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胡闹
第二天一大早顾窈去给太后请安后,便传见了内务府总管曹安。
曹安呈上来一些账册类的东西,顾窈随意打开看了,分门别类,条理明晰。她从萧景珣那里知道曹安的性子,便对着曹安道:“这账册本宫这几日细细看看,大人依着规矩好生掌管内务府的事情便是,皇上和本宫说他对曹大人你放心,本宫自是信得过皇上,也信得过曹大人你的。”
曹安身穿正二品文官锦鸡补服,身形修长,沉稳持重,听着顾窈这话,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忙应道:“微臣受皇上、贵妃娘娘信任,必当尽心执掌内务府,以报皇上、贵妃娘娘恩德。”
顾窈含笑点了点头,又向曹安询问了一些有关内务府的事情,便叫曹安退下了,命端嬷嬷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曹安离开后,顾窈这才翻开桌上摆着的账册一类的东西,摆在上头的册子是库中造册如和田玉、碧玺、紫檀、翡翠之物,顾窈自打进宫,如今又是贵妃,也算是知道了宫中的奢华,可翻开这册子,也不由得被惊了一下,天下好物尽献于皇家,果真不是一句虚话,内务府所藏之物金玉满堂华贵精致,满目金累丝、和田玉、绿松石、珊瑚玛瑙等彩石,顾窈只匆匆一瞥,就觉着有些晃眼。
顾窈看了不到半册,外头含黛挑开帘子进来回禀道:“娘娘,宜和郡主来给娘娘请安了。”
顾窈听着,笑着对含黛道:“快请郡主进来。”说完这话,她便合上手中的册子,从软塌上站起身来,目光含笑看向了门口。
很快就见着苏婉从殿外进来,她今日穿了件玉色缂丝绣芍药花宫装,淡雅宜人,眉眼间的笑意却是将这淡雅间添了一抹亮色,叫人看着心情便也跟着好了。
顾窈含笑打量着她这身打扮,带着几分吃味道:“你去兄长那里这样打扮便是了,怎么来我这儿还穿成这样,我又不关心你这衣裳上绣的是芍药还是海棠。”
“莫不是从兄长那过来,顺便进宫来瞧我的?要不然怎么这些日子你都不进宫来陪我说说话。”
苏婉被她说的有些脸红,挽着她的胳膊走到软塌前坐了下来:“好阿窈,我被你那兄长逼得没法子了,才想着进宫和阿窈你讨个主意。”
顾窈含笑朝她看去,笑容中带了几分戏谑道:“我怎么听说,你成日里往顾府去,要和祖母请教绣活,难不成,南恩侯府连几个绣娘都请不起,非要跑到我们顾府去学?”
“你今个儿可带了什么绣好的荷包给我,帕子也成,若是什么都没有,我可要叫端嬷嬷将你赶出这昭阳宫去了。”
苏婉脸颊有些薄红,眼底的心虚再明显不过了:“好阿窈,连你也打趣我不成?你也知道我打小不爱绣那些个东西,如今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去接近你兄长罢了。你和我讨东西,我还要问你,你那兄长怎么那般不解风情,我明明绣的是竹叶,他却说我绣的是地上的草。你都不知道,当时老夫人也在,我都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了。”
听着苏婉这话,顾窈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这的确像是兄长能说出来的话。不过,兄长这话,叫她听来却有几分其他的意味。
兄长这样的人,向来是接人待物最是妥当,他能说出这话来,明显是没将苏婉当成郡主,说不得在苏婉的痴缠下那颗心早就松动了。
顾窈微微笑着,也不点醒苏婉,心想这个笨丫头,还想着和静惠长公主一般成婚后将舅舅拿捏在手中呢,如今这模样,怕是不能够了,多半只会被自家兄长拿捏的死死的。
顾窈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含笑说道:“兄长读书勤勉,性子又有些清冷,做事难免有些一板一眼要求过高,婉姐姐还是要再努力些才是。”
苏婉听顾窈这般说,很是赞同点了点头道:“阿窈你说得对,不就是绣些花花草草吗,我难道还真学不会了?我就是上手慢,小时候只顾着和爹爹四处玩儿了,没打下基础。”
顾窈瞧着苏婉有些抱怨又有些雀跃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
她这一笑,苏婉便朝她看了过来:“阿窈你笑什么,我怎么总觉着你在看我笑话?”苏婉带着几分狐疑道。
顾窈连忙摇了摇头:“你往后是要当我嫂嫂的,我怎么敢笑话你。”她的语气轻扬,带着几分揶揄戏谑的意味。
苏婉脸一红,微微思索一下,却是点了点头,道:“阿窈你真会说话,要是你兄长也这般会说话就好了。”
苏婉酸溜溜道:“当初我娘追我爹的时候也没这般辛苦呀,怎生到了我这儿,就这般艰难,亏的老夫人如今也向着我,每回我去府上都要叫他过来,不然,我怕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呢。”
顾窈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笑问道:“婉姐姐没和兄长讨要甜酒酿?”
苏婉这下子眉眼间真带上了几分羞涩之意:“他答应招待我甜酒酿,难道还敢反悔不成?”
她迟疑一下,又嚅声道:“我倒是借机去了他的书房,不过只吃了碗甜酒酿,他就叫我去陪着老夫人说话。”
顾窈轻轻一笑:“能讨到碗甜酒酿就不错了,依着兄长的性子,就该甜酒酿也不给你,叫你去祖母那里吃。”
苏婉噘着嘴才想反驳,又觉着哪里不对,抬眼看向了顾窈,好半天才不敢置信问道:“阿窈你是不是说,你兄长那块儿石头被我挖的松动了些?”
顾窈看过去,眼睛里带了几分笑意:“石头?你敢当着兄长的面这样说?”
苏婉抓着顾窈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娇眸里带了几分嗔怪:“阿窈你怎么也变得这般坏了,惯会抓我的错处。”
顾窈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我坏?我坏就不会点醒你了,只任由你像个傻子般在兄长跟前打转。”
苏婉看了眼顾窈,有些不确定道:“那阿窈你说,我之后该怎么办呢?是不是绣个荷包给他。”
顾窈忍不住笑了,随口道:“是啊,最好你绣荷包绣的几个手指受伤了,然后恰好被兄长知道了,兄长心疼你,往后就再也舍不得叫你绣花了。”
顾窈随口打趣一句,却是瞧见苏婉像是听进了心里去,连忙对她道:“我随口说的,婉姐姐你可别当真,你贵为郡主金枝玉叶,若是为着兄长伤了自己,舅母和舅舅可是会心疼的。”
苏婉点了点头:“阿窈你放心吧,你知道我最怕疼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见着苏婉应了,顾窈这才放心下来,也不再打趣苏婉了,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大公主萧玉寰的婚事。
“赐婚的旨意今早就下了,这会儿奉国公和世子程瑀多半进宫谢恩,拜见过娴妃娘娘,世子和大公主也该见过面了。”
“等公主府建造好之后,便是大婚了。”
听着顾窈的话,苏婉带着几分感慨道:“表姐一向最有主意,如今嫁人,却也是从画轴里挑,今个儿才是头一回真的见面,倘若不喜欢,又该如何?”
顾窈笑了笑:“大公主自己选的,自然是瞧得上眼的。”
只是,若说有多喜欢,也不见得。
“行了,婉姐姐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担心大公主做什么?大公主一向有成算,既选了这奉国公世子,世子自有过人之处。”
苏婉点了点头,心里头虽依旧有几分感慨,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萧玉寰是皇上唯一的公主,平日里最是端庄大气,自不会像母亲当年一样做出那些旁人看起来荒唐没有规矩的事情。
她只盼着这个表姐成婚后能过得顺遂,和驸马情投意合才好。
苏婉陪着顾窈说了会儿话,又去逗了会儿祉哥儿,见着快用午膳了,便起身告辞。
顾窈才想留她,她便笑道:“待会儿舅舅若是过来,又该不待见我了,我可不想战战兢兢连个饭都吃不好,还是回府里陪着祖母和母亲一块儿用膳了。”
苏婉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又道:“左右阿窈你欠我的,我去顾府吃回来,不会亏的。”
顾窈忍不住笑了笑:“你也就会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见着兄长,看你敢不敢这样说。”
苏婉撇了撇嘴,心虚的没有接话。
顾窈亲自将人送了出去,回来坐在软塌上,到底是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苏婉从昭阳宫出来,又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正巧大公主萧玉寰也在,便和萧玉寰说了会儿话,太后在一旁听着,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苏婉知道太后想将萧玉寰嫁回李家去,如今萧玉寰成了奉国公世子的未婚妻,太后心里头如何能不膈应,说了几句后,便起身和太后告辞,萧玉寰也跟着她一块儿出来了。
苏婉看了眼自己这个表姐,只见她穿着一身胭脂色绣牡丹花宫装,梳着流云髻,发上簪着一支累丝嵌红宝石步摇并几朵珠花,端庄规整,只是面儿上虽带着笑,眉眼间却是没有有了未婚夫君即将要嫁人的娇羞之意。
苏婉知道萧玉寰之前才见过奉国公世子程瑀,可瞧着表姐这样子,莫不是不喜欢这程瑀。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萧玉寰轻轻笑了笑:“婉儿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苏婉知道自己本不该问,却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表姐要当新娘子了,怎么竟是一点儿也不忐忑羞涩?”
萧玉寰听出苏婉话中的意思,没有介意,表情依旧端庄和气,她含笑看向了苏婉:“公主府建造还有一段时日呢,再说,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比旁人好些,这驸马是我自己挑的,若这都不满意,那叫旁人如何活?”
苏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又听萧玉寰道:“你若问我喜不喜欢那程瑀,今个儿才头一回见面,实在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待往后出嫁了,若是夫妻和睦,我自给他和奉国公府几分脸面,若是寻常,我便住在父皇赐我的公主府,咱们天家贵女,只要不放低了身段,还有人敢犯上慢待不成?”
苏婉听着这话心里头没来由咯噔一下,有些替萧玉寰心酸,可这是萧玉寰自己的选择,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她又能说什么。
苏婉想了想,只道:“我听说舅舅叫锦衣卫查过驸马,既能过了舅舅这一关,驸马人品定是不错的,日后定能和姐姐琴瑟和鸣。”
萧玉寰拍了拍她的手,不禁细细打量了她这个一向活泼的表妹。
只见她穿着一身玉色缂丝绣芍药花宫装,和往日里的打扮略有些不同。
她笑了笑,她是知道苏婉如今喜欢那顾家大公子,成日里往顾府跑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喜欢吗?
她有些羡慕,又有些不解,苏婉这般喜欢一个人,像当年的静惠姑母一样。
只是她不同,她虽是皇上唯一的公主,却也只是个庶出,而且母妃虽出自李家却不得宠,更何况,李家如今风雨飘摇,皇祖母和父皇也愈发疏远了。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风风光光出嫁,有个自己的公主府,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总不会受到牵累。便是往后父皇去后,无论新君是哪个,为着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动她这个唯一的皇姐的。
这样就够了吧,萧玉寰这般告诉自己,心里头却不免有些迟疑,只是不知自己在迟疑什么。
萧玉寰看了眼眉眼含笑的苏婉,微微一笑道:“承妹妹吉言了,哪日公主府建好,我请妹妹去府里做客。”
苏婉听着,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分开后,苏婉回了南恩侯府,先去给祖母请了安,又回了自己的院中。
她叫丫鬟将自己快绣好的荷包拿出来,又捻起了针线。
丫鬟瞧着她又要动针线,连忙劝道:“郡主您慢慢来,不急的,别弄伤了手才是。”
“再说,这个点儿上先用膳吧,不然长公主若是知道了,定会怪奴婢们不会照顾郡主呢。”
苏婉随口道:“你喂我几块儿点心凑合凑合吧,我明日要去给顾老夫人请安,想着绣好了这个荷包将这荷包带上,也不知老夫人会不会喜欢。”
丫鬟听着嘴上没说,心里却是忍不住想道,老夫人喜不喜欢哪里是郡主最在意的,郡主是想说不知道顾家大公子喜不喜欢吧。
翌日一早,苏婉用过早膳后,便乘着马车去了顾府。
顾老夫人成日里和她相处,自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孙媳妇,再加上苏婉性子活泼,一点儿都没有郡主的架子,没得愈发疼起她来,言语间也少了几分生疏,多出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之意来。
苏婉笑着和顾老夫人说了昨日进宫去见顾窈的事情。
“娘娘气色极好,如今接管了宫务,管着内务府库房的事情,还有妃嫔迁宫的各项事宜,这些事务原先都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插手的,可见舅舅很是爱重娘娘的。”
“祉哥儿这几日也长开了,白白嫩嫩的好不叫人疼,听端嬷嬷她们说前几日祉哥儿还和舅舅闹起了别扭,不肯叫舅舅抱他呢。”
顾老夫人听着,很是感兴趣问道:“他奶娃娃一个,如何就会闹别扭呢?”
苏婉便将萧景珣宿在正殿,叫乳母将祉哥儿抱去偏殿住着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老夫人听着,忍不住笑道:“他小娃娃一个,倒是脾气不小,日后呀定是个出息的。”
“不过娘娘将祉哥儿养在正殿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这才正正好。左右几步远的地方,娘娘这个当娘的想和祉哥儿亲近,还不是动动腿的事情。没得因着这个反倒夜里吵着皇上,影响了皇上的歇息。”
顾老夫人知道皇上爱重孙女儿,心里头如何能不高兴,她更知道苏婉说这些给她一个老婆子听,就是知道她心里头记挂着娘娘和祉哥儿,想宽她的心呢。
这样好的姑娘,身份又贵重,若能进他们顾家的门,可是顾家的福气。她万不能叫孙儿一张冷脸,将这孩子给吓到了。
这般想着,顾老夫人就对着身边的丫鬟彩月道:“今个儿休沐,你去看看大少爷出去了没,若没出去,叫他来我这儿一趟,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
彩月一听,哪里还不明白自家老夫人的心思,抿嘴一笑,朝坐在那里的苏婉看了一眼,便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下去了。
书房里
顾孚青听着彩月的话,不由得揉了揉了太阳穴。
彩月见着自家一向清冷持重的大少爷被郡主缠的这般无奈又没法子的模样,不禁抿嘴一笑。
“老夫人说了今个儿大少爷休沐郡主一准会来府里,大少爷若真不想见郡主,何必留在府里呢?”
彩月忍着笑,又道:“老夫人还和奴婢说郡主年轻性子难免活泼,见着长得好看的男子容易被吸引。如今瞧上了大少爷您,若是您一直冷着人家,郡主见得不到,说不得就转头喜欢旁人去了。反正,这京城里世家公子哪个不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相貌气度总有和大少爷您差不多,同样入了郡主眼的。”
顾孚青抬头看了眼彩月。
彩月一点儿都不怕,还添了句:“郡主喜欢甜酒酿,大少爷亲自带些甜酒酿去老夫人那里吧,奴婢便先告退了。”
彩月说着,福了福身子,便转身退了下去。
彩月一离开,小厮石头便对着顾孚青道:“彩月姐姐既这么说了,奴才这就去小厨房盛三碗甜酒酿去,待会儿大少爷一并带去老夫人院里。”
不待顾孚青点头,石头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郡主出身高贵又性子好,头一回来少爷院里竟也对他和和气气的,还打赏了他一包忆昌斋糕点。他私心里觉着,再也寻不着这般好的主母了,自是日日盼着郡主能早些嫁给自家少爷。
他可不希望少爷日后娶个如虞氏那般的主母,搅的家宅不宁,他这当奴才的也跟着受罪。
顾孚青放下手中的茶盏,无奈笑了笑,这府里一个个的,竟都将那丫头当成了主母,不过那丫头虽然缠人些,有时候还冒着些傻气,可他竟也觉着挺可爱的。
顾孚青起身走了出去,亲自去了小厨房,看着石头装好了甜酒酿,便提着食盒一路去了老夫人院里。
苏婉许是因着昨日顾窈对她的那些话心里头有了底气,见着顾孚青的时候虽然还有几分羞涩,却是比之前要坦然多了。
她定定看着顾孚青递过来的甜酒酿,伸手接了过来,玉碗入手带着凉意,冰镇的甜酒酿一勺子下去丝丝凉凉,又叫人甜到了心里去。
“你也坐吧,如今天热,你一路过来怕也热得很,这冰镇的甜酒酿最是能解暑气了。”
不等顾孚青开口,顾老夫人便道:“孚青你陪着郡主说说话,我这老婆子上了岁数,吃不得这些个冰镇的东西,去湖边亭子里坐坐散散心也好。”
苏婉脸一红,如何不知道顾老夫人的心思,她站起身来,亲自送了顾老夫人出去,这才和顾孚青一并回了屋里。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苏婉不知怎么又觉着有些害羞,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了顾孚青:“之前你闻出那九合香的不对,我说过要送你谢礼的,这便是谢礼了,你看看可是喜欢?”
她想了想,又低声道:“若是不喜欢还我也好,反正你又瞧不上我的绣活。”
顾孚青伸手接过荷包,却是见着苏婉的手指红红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婉想躲,下一刻手却是被顾孚青抓住了。
看到她手上细密的伤口,顾孚青沉声道:“胡闹!你跟前儿的人怎么也不劝着你!”
苏婉见他沉下脸开口训斥,先是有些紧张,随即心里头便浮起一股甜蜜来。
再看到他抓着她的手不放,脸颊又红了起来。
只是这人怎么这般爱训人,明明说句心疼她就好了,偏就不会哄姑娘家开心。
苏婉心道,等日后成了婚,她定要改了他这个坏毛病。
这般想着,苏婉眼底划过一丝自得,嘴上却是乖巧道:“你别生气,我这还不是怕日后的夫君因此嫌弃我。”
“若你不嫌弃,我往后便不做了可好?”苏婉存心挖坑给顾孚青跳,盼他说一句不嫌弃。
顾孚青如何听不出她那些小心思,没有正面回应她,却到底开口道:“日后不许如此!这些事情交给绣娘来做就好。”
苏婉听着,笑着应道:“好,都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丫鬟走到湖心亭,满脸笑意对着顾老夫人说了几句话,顾老夫人听着,没忍住笑了起来,对着身边的彩月道:“我就说,婉丫头这般好的姑娘,他岂会不动心?”
假山后,虞氏听着顾老夫人的笑声,对着身边的周嬷嬷问道:“老夫人怎么这般高兴,可是那位郡主又来了府上?”
“姑娘家家的真是一点儿都不矜持。”
周嬷嬷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也不敢接,郡主虽然随和,可身份贵重,不比公主差上多少,郡主待老夫人和大少爷和气,可未必看得上他们太太,更别说他们这些太太身边伺候的人了。
不然为何来了府里多次,都没正经去给太太请过安。
太太敢说这话,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虞氏见着周嬷嬷不说话,心里头也知她的想法,一时憋屈极了。
这顾家一个个风风光光的,顾窈成了昭贵妃,这过继来的顾孚青眼看着就要娶了郡主了,可她这个当嫡母的,却是在他们面前儿一点儿份量都没。
更叫她憋屈的是女儿顾锦的处境,前几日那虞桢竟是搬出了显国公府另置了宅子居住,将锦儿留在府里在老夫人跟前儿尽孝。还说什么大夫人范氏得了菩萨点化,说是虞桢不宜早有子嗣,不然对老夫人不好,虞桢顾着孝道,只能搬出显国公府去,和锦儿另府别居。
范氏打着孝道的名头,叫虞氏想闹上门去都不行,万一她搅合了这事儿日后老夫人有个什么差池,锦儿又该如何自处,如此顾忌虞氏只能按捺下来。
再说,本朝以孝治天下,虞氏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范氏得菩萨点化都是胡诌的。
虞氏冷眼看着亭子里满脸笑意的顾老夫人,心里头觉着膈应极了。
凭什么只她和锦儿不好过,这老太婆怎么不早些滚回绍兴去,还想摆多久婆婆的谱。若这老婆子回了绍兴,说不得她还能拿捏住顾孚青,郡主喜欢自己这个继子,她若拿捏住了顾孚青,往后自有她和锦儿的好处。
这般想着,虞氏便对周嬷嬷吩咐道:“你书信一封去绍兴,告诉小叔他们咱们顾家长房的大少爷八成要娶了宜和郡主了,他们当叔叔婶婶的,也该来京城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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