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4章
传说再感人，离得太久，也仅仅是故事，无法触动内心。
他们守住的，是良知，是愧疚和感恩。
可这一次，陆小如以身救世，死死的刻在无数人心里，成为坚不可摧的信仰。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可这一切，都是她用惨烈的代价换来的。
“真傻，真傻啊……我们也可以自己承担，我们不怪您。”
“您怎么这么傻呀……”哭声汇聚，所有人齐刷刷跪在街头。
“小剑尊还不到九岁，她还是个孩子……”
“活着的每一个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她用命换来的……”众人哭的泣不成声，他们欠小剑尊的，永远也还不清。
所有人都笼罩在悲伤与绝望之中。
“你们看，天上是什么？好像有一大团漆黑的东西？”不谙世事的孩子指着天空，好奇的问道。
“太阳上有一大片漆黑漆黑的东西，哎呀要挡住阳光啦。”小家伙喊完，便怕怕的躲在父亲身后。
很快，黑影便占据遮挡半边阳光，天色竟一点点黑了下去。
“快快快点灯，怎么突然天黑了。”
“这还大白天呢，怎么天黑？”众人越发惊慌失措，脸上还挂着泪呢，又慌忙回家点火。
火把点燃的那一刻，这片大地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阳光坠入无边无际的黑夜。
“怎么会这样？”
众人本就笼罩在悲伤之中，瞧见这无尽的黑暗，越发恐惧。
宣平帝站在城墙上，强撑着身子：“速速点亮灯笼，维持秩序，安抚民心！”
小如献祭，光明坠入黑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宣平帝来不及深想，身子便往后一倒。
宣平帝大病一场，依旧强撑着身子，吩咐下去，小如丧礼，形同国丧。
“请太子和陆大人代为监国。”随着年岁增涨，他这些年已经能感觉到体力不支。这段时日天灾频繁，又面临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宣平帝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陆家许家容家仿佛失了魂，齐聚在陆家。
许家几位舅母哭到昏厥，几位舅舅已经接连请过几次太医，老太爷坐在正堂。
两鬓斑白的老人哭的泣不成声。
许霈原本昏厥过去，又被心口的疼生生疼醒。
“霈娘，你的头发……”只一夜的功夫，许霈满头青丝，已经成了白发。
一根青丝也无。
许霈嘴皮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冲冲的往外跑。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天黑，四处都点着灯笼，也衬的满院苍白越发令人心惊。
容澈急忙追出去，她还穿着中衣，此刻身子正虚弱。
可许霈面上的表情，让人担忧，谁也不敢硬拦。
陆家府中已经挂上丧幡，许霈神情大怒。
“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凄厉又愤怒，疯了一般上前砸灵堂。
“我的小如没死，我的小如没死。不许你们办丧礼，她没有死！！”
“我的小如还没死，她没有死……”许霈说话已经语无伦次，登枝早已急的落泪：“夫人……夫人……”
许霈冲进小如的小院，抱着小如的小衣裳摇头。
“我的小如没有死，她没有死，你们不许诅咒她。她会回家的，一定会回家的。”她眼神恍惚，竟有些失控。
容澈慌了神，不许旁人靠近，也不许外界刺激她。
当即安抚道：“对，小如没死。她没死，都是下人胡说八道，我这就让她们撤了。”
“霈娘，你先穿衣裳，你若生病，小如会生气。”容澈拿来衣裳，亲自给她穿上。
见她抱着小如的小衣，嘴里轻轻哼着摇篮曲，容澈没忍住老泪纵横。
转过身擦了泪，情绪稳定后才又出现在许霈面前。
待许霈平静下来，容澈将她交给登枝，低声道：“不要带夫人出门。”
整个城内都已经挂上丧幡，容澈走出门，满地都是散落的黄纸，街道两旁放着铜盆，无数百姓跪在道路两旁穿着丧服烧纸。
原本黑压压的天空，都被满城火光照亮。
空气中都是香烛的味道，容澈吸了吸鼻子，眼前一黑，抬手扶着门框。
“将军，可要请太医？”小厮低声问道。
容澈咽下喉咙间的腥气，轻轻摆手：“府中正是多事之秋，不要张扬，免得夫人担忧。”他这段时日身心俱疲，但家中那根弦已经绷紧，他不能倒下。
容澈刚踏出门，便有穿着丧服的百姓上前磕了个头，然后低声道：“容将军，小恩人葬礼，我们可以入府吊唁吗？”
“我们不会打扰贵人，只想给小恩人上一炷香……想要送一送她。”说话的百姓抹了把泪，小心翼翼的祈求。
“我们不会逗留，磕完头就走。”
容澈点点头，他想要说什么，但张开嘴，什么也没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当场落泪。
陆金禾白着脸下马车“父亲，城中没有适合小如的棺木。但国库中寻到一段上好的木料，有几分神性……听说千年不腐。”原本，宣平帝打算留给自己的。
陆金禾这辈子最心痛的，便是替最小的妹妹寻棺材。
心里已经痛到麻木，毫无知觉，整个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
“不碍事，我亲自替小如做。你回府，陪一陪你母亲。她最疼小如，只怕承受不住。”容澈便让人去国库搬木材，准备丧礼的一应事宜。
“嗯，南国，西越，梵国，东凌几位国君也在赶来的路上。”
“只不过，如今坠入黑暗，怕是要耽误一段时日。”他们身上也有自己的重担，要安顿好各国百姓。
“大哥好些了吗？”陆金禾又问。
大哥当年双腿残疾，时常坐着轮椅。小如小时候是在大哥腿上长大的，大哥与小如，感情非同一般。
“砚书额头受了些伤，但来不及休养，被陛下急召入宫镇守北昭。”天下陷入黑暗，时刻都会出大乱子。
容澈说完，便速速去准备棺木。
陆金禾回到府中，府中一切都没变，唯独，没了他的妹妹。
他的小如其实很怕疼，有时候被热水烫手，她都会红着眼睛要母亲吹吹小手。
她该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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