他,差点直接心脏病发。
然而后续警视厅又说,虽然违规,但考虑到他们这是发现了一个重要大案!不仅不用处罚,后续可能还要记个立功!
鬼冢刚刚拿起来的铲子被迫收回去了。
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把这群人丢小黑屋里干脆多关一会儿了事。
“叹什么气?我才该叹气,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来当你们教官?”
鬼冢瞪了松田一眼,“你们跟那种杀手组织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叹气?现在罚个站怎么了?”
松田还有点不服气:“再来一次我能打过嗷!”
鬼冢暴怒:“你还有下次!”
旁边的降谷零:
“你们差点就和那具焦/尸一个下场了知道吗!那个人还是直接站在你们面前的,他一/枪过来我等着去太平间”
鬼冢显然是很有火气,车轱辘的话都能骂上个几十遍。
然而,零在听着他的话语的时候,忽然一股奇怪的感觉也没来由地漫上来。
真的会一个下场吗?
不知道是因为死里逃生后的劳累,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昨天晚上其实睡得相当不安稳。
梦里那个杀手正站在他眼前,冰冷的面具掩藏住了他的所有表情。他们如同猎物和猎手一般上下对峙着,而被封锁住一切生路的猎物本应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可为什么没有举起枪呢?
他仿佛看见那双面具阴影后的眼眸模糊垂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
形状居然有一丝莫名地熟悉。
可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那个,我想请问一下”
忽然间,萩原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降谷猛地一怔,就听见对方正在他耳边说:
“雨宫同学他也被关禁闭了吗?”
所有人这才想起来了什么。
是哦。
雨宫薰跑哪儿去了?
这人从昨天他们下山的时候回了最后一条短信说已经报警,然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就连他们被关禁闭那么久也没有来看过他们。
鬼冢八藏静静环视了一圈自己面前这群小崽子。
他的表情逐渐地扭曲了起来,忽然猛地一砸桌子!
“果然!我就知道雨宫和你们几个也是一伙的!”
“就说他发什么疯啊,大晚上的火急火燎跑出去,连路也不看”
零的神情忽然有点僵硬:“什么不看路?”
“那小子担心你们出事。那天凌晨私自跑出去找你们,黑灯瞎火的被飙车的混混撞了——”
“什么——?!”
所有人霎时间脸色惨白,只听鬼冢继续说:
“不过人目前好像还好的样子,我刚刚才跟他通过电话。”
萩原忽然一下跑过来,从鬼冢的手里接过听筒。
所有人迅速围拢在他身边,手上都渗着薄汗,一起听着那阵拨号的空白铃声嘟嘟地响着。
仿佛无穷无尽地蔓延向世界的尽头。
突然间,电话通了!
“喂——阿薰?”
萩原连忙喊道,握听筒的手都有点轻微的颤抖,“怎么回事啊,你还好”
然而,下一秒。
一个低沉宛如提琴的男声,从雨宫的号码里传了出来: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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