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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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快过了十二点，夜空像一块暗蓝色纱布，月亮、星星错落地缀在上边,半亮不亮。
梁逢雨却没什么困意,洗完澡躺上床还很精神,干脆坐起来，刷了会儿画师主页，又打开微信。
不知怎的,下意识点进了陈清霁的朋友圈。
他不怎么发状态,里边只有一条二中公众号校庆文章的转载,还是年初的了。这条谈双旺朋友圈里也有,配文都一样,估计是老师要求的。
除此之外,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其实梁逢雨点过不止一次，但很奇怪，明知道不会看见什么，不点吧,心又怪痒痒的。
退出来，倒是刷到了贺徜，发了他们那组情侣样片。场景在鱼缸，两个人眼神散漫,带一点颓系青年男女的空洞感，像情侣，又像陌路，氛围感十足。
照片里，陈清霁搭在鱼缸上的手,干净、修长，比例得当，差一点要触及水面，让人禁不住想要去牵一牵。
唔，好像也不是没牵过。
梁逢雨低头，手指上好像还残留着少年手掌的触感，骨节分明，带着隐隐的力道感，和她不一样。
上一次，是拍摄需要。
这一次……
她唇稍上扬了一个弧度，把手机丢开，过了下，又捡起来，点开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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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霁洗过澡，原本打算睡觉，结果谈双旺跟家里闹了个不愉快，半夜还是回来了。他拎了满手夜宵，麻辣小龙虾、烤串、啤酒，但没等坐下，就察觉到了不对。
“卧槽，你手怎么了？”
听完来龙去脉——尽管只有几句，谈双旺那叫一个怒火中烧，“蹭”一下就坐不住了，“靠，忒阴险了这人！你就应该把我带去，下次我们二打一！不，我再给你摇几个兄弟！”
陈清霁好笑，拉了条椅子坐下，右臂毕竟受伤，不太自然地搭在腿上，“算了，可别有下次了。”
也是，谈双旺骂骂咧咧了几句，伸手去拆麻辣小龙虾的餐盒，又想起什么，“那雨哥呢？她还好吗？”
“嗯，她没事。”
陈清霁应完这一声，又顿了下。几小时前，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女孩子靠在医院墙上，说着调-戏他的话，眼眶却是泛红的。
挺会藏。
“要不你问问她。”陈清霁拿过毛巾，漫不经意道。
谈双旺二话不说，就打开了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敲字过去。他这人贼溜溜的，也不完全给人当工具人，还在末尾加了句：「陈哥哥让我问的。」
梁逢雨看到，弯了下唇。
怎么说，方才和陈清霁在一起，她光想着他的伤了，倒是没怎么意识到这一茬。但独处时，心里确实有一点小疙瘩。
害怕、膈应，还有后悔——她要是从小学个武术什么的，高低要给这男的几拳。
看见她的回复，陈清霁稍稍放心，靠回了椅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干头发。夏夜温度高，他头发短，不用吹风机，擦一会儿就能干。
谈双旺则一只手拿手机，另只手端啤酒，准备找个视频看看。
刚要退出页面，却发现对话框里，那个百变小樱的头像一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着落日光泽、女孩在热带鱼缸前的头像。
“雨哥换头像了？好像是她自己的照片，”谈双旺说着，点开大图，扫了眼就忍不住感叹，“哇塞这质感，第一眼看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像是要找认同，他把手机递了过来。
陈清霁接过，扫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梁逢雨上身一件黑色吊带，缀细小白花，微蹲在玻璃水缸前，目光穿透水波，往这边看来。
她脸颊白皙，眼神纯稚干净，唇是橙红色。粼粼光影交错在她脸上，像刷了一层复古又通透的滤镜。
而照片另一侧，像是故意没裁干净，露出了少年线条流畅的肩膀，白色背心恰到好处，给画面增了一丝亮色。
是他们那天拍的情侣样片。原片是长方形，她大概裁过，又拼了下，才成了现在的头像。倒也挺自然。
陈清霁又看了眼，把手机还给谈双旺，起身去了卧室。
手机放在房间充电，他拔下来，坐在床沿，就这样单手打字，给她发了条消息。
qingji：「还不睡？」
梁逢雨一看是他的消息，立马开始撩拨：「睡不着啊，要不你给我唱首歌助眠？」
qingji：「国歌，听么。」
梁逢雨倒是不挑：「你唱我就听，要不我过来当面听。来了，下床了，穿鞋了，出门了。」
liangfengyu：「开门。」
一句接一句的，她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陈清霁好笑，牵动神经，手臂伤口隐隐作痛，无奈打上：「怕了你了，早点睡。」
两个人相比，梁逢雨确实是夜猫子类型，十一点睡觉算早的，一般都要十二点左右，有时候一两点，还会出没在朋友圈。
大概是集训那会儿熬夜熬惯了，想改作息，也没那么容易。
本来想拉他再聊一会儿，转念想到，陈清霁是伤员，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于是，梁逢雨发了个“小鸡ok”的表情包。
liangfengyu：「晚安陈小鸡。」
一直以来，陈清霁都不怎么待见自己这个小名，当然，一般情况下，也没哪个少年会希望自己小名叫这玩意儿。
所以他也没告诉过谁。
直到，意外被梁逢雨知道，好像就成了她的专属称呼。无论是绒毛小鸡，还是小鸡电台，都成了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暗语。
平添一种亲昵感。
透过这一句，甚至能脑补出，她轻轻扬眉、又盈满期待的样子。
算是让她一步步将了军了。陈清霁无奈，往床头靠了下，就这么抬指打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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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这句“晚安”有魔力，还是别的什么，梁逢雨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醒来神清气爽。
扫了眼微信，班群里意外的热闹，原来是有人已经收到了提前批录取通知书，在那聊了起来。
把消息翻完，又收到了于康康的私聊：「雨哥！！！」
于康康：「我卡线进了c大！」
于康康：「做梦都没想到，去年c大分数线那么高，我以为肯定滑档，就填了一个提前批，没想到真的进了！」
于康康：「我妈奖励我出去旅游，自驾海岛，你来吗来吗来吗？我也问好好了，她还没回我。」
高中女生的友谊，往往始于室友、同桌这种“地缘关系”。但梁逢雨和于康康还蛮神奇的，她们不一个宿舍，座位相隔十万八千里，于康康常年第一排，梁逢雨因为个子稍高、视力又好，一般都是后排。
两人同班一年多没怎么讲过话，后来无意中发现喜欢同一支乐队，才一下子熟起来。
liangfengyu：「好呀！什么时候出发？」
于康康：「月底吧！等我再多叫几个人，你有哪些朋友，一块叫上啊，人多才好玩，就当毕业旅行了。」
于康康：「叫上你弟哈哈哈哈！再让你弟喊几个帅哥！」
liangfengyu：「ok～我问问。」
于康康：「okk，那等确定出发时间，我再和你讲。」
聊完，梁逢雨把手机放在池台，专心刷牙。刷完，吃了个早午饭，这才换上一件燕麦色绘地球图案t恤，下边一条轻薄的灰色卫裤。
都是两年前买的，去画室不能穿新衣服，这是多年以来的经验之谈。
画室教学，和上文化课不一样，一般一次课三小时，集中讲评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对一指导。
到倪景珧这儿，梁逢雨点出了几个问题，又上手示范。
他听得认真，看来是真喜欢画画，小脑袋一点一点，看她的眼神都发亮。休息时间，画室每天提供水果，余灿分的时候，他挑了块最大最红的西瓜，进贡似的一路送过来。
“小雨老师，你吃这个！”
往桌上一放，然后，又撒丫子和其他小朋友玩去了。
“这小孩和你熟了不少呀，明明家里那么有钱，却没架子，”余灿也拿了块瓜，坐下来，兴致勃勃道，“你说，把他教好了，他家珠宝能不能给我们打折？”
梁逢雨抽了两张纸巾，也递给她一张，垫在瓜下面，免得汁水嘀嗒，“什么珠宝？”
“你不知道吗？玺泰，国内老字号珠宝品牌，”余灿抬了抬下巴，“他是那家的亲孙子。前几年，倪董事长来我们大学做过讲座，昨天来接他，从车窗里露了个脸，我刚好路过，一下就认出来了。”
“不过很奇怪不是吗？玺泰总部明明在申市，倪董事长自己隐退也就算了，却把亲孙子放到我们这种四线小城。教育资源什么的，差一大截吧。”
梁逢雨愣了下。
倪家富裕，她并不意外，陈清霁妈妈的穿着、那天来接倪景珧的车、包括车牌，都可见一斑。
但有钱到这种程度，还是有点超出她想象。怎么说呢，都不是四线小城会有的人物。
怪不得倪景珧来上课，门外总是站着几个游来荡去的男人，板着个脸，说游手好闲吧，又不像。
破案了，保镖。
“想什么呢？突然发现自己教的是个小少爷，诚惶诚恐了？”余灿好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梁逢雨摇摇头，“……没。”
她只是在想。
倪家一定对陈清霁很不好，他才那样坚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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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盘旋在脑海里的这个念头，梁逢雨心不在焉，都忘了问一块旅游的事。傍晚边，几个人聚到陈清霁家，打算煮火锅吃。
叫了老梁，但老梁不来，说这玩意儿不好吃，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弄点稀饭小菜，乐得自在。
“找半天就只找到了这个，我们家不怎么吃火锅，估计还是搬家那会儿留下的，”梁星鸣脱鞋进门，“看看能不能用。”
谈双旺接了水，插上电源，灯却没亮。
“坏了？”孟好把饮料放冰箱，正在洗菜，出来看了眼，“我去超市买吧？刚好，二汪说羊肉卷买少了，我再带点儿。”
“不用，”梁星鸣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梁逢雨还没到，让她顺路去一趟就行。”
但这电话打得有点晚，他刚拨通，就听见门被谁敲响，开门时，《樱桃小丸子》欢快的噼里啪啦手机铃也跟着传了进来。
“你打我电话？”梁逢雨纳闷地看了眼手机。
“嗯，本来想叫你买个锅的，算了，我去吧。”梁星鸣很有做弟弟的自觉，丢下手里挑虾线的剪刀，正准备摘下手套。
但恰好，梁逢雨临出画室又吃了块瓜，有点撑，便主动道，“我去好了，还有别的要带么？”
“羊肉卷，我还想吃响铃卷。”孟好举手。
“笋片也买一盒，还有土豆——哎，雨哥你拿得了吗？要不叫陈哥哥陪你去？”一日拜师，终身报恩，谈双旺随时展现助攻风范，给了她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下一秒，嗓门忽然抬高，朝卧室方向喊了声，“陈哥哥！别在那一指禅了，出门帮雨哥拎东西啊！”
“……”
过了下，门“咔哒”一声打开，陈清霁穿了件白色t恤，黑色短裤，头发有阵子没剪，稍长了点，潦草垂在额前，“谁一指禅？”
他右臂受伤，只有左手能打字，但化学卷子还是得出，今天一天，就靠在椅子那，单手在打，速度慢了不少。
所以，被谈双旺戏称为一指禅。
“我我我，我一指禅，”谈双旺刚也就皮一下，面对陈清霁，秒怂，“那什么，雨哥要去超市，你帮她拎点东西？我们都走不开。”
陈清霁没答，往梁逢雨那边看去。
她站在门口，没进屋，今天穿得有点偏运动风，t恤卫裤白球鞋，头发扎成马尾，碎发落在两边，茂盛又青春。
视线相对，趁梁星鸣不注意，还朝他弯了下眼梢。
怎么跟做贼似的。陈清霁有了点笑意，插着兜，就要往门口走。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身，带了点心照不宣，不知是无意，还是怕被人看出来，连眼神都没怎么交汇。
窗外阳光斜照，枝叶摇晃，盛夏气息很浓，空气里，有很淡的香气浮动。
适合散步。
适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总有理由让少年少女不怕燥热。
“等下，”梁星鸣摘下手套，看了眼陈清霁手臂上的纱布，感觉还是不妥，几步追上来，“晚点吃没事，你好好休息，还是我去吧。”
梁逢雨：“……”
陈清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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