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琐碎
昨天上课时,马斯中每次凑近四月,总会尽力屏住呼吸。
今天他和四月的互动更多了一些,没想到她身上竟然散发着幽幽的香气。36岁的女人,对一个年轻男孩来说,也不算太老。
只是没能把四月约出来吃饭,他根本就找不出蹩脚的理由,教室里人来人往,他也找不到单独和四月说话的机会。
马斯中心里还有小算盘。
既然对方是按次付费,那么他不妨把节奏放慢,多跟四月接触几次。
中午到家后,又是1000元到账。
卧室里堆着的方便面箱子快要空了,简易衣柜被被子撑的鼓出大大一个包,昨晚吃剩的快餐盒发出的气味让人闻了想吐……
这是常态。
马斯中却没有开电脑打游戏,而是哼着歌,腾出来箱子,开始清理。屋子里迅速腾起一阵他看不见的灰尘,刺激着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心想:这是谁在背后叨咕我了。
禅明瑜伽会所,13:30。
古风老师开始了下午第一节课,中国古典舞:“各位美女,今天我们学《凉凉》哈,双人舞,大家各自组对。姐妹们,最好是高个子的和小个子的做搭档。”
这帮30岁到50岁的美女们活泼了起来,开始寻找自己的“夜华素素”。
四月很快被小区3栋,孩子五年级的悦悦妈妈定下了。她俩交情也不浅,风里雨里的一起来禅明好些年了。
古风老师知道,这些学员们不是来学真本事的,是来图个乐呵。她教姿势也好,讲要点也好,总有些人在底下窃窃私语,打打闹闹。有时说起热点话题,她干脆暂时停课,亲自加入。
悦悦妈现在正说起上午的新老师马斯中:“上午没看见你,下课才知道你去新老师那里了。蹭免费课呢。以后他要划课了你还去吗?”
四月紧张地跟着老师做腰腿,上肢变得不那么协调,解释起来就更慌乱了:“再说吧。新来的小男孩,课程安排的很简单,我跟着不费力……”
这话立刻引起了左右同学的共鸣,她们纷纷表示同感:“要得。曼曼老师教的是高段,我们也不到位。小马挺好,我也打算常报。”
接着大家开始交换各自掌握的马斯中的私人信息,年岁几何,何方人士……
马老师在课间,课下,教室,大厅回答的只言片语,不多时已经汇集成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了。
23岁,xx市师范学院体育系毕业,单身。专业篮球,身高178cm,现在一家少儿篮球培训班任课程顾问。
下午接小程放学的路上,四月就把这些讲给了天歌。
天歌听了摇摇头:“这身高太尴尬了,再好的技术,上场也是被盖帽的命。家里没背景的话,进学校当老师也没戏。就是在少儿篮球培训班,啧啧,小芽从5岁开始学篮球,他的每一任教练没有低于185cm的。课程顾问说白了就是拉新学员的。如今疫情刚过,报班的家长全在观望,半年了,小芽那个班一个新同学都没来。这马老师出来教一帮中年妇女,还要免费5次,也算是穷途末路了。”
四月听着听着,那颗常年柔软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王小芽一出校门就朝着妈妈奔来,到了跟前儿,直接把书包丢进天歌怀里:“妈妈,我想吃冰棒!”
程瑶斯文地走向四月,把书包递给妈妈,仰头脆声说:“妈,我也要吃!”
天歌和四月面面相觑:深秋时节了,吃什么冰棒!
天歌自然知道是王小芽先拱火的,当即灭火:“冰棒是不可能的。家里冰箱里有山竹,一会儿到楼下你取下来,和小秦一起吃。”
到了她俩吃山竹时,四月一个劲儿的阻拦小程:“姑娘,吃两个就行了,你是女孩子,不能总吃凉东西。你小心点,别把衣服弄脏了……”
小程直接拎着袋子和小芽跑远了去吃。
天歌乐的哈哈大笑:“班里别的妈妈都说小程跟小仙女一样,特别文静文雅,只有我知道她的真面目!”
四月恨恨地吐槽小程:“我把零食藏得再深,她都能翻出来,吃的一点不剩!”
转眼间就是四点,王小芽的固定练琴时间。两小只青梅竹马汗流浃背地说再见,被牵回家了。
电梯里王小芽邀功说:“妈妈,昨天语文二单元考试,我995程瑶考了92分,老师说她最近有点退步。”
天歌说:“好奇怪。小程的实力,就算没有发挥好,也不应该低于95啊。你做的对,一路上都没说出来,避免了小程难堪。我们自己开心,也要顾虑到别人的感受。乖啊。”
王小芽练琴的时候,正是程刚训斥女儿的时候:“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拼音都搞不赢!把你一年级的语文书拿出来,再学学拼音!”
小程说不出话,眼泪啪嗒啪嗒。
四月不忍心,就劝程刚:“这学期英语学发音,女儿是跟拼音弄得混淆了,以后注意就好了。”
程刚看都不看四月一眼。
他接着吼小程:“阅读理解,先阅读后理解。我有没有教过你?让你写体会,一直在文章中有答案,你写的这是什么?理解错了你知不知道!再看作文,要求350字左右,你这250个都没有!我要是老师就再扣你5分!”
后面的话就更难听了,无非是骂女儿懒,馋,没希望之类的。
四月回厨房做饭,时不时的仰头。
她不是怕程刚,而是认为在女儿面前,最好不要去破坏父亲的权威。
四点五十,王小芽和天歌练琴结束。
小芽琴是用了大力气的,当下便意十足,抓了一本《超级侦探》跑去卫生间。
琴房里,曲谱横七竖八的摆了一地,墙角还有小芽刚踢飞的拖鞋,尘封许久的床上也铺满了曲谱。天歌毫不犹豫的关上房门,眼不见为净。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十五分钟过去了,王小芽被请了出来。
餐桌上作业摆好了,练习册翻好了,酸奶坚果拌好了。
小芽这边大口朵颐,天歌那边点评这份995分的试卷:“这一题,建设的建,横要出头。这一题,诗的题目,要写书名号。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题,你自己的体会呢?不能只照搬了文章的最后一句话,还要加上你自己的话,比如说:在实际生活中,我也不能贪图安闲的生活,要坚持不断的努力学习,才会有收获。记住了,阅读理解题的解题思路永远是文中原始句加上自我体会句。”
小芽只是随意听听,时不时打岔:“我考的好能不能玩一会儿手机?”
天歌看看手机:“当然不行。现在5点半,你开始写作业,我去做饭。到6点15之前,你的屁股不能离开座位。要知道你们三年级的同学,大多同学都在延时班上课呢,你学习的时间本来就比他们少,我们更要提高效率了。”
厨房的门开着,天歌切菜炒菜,不时看一眼对面的儿子。小小年纪,帅气逼人,聪明外露,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文能考双百,武能练出6块腹肌。越看越喜欢。
今天周三,王洋要回家吃饭。卤牛肉,蒜蓉菜心,醋溜藕条,西红柿蛋汤,一节课的时间被准备好了。
不得不说最近王洋有些憔悴,或许是头发长了,或许是白天健身过度。他抱怨说颈椎病犯了,胳膊酸,昨夜胃疼了,踏步机可能还是伤脚踝,项目进展糟心的很心脏也不舒服……
天歌故作关心了几句,心里恶趣味地想,银样蜡枪头,不知道张静林图他什么。更令她吃惊的是,夜里小芽睡熟后,王洋竟然死搬硬拽,非要履行丈夫的责任。
听着“前夫”的土味情话“你也不主动找我……你还像二十年前那么娇嫩……”天歌膈应够呛。
逝我去者昨日之日,早在7年前,性就成了这段夫妻关系的萧何。
天歌曾经读到一篇报道,谈的就是时下中年人婚姻中,性生活所占的比重。她掐指一算,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是无性婚姻了。
不是没有吵闹过,不是没有质疑过。一个个夜里,天歌知道王洋躲在被窝里看手机,在书房看小电影。
王洋一口咬定自己太忙太累,甚至放话出来让天歌找野男人去。
天哥已经习惯了自己梦想中的爱人,不习惯的是今夜。
现实中一两个月搞这么一次,不疼不痒,没劲。
事毕汪洋去洗澡,天歌偷偷取他的手机:还是原先的手势密码。
还是忍不住去翻张静林的痕迹。不得不说痕迹越来越公事化——没有暗搓搓的点赞撩骚了,只剩下开会通知,供货清单,技术参数什么的。
张静林是汪洋公司的财务,监管人力。公司刚刚设立时,公司明面上的甲方负责人,也偷偷入股,还介绍自己的侄女来管账。
天歌财务出身,却不能在自家公司照看,也算是人在屋檐下了。
接下来的几年,王洋越发看不上天歌——
天歌选的衣服,太轻浮廉价了,可以学习下张静林。
天歌还是别唠叨什么财务知识税收优惠了,张静林很专业的。
天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并不知道张静林一个小姑娘整天加班出差有多辛苦。
张静林永远自信知性的模样,跟人侃侃而谈。天歌心说,我也喜欢她。
一次年会上,天歌跟隔壁的家属聊起在室内加装暖气需要10几万,不由得说:“太贵了,还是开空调更划算一点。”王洋截住话音说:“你还是闭嘴吧,什么都不懂。”
此后的年会,天歌再也没出现。
王洋越来越不着家,他订的机票是双人的,火车票是双人的,宾馆确是单间。
唯一有一点。在金钱方面,王洋始终只信得过天歌。房子车子存款全是天歌的名义,工资也只留1万应急。王洋跟张静林诉苦,自己家的母老虎视财如命,不像小张这样脱俗。
天歌端着,她很能忍,小芽被她教的出类拔萃,各项奖杯拿的手软,出门时辣妈豪车标配。生活就是一袭华丽的长裙,面子有了,里面的那些虱子算什么?只要皮厚,就不怕咬。
男人嘛,只要他把钱往家拿,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都是身边的大姐们的经验之谈,天歌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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