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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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闻逐刚从外面回来,就见池越顶着个没梳洗的鸡窝头从楼上下来。后者看似还没睡醒,但一眼就瞧见他手里提着一份加料鸡蛋灌饼,忙不迭地迎上去示好,“哎哟您怎么还亲自去买早饭呢多不好意思啊,您一定累着了吧,来来来我给您捏捏肩捶捶腿……”
闻逐挑眉看着他,忍住没戳穿他,道:“楼上人醒了吗?”
“楼上?”池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份鸡蛋灌饼,像是生怕它凭空消失了,“小棠一早就走了,厂里也就你和我,没别人了。”
闻逐将鸡蛋灌饼放在桌上:“你确定?”
“……”池越迎上他的目光,脑海飘过一个又一个十八禁,笑容猥琐,压低声音道,“我靠不是吧,你动作这么快都带这儿来了?小棠知不知道?”
闻逐摇头:“……不知道。”
“牛逼,”池越伸手指着楼上,“在你房里?”
“啊。”
“我认识吗?”
“认识。”闻逐顿了顿:“想见吗?”
“你确定让我见?”池越不可思议,“先问一句,穿衣服没?”
闻逐憋笑:“穿了,肯定穿了。”
池越点头:“那就还能见……”
于是他跟着闻逐上楼了。
门一开,床上果然坐着个人。
那人十八九岁的年纪,皮肤很白,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貌似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实在不像平日见的那般整洁干净,他微微一回头,看见门口的闻逐和池越先是一愣,后又道:“哥……”
闻逐进屋拉开窗帘,道:“我还说来叫你呢,怎么自己就起来了?”
“睡不着了。”
姜槐翻身下床,正要坐在床边穿鞋,抬头就见池越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于是张张嘴想招呼,但又不知道对方名字,又只好闷头捣鼓自己。
闻逐看出姜槐的不自在,便主动走到池越身边,搭着他肩膀道:“这是池越,水池的池,越野的越,吃年夜饭你也见过的。”
“嗯,”姜槐穿好鞋子站起身,“越哥……”
池越连忙摆手:“受不起受不起……”
“姓闻的,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感情?!”池越怒不可遏。
“谁欺骗了?”闻逐啃着三鲜包嘀咕着,“我确实把人带到我房里了。”
“我他妈能知道那人是男的?”池越瞪着他,“老子以为是一姑娘!”
闻逐嗤笑:“要是姑娘谁给你看啊。”
“……”池越愤愤,一口吃完手里的包子,含糊道,“行啊你真行!咱俩兄弟这么多年,我都还没吃过你亲自买的加料鸡蛋灌饼呢!”
闻逐看他:“那不一样。”
池越:“怎么不一样你说!”
“要是你也叫我声‘哥’……”闻逐嘴角不住地往上扬,“我就给你买,买多少个都没问题。”
“呕!”池越作势要走,“做梦去吧你!”
说话间,闻逐见姜槐已经在二楼洗漱完下来了,便招手让他过来。姜槐走过去,只见闻逐拿起刚热好的鸡蛋灌饼递给他,道:“拿着,给你买的。”
姜槐小心翼翼地接过,“越哥……没有吗?”
闻逐一愣,看都不看池越,“他没有,我又不是他哥。”
池越:“……”
“……哦。”姜槐把鸡蛋灌饼拿在手里,顺势就在闻逐身边坐下。
嗯嗯——
突然,闻逐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池越发的消息——
【这小孩儿怎么手臂上还有伤?看着不像是会跟人打架的啊,难不成被欺负了?】
闻逐看眼姜槐,确定他在专注的吃早饭,于是飞快地触击屏幕——
【没被欺负,他妈昨晚打的。】
没过几秒,池越马上回复了:【真狠。】
闻逐盯着手机看了半晌,与池越短短一对视,随后转头看着姜槐,道:“我昨晚把情况给你任老师说了,她说今天要来这儿看看你,可能待会儿就到了。”
姜槐正在咀嚼的动作突然一顿,微微低头:“我……不想让人知道。”
“那你昨晚还给我打电话?”闻逐侧头看着他道。
“因为太疼了……”
声音太小,闻逐没听见:“什么?”
姜槐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懦弱,于是连忙改口:“因为……因为你帮我了。”
闻逐似乎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我帮你什么了?”
“你帮我很多。”姜槐像是鼓起勇气般,终于抬头和他对视,“接我去任老师家过年、送我回家、带我去地铁站、还有……冒充我哥跟老师谈话。”
“……”闻逐不经意间眯起了眼,“所以就打给我了?”
“嗯……”
“那我如果是坏人怎么办?”闻逐身体轻轻向后一靠,“趁着夜黑风高拐着你跑,还把你手机收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
“知道什么?”
“你肯定不是坏人。”
“……”闻逐忍不住笑,“哪里得出的结论?”
姜槐身体有些紧绷,盯着手里的鸡蛋灌饼看,“我……我都单独跟你待过好几回了,你都……你都没对我怎么样……”
两人正这样说着,坐在旁边被当成空气一样的池越终于坐不住了,满怀惊诧地转头,怒道:“我草单独待过好几回?姓闻的你是畜生还是人?!人小孩儿才多大你竟然连男的都不放过!”
“我又没干什么,就是正常的待。”闻逐把声音放的很轻,笑着看向姜槐,“是不是?”
姜槐从未听过任何人对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闻逐这边仍在温声催促:“问你话呢,是不是?”
“嗯……”
池越看不下去,冷哼一声:“就你这样,小孩儿被强迫的我都信。”
姜槐想要辩解:“没有,没有强迫……”
话音未落,闻逐打断他:“吃你的早饭,别理他,他又没哥,不懂这些。”
池越:“呕!”
姜槐:“……”
早上十点半,林东华开车到了修理厂。
任颖从副驾驶匆匆跑下来,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迎面就见姜槐坐在沙发上喝豆浆。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她大概从闻逐打来的电话里了解到了情况,虽然心里已经大致描摹出了姜槐挨打后的模样,但真正见到时,还是觉得触目惊心。他本来皮肤就白,人也瘦,没有精肉更没有赘肉,那一道道没被遮住的淤青显得更加清晰。
“你妈妈……为什么打你?”任颖强忍着嘴里颤动的音色,茫然地问道。
姜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包括陆撰与那名体育生的冲突、在到后面的打架斗殴、还有被医务室老师通知叫家长、以及小时候犯错被孟月惩罚等等……为了避免让姜槐觉得不舒服,任颖单独借用了闻逐的房间来谈话,此时的屋内很安静,就只听得见他一个人弱弱的声音——
“任老师,我不明白,”姜槐轻轻叹一口气,“每个小孩的家长都这样吗?”
“还是只有我家是这样?”
“……”任颖突然间没了话说,但他看着姜槐的眼睛,又觉得心脏被什么揪住了,脑海中不断涌现第一次在姜家见到孟月和姜槐时的情景——
孟月语气冷冰冰的,说他成绩“不理想”、这样的成绩“拿出来丢人”……
“不是,姜槐,听我说,”任颖微微向前倾,强扯出一个笑,温柔地道,“你做的很好,只是你妈妈在教育你的时候……出错了。”
姜槐回应她的目光,“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说是我做得不够好才让她生气。”
“……”任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你现在想回家吗?”
姜槐摇头:“不想。”
“你父母会担心……”
“不会的,”姜槐打断她,“他们很忙,除了学习不太关注我。”
“而且……”
任颖抬头:“什么?”
“我今天……要跟闻逐哥去个地方。”
楼下,林东华坐在沙发上,刚和孙祺打过电话,便说:“孙老板那边来人说,他看过你俩弄的改造方案了,觉得不错,过几天先打百分之七十的首款,剩下百分之三十等改装好了再给。”
“行,”闻逐滑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道,“记得四四二开啊。”
“知道知道。”林东华收起手机,“一天天跟追着钱跑似的。”
“问你个事儿,”林东华忍不住摸了根烟出来,但是不点,就叼在嘴里过瘾,“你为什么要去帮那小孩儿?”
闻逐悄无声息地抿了抿嘴,“这哪有什么原因,想帮就帮呗。”
林东华不信,自顾自地补充道:“你是不是看见他,觉得他和当初的你很像?”
“……”闻逐滑手机的手突然一顿,勉强面不改色地道,“不像。”
“他跟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林东华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闻逐的时候,还是在自己那台如今废弃已久的电瓶车旁边,不禁笑道,“他被你从家里带出来,在修理厂过了一夜,你那会儿不也是自己跑出来被我大半夜逮到了嘛。”
闻逐似乎也被逗笑了,“那次是我运气不好,早知道不该蹲在那儿。”
说着,他收了手机,放低声音平静地道:“我在阴沟里呆惯了,看不看得见星星都无所谓,可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太干净了。”闻逐眯着眼,看着从楼上下来的姜槐,“是被人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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