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口酒，六口酒
水潭中的浪花不停的翻腾，间或还有水浪滔天，似乎水下有什么通灵的蛟龙在戏水。倏尔，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水中一跃而出，卷起漫天的水浪落在青石之上，水浪溅起满地的罗珠碎玉，煞是好看。
完成了修为提升的成歌，这几日以来一直在水潭中练着基础的剑式。劈斩截撩挑勾刺，每日数万次的锤炼成歌也不曾觉得有丝毫的厌倦，或者说是不敢觉得有丝毫的厌倦。因为再过一日就是三月一次的试炼了，如果不能达到黑袍人的要求，那下场成歌不敢想象。
修为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了的成歌丝毫不敢放松，这几日来一直在苦苦的思索想要抓住那日灵光一闪的剑二的精髓。虽然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了剑一，但是成歌始终对那强大无匹的剑二念念不忘。
换下湿透了的衣衫，成歌拿出那本剑气森然的《剑参》继续苦苦的参悟。在这段时间里的参悟，成歌悲哀的发现自己本来以为很简单的薄薄几页的《剑参》竟然包含着剑道的精华，以自己微末的见识已经见识到了它的不凡。每一种剑式都包含着一种浩瀚无匹的意境，每一种剑式的修炼都需要莫大的机缘，这对于自己真是莫大的挑战。成歌难以想象在真正的剑道高手的手里，这本剑诀会焕发出怎样不可思议的光彩。
成歌从小混迹在市井之间，本就不是轻易言输的人，这次接连突破了两重天更是让成歌的自信心空前强大，看着这本剑道宝库更是双眼放光。可惜无论成歌的双眼如何的放光自信心如何的强大，这剑道的修行还是要一步步来一点一滴的感悟，奈何成歌对剑二无从下嘴更别说彻底的掌握这整整八式的玄奥了。
成歌数数了目前的保命手段，除了现在可以巅峰状态下能够施展出三次的剑一外，其他的也就只有每天无数次锤炼的这基本的劈斩截撩挑勾刺七种剑式了。如果在武试中面对真正凶横的八重天的修者，成歌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成歌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多挑基本秘籍来练练呢。成歌也就是心里想想，清楚得知道自己的资质，如果当时选择的东西太杂，估计现在连剑一都还没有悟出来。
同时，成歌的心里也有了定计。在这次的武试之后，考虑在武殿中寻找另外的剑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利用其它的剑道感悟来引导自己领悟完整的《剑参》。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成歌每次用完剑一之后都会脱力，这只能当做保命的杀招根本不能作为平时对敌的招数。
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成歌唯有捧起手中被翻了好几十遍的《剑参》，对着微微泛黄的书页苦笑。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这个小潭就会看到一幕奇怪的景象，一袭青衣的少年拿着一把黑乎乎的石棍不停的对着面前的水潭劈砸着，时不时的还怒吼两声，只是面前的水潭除了瀑布落下来时溅起的点点水花，其余的水面安之若素波澜不兴。
在峰顶之上，数十个黑袍人分列两队面罩，掀开了大氅露出了一张肃穆而又冷漠的面容。两列整齐的队伍对着面前的一道由灵力幻化成的一道灵身，整个场面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落针可闻！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一日后就是第一次考校，这也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全宗的人愁楚数代，直接关系到后续计划的进行，此行至关重要。后天谁要是出了纰漏，下场只有一个！哼！”冷哼一声，本来场中已经是萧瑟寒冷，如今更添肃杀之意，在场的黑袍人都是修为通天之辈，也不禁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顿了顿，灵身继续接着道：“后天进行的是文试考校这些种子的对于道藏和天地至理的感悟，若有不合格者直接送入死亡秘营。接下来的武试中考校未合格者将其留在山下的居所中，给他们提供提升修为的那些丹药，严令这些废物不得干扰山上人的修行。考校的细则都已经拟定，你们都按照预定的准则去办吧。”
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青空战体你们要看好了，不能让他修行之路受损。但是，必要的磨练还要要有的，等他完成了一年的修行，我会亲自过来收他为徒。”说完这一句话，这道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灵身在众人的注视下化为点点的灵气，消散在空中。这些黑袍人难掩心中的震撼之色，他们清楚的知道这道灵身之后的本尊是谁是怎样一个惊艳了整个时代的人物，竟然要亲自的收那个少年为徒，心中的波澜久久难以平静。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冷冷的开口道：“失误者，提头来见，散了。”不见任何的回答，数十道黑影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眨眼之间在峰顶上幻灭，朝着四面八方分散而去，数息之后在数十里的高空出现，检查着可能出现的任何纰漏。
在文殿中王老夫子书桌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好酒，站在窗前对着面前雄浑壮阔的晨景泯下了一口酒。然后面色微醺，不知道是醉在这酒中还是醉在这晨间如画的景色中。
朝山顶上偏了偏头，山顶之上出现的让人心悸而又有些熟悉的气息让夫子有些微微的失神，心中有些了然。只是轻轻地一瞥似乎是浑不在意，转过头望了望遥不可及的远方，然后低头扶着被自己数月来摩挲的光滑得有些发亮的栏杆又泯了一口酒，低吟道：把栏杆拍遍，笑问世间几人成仙？池鱼怎能归故渊.........
一曲吟罢，王老夫子垂首越过广场的边缘，躲过那刺目的霞光，将自己的目光远远的投向远方，似乎是看着林间木屋可似乎又不是。
远眺片刻，王老夫子收回目光再次泯下一口酒。良久之后，用右手将酒壶高高的扬起，倾酒如注，一壶冷酒尽皆入腹。
三口酒，冷暖自知。
正在潭边练剑的成歌自然不会知道，山顶上的那些黑袍人为了他们后天的文试在一丝不苟的检查着这片秘境的每一个角落，在成歌心中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赶紧的把这剑二参悟出来，好在即将到来的试炼中多一份保命的手段。
看着眼前波澜不惊的深潭，成歌也有些无奈，无数次的劈砍总是找不到那天晚上的那种感觉。很多时候，武道的修炼往往就是在那一瞬间的灵感，修炼之途需要勤勉但有些时候更是需要机缘。
林间的六间木屋围绕着这泓清泉，呈众星拱卫之势。坐在潭边的成歌放眼望去，每个人的动作都纤毫毕至清晰可闻。宋尘坐在窗前迎着清晨林间的晨风诵读着经史子集，不时间摇头晃脑十分的投入，似乎沉浸在这书中所传达的大道至理和礼仪典范中。
而李倾政则是躺在床上呼呼的大睡，一丝光亮的涎水垂在嘴角随着吸气呼气之间，这根光亮的涎水被被吹得不断的改变着形状，配着被枕头压红的脸颊，本来清秀的面容上竟然有些憨态可掬。
余意和周蒙正在林间相互对战，拳风掌风相交，腿影更是在林间长短变换着。两人激斗的劲风四散在周围的树干上，铿锵作响，惊落了漫天飞舞的青叶。
练完了一趟苍云散手的杨欢正在翻动着他那几只视若珍宝珍宝的木桶，迎着晨间的清冷的微风，杨欢呵护着面前的几只木桶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成歌嘴唇带起一丝微笑，他知道那些木桶里装着的是杨欢用林间的果子酿制的正在发酵的美酒。
林间一幕悠然静谧的景象在成歌的脑海中印下了最深刻的烙印，成歌此时因为练剑而变得有些躁动的心也开始平复最终波澜不惊宁静和谐。点点头似有所悟，不自觉的拿起了手中的剑，提剑、躬身，整个身子弓如满月蓄满力道，如同一张被拉满的硬弓积蓄着霸道的力量。身为弓，灵为力，剑如矢，蓄满力的身体带着无匹的气势一剑飙出。又是那熟悉的那一剑，剑一。
与此前施展出过数遍的剑一有所不同，接着剑一之后成歌没有任何的停顿顺势又是一剑猛地刺出。这一剑是那么的璀璨夺目，甚至不带有一点的烟火气，没有杀气的一剑就是最完美的杀剑。
一剑飙出，不带起身边的点点微风，寒芒如雪。
身前三尺以外的地方都是在这一剑的攻击范围之内，一道无匹的剑光顺着乌黑的石棍倾泻而出，向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射去。
没有惊心动魄的冲撞和激射，就如同剪刀划过窗纸的那般清脆，就如同蝴蝶从花朵上飞起的那般轻盈，这光亮如雪的剑光与雪白的瀑布终于相遇了，一如少男少女们的温柔邂逅。
剑光落，瀑布断，整整数十息瀑布为之断流！
一道人影也随着剑光的飘落而落在被激起的漫天的水花中，漫天的雨花洒在成歌的头上，灵力震断了束发的带子，头一摆水珠四溅，当真是酣畅淋漓。
这一剑使完，成歌没有脱力，只是微微的有些气喘,说不尽的酣畅淋漓，斩尽满腔的郁气。
日落月升，天垂日暮，成歌六人难得的一起静静的坐在树梢上，看着渐渐西垂的落日谁都没有言语。一股难言的意味在六个人之间酝酿和发酵，每人的心头都有些沉甸甸的，被明天的考校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天际的夕光随着黑缎一般的黑夜渐渐的隐没，最后一线夕光依次在成歌六人的脸上扫过，给他们留下一丝光亮的背影。
或者在最后的天地之光的掩映之下，带来的是第二天晨曦，亦或是夜里无边的阴霾，这都是不得而知的谜。怀着心里沉甸甸的心事，几个人都没有心思去开口说话，不想给本来已经不堪重负的兄弟们增加一丝一毫的压力。
微微的夜风划过成歌的额头，带起额前一缕的垂落的头发，惊醒了正在发呆的成歌。扭头看着一个个心不在焉的兄弟，成歌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不知道经历过这次的考校之后，自己的这些兄弟们还能够剩下几个，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陪着兄弟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找那些看不顺眼的人打架。
有些垂头丧气的拍了拍屁股下的树干，发出的敲击木头梆梆的声音一下子点醒了成歌，呼的一下扭过来对着杨欢大声的吼道：“杨欢，你这几天一直酿的酒应该好了吧，快拿出来给兄弟们解解馋。让明天上战场的我们，今晚不醉不休！”紧密的夜空受到了成歌猛地一声大吼，似乎连这带着寒意的夜风也变得火热起来。
从树上一跃而下，成歌有些迫不急待冲到了杨欢放在屋前的木桶前，想要打开这装满甘醇美酒的宝库。一道破空的声音袭来，成歌一矮身躲过，手上的动作可是没有慢上半分依旧对着木桶上的塞子抓去。后边来人见一击没有任何起效，立刻接着就是一记苍云散手对着成歌轰出，来势汹汹成歌只好暂避锋芒朝旁边退出两步。杨欢此时立刻一跃而上就欲接过自己的宝贝。手指刚刚搭在木桶的边缘上，又听见后方凌厉的破空声袭来尖啸不止,杨欢一矮身躲过数人的进攻，面有不甘的离开了自己呵护了将近一个月的美酒。
六个人谁也不让谁，你来我往在树下交身相错，六条人影不停的变换着方位，只是始终不曾改变的是无论六人怎么争斗每人都会有一只手搭在木桶上，谁也不肯相让分毫。六人相持不下，在六人相持不下的时候，相互较劲的时候，成歌趁机在木桶的底部用了一个巧劲，其余五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灵力一吐将这木桶震得高高的飞了起来。成歌早在手上用力的时候，脚底也已经开始用力了，一跺脚纵上了天空。其余五人见状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的跟上，可是已经为时已晚，成歌一伸手把这木桶揽到了怀里，脸上意动神飞一脸的得意之色。
看着成歌一脸的得意，宋尘的双手背在身后翻指如飞不停的结印。在成歌正在得意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中的木桶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撞了一下，然后双手再也抓不住了，装满美酒的酒桶再次被抛飞。本就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四人趁机一拥而上，六个人再次把手搭在了桶沿上，一如当初。
六人抵着木桶缓缓的落下，无奈的对视着，谁也不能奈何其他人分毫。成歌见状只能无奈的苦笑，不着声色地对着宋尘努了努嘴一使眼色。宋尘会意，念力驾驭着天地的灵气幻化成手臂将木屋内的一套酒具取来，一一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直到此刻成歌六人才完全的放下心来，正准备打开木桶吞吟美酒，又感觉到木桶猛力的一震再次飞上了天空，所有人都对成歌怒目而视，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大，谁敢阻碍兄弟们喝酒我们就揍你丫的。成歌直接无视了五人几欲杀人的目光，飞身上前在木桶的桶身上猛地一拍，砰的一声木桶的塞子冲开，酒浆喷涌而出化作六条酒龙准确无误的冲入每个人的杯子里。
一时间整片林子里充斥着浓郁的酒香，让人闻之欲沉沉醉倒在这美酒和热烈的兄弟情义之中。六人围立，端起酒杯酣畅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六口酒，情义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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