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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时央楞了一瞬,然后错愕地抬头看向他。

        当年的事情她没有跟他说过,甚至连小姨邓初都没有说过,他怎么会知道的?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于贺的嗓音低沉了几分。

        有些话摆到台面上来讲,会让彼此都难堪,于是她轻皱着眉头说道:“这不重要。”

        况且时央也并不觉得像于贺这样的花花公子,会把过多的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他就算真的对她有兴趣,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长久不了。

        “是不重要。”于贺嘴边扯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他脸上的表情是有些落寞的,眼睛失神地盯着桌面,没有焦距。

        时央想了想,说道:“抱歉,我以后你会找到更好的。”

        官方而标准的说辞无足轻重。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于贺执意要送她回去,时央拒绝,他说就这一次,时央犟不过他。

        坐在车上的时候,时央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赵韩儿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不该为你父亲的死埋单。”

        像是盘旋在她心里的心魔,这几天不分昼夜地折磨着她。

        她要去找他!

        当这个念头又一次冒出来的时候,时央决定不再逃避,一定要跟他当面说清楚。

        “他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于贺打着方向盘,状似无意地说道。

        时央刚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抽离出来,脑子暂时还有些懵。

        上一次的谈判,“十一科技”已经卖出了飞鸟20的代理权,而且赚得还不少,怎么会不好过?

        “你不知道?”于贺看着她一脸迷茫的表情,讶异地开口。

        她该知道什么?

        “什么意思?”时央轻蹙眉头。

        “也是。这算是池之周公司的机密了,想来也不会随意告诉其他人。”于贺若有所思地说道。

        其他人。

        这句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时央你如今跟池之周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时央心里已经生出一丝反感,用话顶他:“不告诉其他人,那你又怎么会知道?”

        于贺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景,没说实话,“自然是因为他来找过我。”

        “找你干嘛?”时央狐疑地盯着他,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池之周和于贺能有什么交情,除了她小姨父的关系。

        于贺这个人,她不太好评判。

        虽然外表看起来洒脱开朗,容易打交道,但是他不是像面上看来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于贺没有答时央的问题,转而说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池之周他们公司现在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可能撑不过这一个月了。”

        “不可能。”时央心里惊愕,下意识地辩驳。

        毕竟之前在十一的庆功宴上,大家还在欢庆公司有了第一笔的大额收入入账,马上就要步上正轨了。

        这才短短的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去,怎么可能就突然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困境当中呢。

        红绿灯的间隙,于贺偏过头,不动声色地打量陷入沉思当中的时央。

        “不相信的话,自己可以去问。”于贺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过了这个红绿灯路口就到了时央的小区门口,于贺俯下身来帮她解安全带,时央回过神来,浑身戒备,正要推开他。

        却听他轻声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你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风光无限的池之周?”

        说完便退回到他的位置上。

        时央心中的不悦到达顶峰,紧皱着眉头,沉声说:“不是以前那个风光无限的他了,又怎么样?”

        她极为冷淡地推开了门关上,关门声中带了显而易见的怒气。

        她急冲冲地往里走,于贺最后那句“小姑娘,还是太年轻”在耳边萦绕,心头涌上一阵烦躁。

        她家所在小洋楼的门口就在眼前,她却望着眼前深棕色的门发了神。

        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他紧锁住她的手腕,压在门上,低下头狠狠地吻她。

        唇舌间像带着滔天的怒气,全部要撒在她的身上。

        那天晚上她只当他是喝醉了撒酒疯。

        撒酒疯?

        时央慌乱地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拉开了厨房里面的酒柜。

        这里面的红酒还是时清越在世的时候留下来的,去美国的那几年一直放在酒柜里面没有人动过。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只倒了一小口出来,没敢倒太多。

        因为她只是想喝酒壮壮胆,可不想把自己喝醉,今晚还有正事要做。

        等两口红酒下肚,时央在手机上叫网约车时,才犯了难。

        她都不知道池之周的地址,她怎么去找他?

        时央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面一串儿与他相关的联系人,却每一个是能问的。

        池之周本人。她不敢打。

        石百川。可能会想揍死她。

        熊雄。熊雄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大半夜的贸然打电话过去问池之周住哪里,可能会被当成变态吧。

        池飘飘。算了。

        岳然?

        时央小心翼翼地拨通的电话,岳然很豪爽地告诉了她池之周的住址,还在电话里面揶揄她“按捺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要主动出击了”。

        她光着脚跑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及肩的头发长了一点,脸上染了点酒后的红晕,嘴唇也嫣红,整个人都状态好像还不错。

        衣服。对了她得换身衣服。

        收拾妥当之后,时央终于提上包出门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白天的灼热褪去了一些,但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

        网约车的司机是个中年的阿姨,热情地跟她聊天:“小姑娘,收拾得这么漂亮,是去找男朋友的吧?”

        时央眼睫轻颤,男朋友,这个词真是好陌生了。

        曾经的男朋友算男朋友吗?

        时央敷衍地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

        司机阿姨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的样子,还喋喋不休地劝道:“丫头,我家姑娘跟你差不多大,但我们平时总教育她,女孩子一定要矜持,对男生一定不能太主动。”

        时央知道阿姨是好意,但是心里一团乱麻,她的絮絮叨叨让她心头烦躁。

        等目的地一到,时央敷衍地道了谢,付过钱,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池之周的这个小区有点旧,门口守门的老大爷鼾声连天,根本没发现时央,她径直就走了进去。

        时央觉得这个小区平常一定没少遭贼。

        找到岳然给的地址,时央摸着黑往上爬楼梯,因为一二楼的声控灯坏了,无论她怎么跺脚就是不亮。

        到了五楼门口的时央,时央就这微弱的灯光看了看,灰白的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牛皮癣,连门牌号都模糊不清。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看出右边的那户才是池之周家。

        她伫立在门口,心里打鼓,不敢敲门。

        她害怕他从猫眼里看见她避而不见。

        也害怕他打开门之后,一脸冷淡地看着她。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心生怯意。

        她有些懊恼,刚刚没有多喝一点酒,或许只有酒精才能给她多一点点的勇气。

        过了很久,她垂下眼睫,手握成拳,轻轻敲了下去。

        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她的心一阵的震颤。

        又敲了几下,屋内仍然没有动静。

        时央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屋内确实没有一点声音。

        看着四周昏黄的环境,她有些泄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垫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酒意渐渐上来了,时央手撑着下巴,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里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和浓重的烟味。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眼前映下一片阴影。

        时央下意识迷蒙地睁开眼睛,眼睫频率极快地颤了颤,仰起脑袋看面前的人。

        池之周的西装脱了下来随意地挂在肩上,白色的衬衣纽扣也被他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她的视线下移,他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两条腿笔直而修长。

        面前的人清冷的声音,嘲讽出声:“深更半夜,时小姐在我家门口坐着,有何贵干?”

        时央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面的讽刺,可是她此刻却无比地眷恋着他的声音。

        她的视线看向他的脸庞,唇边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青色胡茬,却依然清俊帅气,喝了酒的脸泛着红,他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漆黑而幽深。

        时央摇摇晃晃地起身,坐得太久脚有些麻,她下意识地揪了揪他白色衬衫,稳住身形,仰着脸望他。

        她身上的一股浓郁的红酒味扑面而来。

        池之周垂头看着捏着他衣角的白皙小手,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股愠怒,讽刺道:“喝多了,来我家门口撒酒疯?”

        时央抓握住他的柔软衣角,一颗悬晃在半空中已久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安心。

        池之周下一秒就感觉到温热的身体撞进他的怀里,她的手臂紧紧的环在他的腰背上,她身上的熟悉的清香混杂着红酒的酒味占领他的鼻腔。

        他发现他竟然可耻地怀念着这一切,她身上的香味,她的拥抱。

        感觉到她的脸靠在他的肩胛骨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但是他听不真切。

        池之周的手垂在身侧,右手的拳握紧了又松开,最后徒然地唤着她的名字:“时央?”

        她嘴里念念有词,一直没有停。

        池之周才明白这是真醉了,无奈地想扯开她的手,扶她进屋。

        谁料时央不仅不松,手还圈得更紧了。

        一阵滚烫的热意濡湿了他肩膀处的衬衣,时央闭着眼,眼角却有泪水接连不断地往外流。

        念念有词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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