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暴雪七日，人间已成炼狱。
暴雪十日，天地万物仿佛都被冰冻凝固。
暴雪不知收割了多少无辜的生灵。
即便身处山巅，人间的哀嚎声亦是能清晰的传入耳朵。
许霈端着碗，碗中热气腾腾，她听着耳边的哭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
或许与神界没什么两样。
平日里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施粥散财都不过是虚伪的表象。真正到生死存亡的时刻，她却义无反顾的选了小如。
许霈内心饱受煎熬，她每个夜里都睡不着。偷偷跪在月下忏悔，她是个罪人。
但她依旧坚定地选择小如。
陆小如眯着眸子，今儿似乎心情很好，一碗鸡汤吃的干干净净。
许霈心头微松口气，看来小如没听到山脚下的哭声。
“娘，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金莲酥。”陆府养着几颗九转金莲，许霈心疼女儿，便将珍贵的金莲做成莲酥，恍若一朵娇艳的莲花，好看又好吃，陆小如很爱这一口。
许霈有些迟疑，九转金莲是仙家之物，凡人采摘，金莲会迅速流逝力量。
她有精灵血脉，需得她亲自采摘，才能保证金莲的效用。
“金莲本是一味疗伤圣药，想来身上的疼痛，也能减轻几分。”她含笑看着母亲，果然，听她这么一说，许霈便不再犹豫。
因着陆小如洒下的光辉，如今凡间有很大一部分修士。
虽修为不算高深，但御剑而行并不在话下。
况且皇帝担忧陆小如，特意留下许多修士在四周。
“行，那娘快去快回，只消半日就能回来。你若是冷了饿了渴了，便唤善善或者爹爹。”
许霈絮絮叨叨，陆小如半点不嫌烦躁，皆是含笑看着她。
“瞧我，又絮叨上了。只不过半日就能回来……”许霈无奈的停下。
说完，她便寻人准备回京。
心里还琢磨着，要将小如平日里惯用的一应物品带过来，能让她更舒适几分。
容澈亲自找来最擅长御剑的小伙儿，送她上去。
还未上剑，突然听得陆小如低声喊道：“娘……”
许霈一回头，便见小姑娘柔柔的笑着：“娘，很幸运能成为娘的女儿。”母亲虽弱，但一直以她的法子护着她。
许霈笑眯眯的看着她：“能遇到小如，是娘幸运。”
“你且等着，下午就能吃上娘亲手做的莲酥。还有你的百福被，当年周岁时，娘亲自寻百位有福之人得来的布料。一针一针缝成百福被，等会一并带来。”
许霈一边上剑一边转头看她，她的小如正一眼不落的看着她。
许霈心头有些不舒服，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一般，身形晃了晃，差点从剑上栽下来。
容澈担忧的看着她，她摆摆手：“替我照顾好小如，我去去就回。”
许霈有些后悔，身负精灵血脉，早知随母亲修行一番也好。
当时，她不愿打破原有的平凡的温馨。
她也曾无意召唤出精灵羽翅，但因着并未修行，极少使用。如今，却又忍不住后悔。
宝剑腾空而起，她站在剑上看下去，小如正仰着头看向她。
小如嘴巴微动，似乎在无声的说着什么。
许霈不由伸手在虚空一抓，想要抓住心头不安。
待许霈离开，陆小如嘴角笑容陡然落下，她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灯火。
“爹爹，朝堂撑不住了吧？”声音很轻，仿佛随时会飞走。
容澈笑着摇头：“各国早就应对着即将到来的灾难，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呢。小如用不着担心，玉舟寻了法子回佛界，想要用佛界至宝破开你的禁锢。小如再撑一撑，很快就不疼了。”
陆小如没说话，只看着远方发愣。
“爹爹，小如这一生能遇到爹爹，很幸福。”
“只盼着爹娘能平安顺遂，白头到老。”她定定的看着容澈。
容澈一听这话就心慌，当即道：“你娘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唯有你在，她才能顺遂。”
“小如好好的，她就好好的，咱们这个家就好好的。”
容澈急于想说些什么，可狂奔而来的侍卫，却没给他机会。
似乎又出现什么变故，容澈需得下山。
容澈犹豫不决，小如抿着唇笑道：“爹爹快去吧，小如在山上等您。况且，再有半个时辰，哥哥们就该来了。”乖巧的模样让人没有防备，身侧侍卫又催得急，容澈一步三回头的下山。
待家人离开，小如眼底的顾虑才渐渐散去。
她不愿，家人看到这样残忍的一幕。
善善站在门边，小如笑看着他：“你不会随他们走，对吗？”善善身后，是七绝的旧部下。
陆小如离开这段时日，旧部下已经顺利聚拢 ，与善善汇合。
善善傲娇的双手环抱：“就走就走，你有本事来打我啊。”他看着小如略显苍白的脸，气冲冲说道。
“你要是不在家，我必定偷鸡摸狗为非作歹，恶事做尽！”他一副嚣张的模样，却看的陆小如失笑。
“你别不信昂……”善善一脸威胁。
陆小如不再说话，认真的看着他，专注的模样让善善害怕。
他身子往后缩了缩，但陆小如又移开了眼眸，仰头看向苍穹。
“狗东西，我终究……是对不住你了。”冒着被神界察觉的风险藏匿我的残魂，又几次三番现身，如今，我却再无机会报答了。
她的脚下，一株小花冲破层层积雪冒出脑袋，冲着她微晃着。
在寒冷的冬天，开出一朵灿烂的鲜花。
仿佛在抚慰什么。
风雪在她身边环绕，卷起层层雪花朝着她刮去，雪花在她四周飞舞。她的身形一点点升高，直到立在苍穹之上，众人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那是什么？”
“好像天空中有个人……”
众人蜷缩着抱团取暖，身形早已冻得微僵，忍不住站起身跳了跳，双手张开往手掌哈气。
有人忍着寒冷走出家门，仰头看向上空。
“是……是昭阳公主。”突的有人惊愕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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