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涟漪
半年后，上午九点。
xx市师范大学体育系的马斯中照着高德导航，到达了目的地——禅明瑜伽馆。
幽暗的灯光映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一如门外阴冷的秋雨。整个大厅全是死气沉沉的棕色灰色。马斯中收了伞，鼓起勇气进了屋。
此时前台小妹和店长都在。
她们头披显色鲜艳的印度纱丽，身上长裙设计繁复，一副东南亚服装的既视感。
马斯中简单介绍了自己，表明自己是一个专业瑜伽老师，有意向在禅明任课，对薪资要求不高。他当场展示了几个高难度瑜伽动作。
店长打量着这个小伙子：斯文白净，清秀有加，体形健美，言语有礼。
不过教师岗暂无空位。
她只能遗憾地拒绝：“方便的话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有空缺我们肯定优先考虑你。”
马斯中脸色都没有变，仿佛会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接着提出了一个方案：“姐，我和这个瑜伽馆有缘分，这样走的话实在是有点可惜。要不我给你们学员们提供五次免费瑜伽课吧？就当是你们给我试课了。教学相长，我也能积累经验。试课后我们再说正式上课的事儿。”
说话间，楚天歌挽着好友四月的胳膊进来了。
四月笑着跟店长打招呼：“小徐，今天我带我好朋友来你这里体验一下。”
天歌盈盈笑着点头，一米七的修长身材，穿着整套运动紧身衣，腰间一丝赘肉都没有，一看就是注意身材管理的人。
马斯中有任务在身，对这两个少妇倒不是很在意。可是下句天歌的话让他心头一震。
只听天歌说：“四月总夸你们这里环境好，老师又专业。这个帅哥也是你们这里的老师吗？要是的话我干脆直接转你们这里上课了，我最喜欢看帅哥了，哈哈哈哈。”
马斯中瞟了四月一眼，一个娇小温柔的姐姐，身体曲线比其他女士更胜一筹。
谈话之间，店长好似被天歌的话提醒了。
禅明瑜伽馆的意向客户，就是附近几个小区的家庭主妇。这些不那么年轻又不那么老的女人，她们找不到能兼顾家庭的工作，又不愿意妥协去跳广场舞。孩子在学校的时间，就是她们的真空时间。
因此禅明自从开馆之后，因着收费平价，提供免费茶水，成了这班中年妇女的避风港和情报交换中心。她们的孩子一起长大，在同一个学校上课，在同一个菜场买菜，同一个物业缴费。很多人是多年相识了。
天歌倒是第一次来。
半秒内店长就回过神来：“这帅哥是我们这里的新老师，先在店里面试几次课。看看学院们的反应再说。”
马斯中就这样留了下来。
禅明瑜伽会所就开在海悦湾小区北门旁边，规模不大，胜在天时地利。会所在小区建成后不久就开张了，这7年来，招收了大批的中年小女子。
天歌在换洗室里面左顾右盼。
她性子急，从来不喜欢练瑜伽，今天就是来打酱油的。
换洗室狭长又潮湿，灯光浸在里间的洗浴水蒸汽里，也变得温柔了不少。
四月这边慢悠悠地换衣服，那边和刚到的同学打招呼。
眼见着面前的少妇们脱的只剩下运动内衣和内裤。天歌终于觉得，练过瑜伽的女子，肢体柔软曲线柔美，比她常见的健美的游泳女将们，诱人多了。
电光火石间，四月的肩部腰部臀部被天歌的手滑了一遍。
天歌：“好身材，比我跟你刚认识时还好。这五年你是不是喝了神仙水？下课了我申请给你搓背哦。”边说边用食指抬四月的下巴。
四月笑得直不起腰：“你这家伙！就会逗我开心！”
她俩说笑着往教室方向走。
四月平时这个时间段，要上曼曼老师的课。会所老规矩，上一次课划一次课时。
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马斯中的免费课在店长的宣传下吸引了十来位学员。学员们始于免费，终于颜值，围着马老师问东问西。
天歌和四月路经这间临时教室时，忍不住进去凑热闹了。
天歌一看见马斯中含蓄的肱二头肌，就抓着四月不让走：“我要上帅哥的课！”
一个毫无瑜伽功底的人，想吸引帅哥瑜伽老师的注意太容易了。
事实证明天歌就是个扑该。
就算天歌换气时睁眼扭头，动作没做一半呢就直接躺垫子上了，马斯中不过远远瞅一眼鼓励她再来。
天歌干脆破罐子破摔，盘腿坐着问：“马老师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吐气……吸气……”
而四月呢？风景那边独好。
马斯中的手正温柔地按着四月的腰，嘴唇机会贴着四月的耳朵轻声提醒：“再往下一点，对了，就这样，慢慢的……”
四月的脸几乎能感受到年轻老师的胡茬，羞得通红。
慢慢的四月发现她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能引来马斯名。
他甚至会扶着自己的手：“手掌再延申，大臂带动小臂"
放松的时候，马斯中叠好了纸巾送过来：“擦擦汗吧。”
四月囧的要死，暗暗怪自己汗腺太发达了，额头上最喜欢冒汗。
幸好他也去指点别人，四月就凑空调整一下气息，理一下鬓边的碎发。
这节课真是比以往都漫长。
天歌一下课就说要回家：“你接着上课嘛，我实在消受不起了！当然，马老师您教的很好，只是我不是这块料，我是钢铁直女，哈哈哈哈哈。您看，您教四月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四月干脆推着天歌往大厅那边走：“你这家伙！我把你送出去！”
门外，锦市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
天歌找到自己的伞，想起来一件事：“上次的大列巴好不好吃？小程喜欢吗？”
四月的大眼睛就亮了一下：“小程超喜欢，小程说楚阿姨真是名副其实的最讨人喜欢的阿姨，她送的东西总是那么好吃！”
天歌听着就很得意，她滔滔不绝的讲起怎么去参加红十字会急救培训，怎么在地铁口注意到一家新疆农产品旗舰店，进去看见多少种大列巴，多少种特产。
她俩当即约好下次一起去买。
马斯中去了店长办公室谈妥后，出来就看见四月仰着头和天歌说：“一言为定，咱俩一起。”
她的表情，犹如晴天的一朵云，让马斯中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温顺的小狗。
他大踏步走上前去：“四月姐，你觉得我的课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少年的眉眼舒展，高鼻梁大嘴巴，下巴上微微泛青色。
四月想：一个比我小几十岁的孩子，我刚刚竟然会害羞？真是，我脱线了。
她当即回答：“我觉得很好欸。”
回答完，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潦草，就赶紧补充：“上课节奏很适合我，强度不大不小，就连配的背景音乐都是我喜欢的。真的好呢。”
马斯中紧绷的心松绑了：“之后的四节课，店长要考核人数。四月姐能不能坚持来？请您帮帮忙，只有学员人数达标，我才能在这里固定授课。”
天歌毫不怀疑四月会同意。
要知道四月可是最心软的。
她俩一起去园艺中心买的花花草草，过半年后，天歌家的花草干枯得能当柴火，四月家的养的比园艺中心的还茂盛。一位老阿姨说气盛的人养不好花草，温和的人养的好。
她俩一起在小区长凳上晒太阳。一只流浪猫大摇大摆地爬到四月腿上一起晒，害的她一动不敢动。
有次天歌去1公里外的商场买化妆品，路上遇见一个推销健身卡的小妹，没一分钟天歌就把她甩开了，小妹在后面追着喊：“姐姐，你怎么走那么快？我跑都跟不上你。”
那化妆品不错，四月被安利后也去买了，路上遇见同一个小妹。小妹生生地跟四月买了化妆品，跟四月回到小区门口。一路上四月求着小妹：“你走吧，你跟着我没希望的，我不会考虑的，我没有钱的，我没有时间的……”最后四月向门口保安求救，那小妹才走。
天歌还没有回忆完，四月已经在仰望着马斯中不住地点头了：“没问题没问题，只是你不收费，我挺不好意思的。”
天歌就插嘴：“上完这五次试听课，你就煲一次靓汤请靓仔喝啊。”
四月很诚意地点头：“可以可以，不知道马老师有没有忌口。”
马斯中有些不敢直视四月温柔的双眼，他被无数个念头拉扯着，只是摆手说不必了。
一把伞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如同马斯中到家时肩膀，鞋头已经湿透。
出去上几次课，打几份零工，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如同马斯中的存款余额根本付不起家里的房贷。
他躺在逼仄的卧室里，回想着四月的一切。
她的额头上已有了几痕横纹，皮肤虽然白皙，可惜已经不再紧绷。没有时尚的发型，简单的丸子头看着也很顺眼。保守暗灰色的瑜伽服，言语随和，贤妻良母。还会煲汤，是个好女人。
马斯中叹口气，拨响了客户的语音聊天。
“老板您好，我今天去上过课了，见到四月了。她答应之后四节课会来。”
电话那头传来阴沉苍老的男声：“明天尽量约她吃午饭。留着□□，我报销。一会儿我把四月的一些信息发给你，你记住。”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客户不多时就转来了1000元服务费。马斯中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
十分钟后“叮咚”一声，一条微信：36岁，全职太太。喜爱文学厨艺刺绣。女儿在读3年级，文化课全优，体育课不及格。
又过了两分钟，另一条微信到了：赞美她，欣赏她，让她体会到，让她开心，让她爱上你。及时向我汇报，我会按次支付，每次不低于1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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