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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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双旺刚才发来消息,是问她有没有健胃消食片。
liangfengyu:「你俩吃撑了?」
谈双旺:「我吃多了,他是有点腻到了,最后那个烤茄子太油。我寻思着健胃消食片应该都能治?」
消息发出去,好久没回音。谈双旺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管对方重不重要,只要不回消息,他就浑身难受。
于是找陈清霁聊天,“她是不是突然睡着了,或者在给我们找健胃消食片?”
陈清霁拿了件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吊儿郎当说,“你这么在意她干嘛,对她有意思?”
“哎,你还是不懂兄弟,其实我更喜欢孟好那种清纯型。”
“你不是喜欢你邻居女神么?”
“说多少次了人家叫向茵茵,而且我是说类型,不说人。孟好跟她都是文静温柔那款,看着让人很有保护欲。”
陈清霁没接茬,打开门就要出去。
这房子只有主卧有空调,床还不大,谈双旺就在床边打了个地铺,一嗓子叫住他,“你呢!你喜欢哪一款?”
“无聊。”
“我知道,你喜欢梁逢雨那种,她是真漂亮。”
“我喜欢你行吗。”陈清霁懒得跟他扯。床上手机忽的一亮,他弯腰捞过,解锁,先看见的是倪小玉的消息。
倪小玉:「外公过生日你总要回家的,怎么说你身上流的也是倪家的血,血脉亲情,哪里说断就能断?你想得太天真了。」
和上次截然不同的语气,不像他妈会说的话,多半是代笔。
谈双旺地鼠似的冒出头,“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啊。”
“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陈清霁刚想关门,手机忽的又是一亮,以为是倪小玉,他眉头微皱,扫一眼,却是个百变小樱头像。
liangfengyu:「开门,社区送温暖。」
新装的空调冷气强劲,陈清霁走出卧室,经过客厅,像被一阵温热的潮水淹没。
打开门,夜风吹来,漆黑楼道空荡荡,门把手上挂了只塑料袋,内装一板健胃消食片,和一杯百香果泡水。
揭开盖子,酸甜的果香四溢,在这个夏夜,肆无忌惮占满周围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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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我了,报应啊,”谈双旺站阳台,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幸灾乐祸地冲小广场那大爷隔空喊话,“你再练啊,不是太极宗师么,音响放不出来了吧!”
竹苑小区12幢,正对公园,观景视野好,也最容易让早锻炼人群吵到。
这天六点多,谈双旺又一次在痛苦中醒来,生无可恋地躺了会儿,却发现熟悉的八段锦旋律在“左脚抬步,与肩同宽”这句后,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清晨顿时安静得不像话,纳闷之下,他走去阳台。
就看到老大爷和一群人围着音箱,七嘴八舌地议论研究,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坏了。又是重启又是拍打,愣是没声儿。
陈清霁也醒了,宽松睡裤下趿一双拖鞋,懒洋洋走到阳台,一只胳膊搭上去,朝下扫了眼。
“我跟你说,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的,”谈双旺热闹看够了,转回来,认真分析,“我刚听到那种滋啦滋啦的声音,像电流干扰信号。估计是谁看不下去了吧,太扰民了哈哈——我补觉去,你不再睡会儿啊?”
陈清霁抬手按了下脖子,“不睡了,今天早班。”
“那晚饭后叫上星哥一块儿打球?好久没打了。”
“再说吧,”阳台拉门有点坏,拉开咔咔直响,陈清霁蹲下,用手拨弄了几下螺丝,发现不行,又找了把螺丝刀,“下午要去个地方。”
“你还能去哪儿,青梧巷?”谈双旺也跟着蹲下来,看他拧螺丝,动作还挺像那么回事,看着看着,咳了声,“那什么,你真打算跟家里断绝关系啊?”
陈清霁拧紧螺丝,“嗯”了声。
“没必要吧,你那个弟弟才几年级,屁大点个小孩,往后十几二十年还不都是任你拿捏。你还是可以继续做倪家大少爷,别的不说,那高档别墅区,起码比这儿清净啊。”他说着,朝楼下看了眼,“草。”
那老头居然叫了物业过来,一副明天势必卷土重来的架势。
“他们离婚的时候,我跟的我爸,倪家家产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拿捏那小孩干什么?难不成真给他当反派啊,”陈清霁起身,眼皮微垂,不知是困的还是别的什么,语气带点儿倦意,“算了吧,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啊,实在不想陪他们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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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越市老城区有幢大厦,年份久远,外墙还是落伍的细长白瓷砖。
里头小店挤挤挨挨,专卖服饰鞋袜、明星海报、发带首饰等小商品,初中那会儿,是少女们周末逛街的不二之选。
要说哪里能打耳洞,梁逢雨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地方。
她和陈清霁搭公交过来,七弯八拐,找到家饰品店,门口挂一白板子,红色字体规规整整,“穿耳”两个字,鲜红得好像沁出来的血。
问过老板,打耳洞免费,只收耳钉的钱。
“便宜点行么?”梁逢雨趴在玻璃柜台讲价。
“就二十五块钱一对,也要便宜点啊,”店主是个留长发的男人,可能觉得这生意太小不做也罢,人还坐在竹节躺椅上没挪窝,下巴点点陈清霁,笑道,“你不是带了男朋友来吗?叫他付账呗。”
可能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本身就容易引人遐想,林希月,包括上次饭店老板,就很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俩是一对儿。
陈清霁抄着兜站在后头,觉得影响不大,也就没特地出声打岔。
小店角落安了台电风扇,常年没洗,这会儿风呼呼吹,金属罩子上不知挂了多少絮状灰尘,随风乱荡。陈清霁往前走了一步避开,梁逢雨还在跟老板掰扯,余光看见,还以为他要解释,抬手压了下他的手背,将人挡在后头。
“行吧,说不过你个小姑娘,两人四十行了吧?就当送你们的周年纪念礼了。”老板无奈退了一步。
梁逢雨笑眯眯的,“谢谢大哥。”
她这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过去挑选耳钉样式。
陈清霁之前就有点发现,梁逢雨不太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这会儿更是,为了十块钱能直接摁住他的手。还完价立马松开,就很公事公办。
“一会儿你先?”老板进里屋拿耳钉枪,梁逢雨拖了条凳子坐下,仰头看着他。
陈清霁靠着一边的柱子,“嗯”了声,“怕了?”
“有点,”她倒是很坦诚,“我从小就怕痛,学过几天芭蕾,后来发现要练劈叉就连夜扛火车跑了。你呢,练体育应该很苦吧,有没有受过伤?”
“多少有一点吧,我算运气好的。”陈清霁十岁开始练短跑,高强度训练下没受过伤那是不可能的,他人生中的大部分夏天,都充斥着骄阳、跑道、汗水和药膏的味道。
但运气真的好,没留下什么伤病。
老板拿了酒精,在一边消毒耳钉-枪,听两人对话也回过味来了,一副上当受骗又调侃的语气,“你们不是情侣啊,就想骗我便宜是吧。”
“大哥你误会了,我们是情侣,不过一直异地,就不太熟。”梁逢雨眼里写满了“你信我”。
老板:“……”
我信你个鬼。
陈清霁个子高,老板让他坐下来,对准耳垂“嗒”一声,移开时,少年耳垂上就多了一枚黑色耳钉。
整个过程很短暂,都不超过三秒,但梁逢雨还是捕捉到,耳钉打进去那一瞬,陈清霁眉头下意识微皱,连带喉结也滑动了下,模样很性-感。
杂乱的小商品市场,他穿黑色t恤,斜靠椅背,薄而干净的眼皮微垂,略带锋利感,实在是又帅出了新高度。
没等梁逢雨反复回味,老板就朝她晃了晃耳钉枪,“到你了。”
不知是老板记那十块钱之仇,还是她心理建设没做够,梁逢雨挨这一下的时候,疼得瞬间飙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走出小商品市场还在啪嗒啪嗒掉,完全止不住。
陈清霁又给她递了张纸巾,有点同情,又不免好笑,“这么怕痛,干嘛还要来打?很缺钱?”
“你说呢。”梁逢雨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主要是太痛了,火辣辣的,像无数微缩版食人鱼在耳朵上疯狂撕咬,神经啪啪直跳。
亏她昨晚查百科,大家都说不怎么痛。
“不能跟梁教练说么,”两人走到公交车站,陈清霁瞥了眼,她把手里的纸团扔了,“好点了?”
“嗯,我有个很想买的彩铅套装,日本三菱的,全球限量五千套,要五千三。”其实还痛,但不至于流泪了,梁逢雨缓过来一点,“老梁不可能给我买这个的,他觉得普通彩铅画画也行。”
其实梁逢雨压根没跟老梁说过这事,她对彩铅是有点收集癖,但五千多一套对普通人家的小孩来说着实太超过了,她就算有钱也舍不得买。
这么说,主要还是想麻痹一下陈清霁。
“那你呢?为什么缺钱?”梁逢雨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其实这事儿没理由跟她说,连谈双旺都不知道,但可能是夕阳太沉,拉着他心头的重担一起下坠,一瞬间,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劲儿,陈清霁也就随便了,头仰着,靠在广告屏上,说,“欠了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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