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夏季午后，阳光落在篮球架上，晕染出金色的轮廓。篮球场上欢声鼎沸，围满了熙攘的人群，灼烈的热浪汹涌扑面。
宋晚踮着脚尖，脸颊被烤得微微发红，她眼睛发亮，视线追逐着场中那个高瘦的身影。每当对方率领本班进球时，她便带着女生们整齐划一地疯狂鼓掌和呐喊。
女生们给力，男生们投球也投的愈发卖力。
像个子最高的史楼，他是投篮的主力，每投进一个球，他都要激动得绕场奔跑，而后朝班里女生这里抛来飞吻。在史楼的带动下，场上的男生都逐渐开始搔首弄姿，人人都要在进球后甩甩头，挥挥手，抛两个飞吻，握拳大喊几句什么的。
除了白煦。
他始终专注打着篮球，并未过多关注场外呼喊着的啦啦队们。
再次接收了史楼绕场奔跑带来的“five对five”击掌，再再次接收了郜奇正火辣的“飞吻”，女生们开始瞎聊。
“这算是占我们便宜么？”
“史楼进球的动力该不会就是跟我们击掌吧？”
“班长为什么不来？要是班长过来和我five对five，让我和史楼手拉手地玩你拍一我拍一一万次我也可以啊。”
“那你蛮狠的。”
“嘘，别说话了！班长接到球了！”
远远的白线外，白煦劫回了队友手滑飞出去的篮球。他跑得很远，远离场上活跃着的人群，几乎快要来到场外，弹跳起来才将快要飞出的篮球单手抓回。他在原地站定，做了个要投篮的动作。
“这么远，班长能投进吗？”
白煦弹了几下球，双手将球抓紧，弯腰，屈膝，球举过头顶，纵深一跃，球一抛。
全场安静。
流畅的抛物线，球进了。
“漂亮！三分！”
裁判老师激动地挥了下拳。
“啊啊啊啊啊啊！”
宋晚蹦了起来，激动地满脸通红，拼命地摇着手中鼓掌的小手拍。
不用她带，班里女生们疯了一样地又蹦又跳，互相兴奋地抱在一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汹涌呐喊，就连外班跑来观战的女生，也都凑过来摇旗助威。
“白煦，加油！！！白煦，最棒！！！”
场上的少年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穿着白色球服，发色在阳光下显浅，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缓缓淌过清瘦的脸颊。听见女生们爆发出的汹涌欢呼声，眸子里漾过一丝笑意。
他直起身子，看向欢呼的方向，轻轻地眨了下眼。
砰。
砰砰。
砰砰砰砰！
宋晚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激烈地快要跳出胸腔。
“啊啊啊啊！”同桌龚倩然疯狂地摇着宋晚的胳膊，兴奋地语无伦次：“他朝我wink了！班长朝我wink了！”
“胡说，”秦梦华的表情如梦似幻，“他明明在朝我wink”
“好了我宣布，白煦的wink被我承包了，那wink是我的！”郁萱萱大喊。
“宋晚你说，”龚倩然不服气地摇着宋晚，“你说刚才班长在朝谁wink！”
宋晚脸颊通红，晕晕乎乎的，心跳得厉害。她仍然沉浸在白煦刚才看过来的笑容里，被龚倩然扯着，才回过神来。
“啊，什么？”
“就班长啊，宋晚你说，刚刚班长在朝我们当中的谁眨眼？”
一堆女生眼巴巴地看着宋晚，等着她说出最终的答案。
当然是在朝我！宋晚心里呐喊。
然而这又不是做题，她能准确无误地解出习题答案，又不能准确无误地解出白煦的目光所向。她怎么知道白煦在具体朝谁眨眼？她只是个学委，又不是gps或者人形探测仪。
硬要她说的话，她当然会说，白煦就是在朝她宋晚眨眼呀！
白煦明明就是在朝她笑呀啊啊啊！
“我觉得吧，”宋晚咳嗽了一声，端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班长是在朝我们大家wink！他很开心有我们啦啦队替他们喊加油，刚才的wink就是在表达感激。”
“嗯嗯！”所有女生都对这个答案万分满意，她们扬着手里的小手拍，一起高声呐喊：“白煦，加油！！看好你哦！！”
正喊着，宋晚的手机响了。
军训期间，学校对手机查的不严，许多人都把手机带了进来，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玩。宋晚也不例外。
虽然她的手机并没有游戏功能，只能用来接打电话和发短信。
宋晚带手机主要是为了联系安灵薇，这些天小姐妹一直在跟她联络周飞翔的事情。
宋晚接起手机：“喂，安灵薇，我现在没空跟你讲话，等下我再回给你哦。”
那边停顿了下，没有立刻说话。
“喂，安灵薇，你听得到吗？”宋晚捂住耳朵，大声朝着手机里喊。
“晚晚，我是爸爸。”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男声。
宋晚敛下眼眸，握着手机离开人群，来到安静的角落：“爸爸下午好，您找我有事吗？”
“晚晚，爸爸跟你说过，你和爸爸讲话，不用这么客气和尊敬。”
“嗯，您什么事情吗？”
那边叹气了一下：“没有事情，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晚晚，爸爸很久没有见你了。”
“嗯。”
“在外面玩吗，马上快开学了吧？需要什么你和爸爸讲。”
“在军训，已经开学十天了。”
沉默。
男人尴尬地笑笑：“你们开学比较早，你弟弟还有几天才开学。”
“嗯。”
又是沉默。
良久，男人才又开口：“晚晚，爸爸给你办张银行卡吧，让爸爸打钱给你花，好不好？”
“谢谢爸爸，我不需要的。”
“女孩子怎么可能不需要花钱。”男人的声音很疲惫，却仍在尽力哄着：“晚晚，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爸爸挣的钱，都是用来给你花的。咱们悄悄地去办卡，或者爸爸直接把副卡给你，好不好？你妈妈不会知道的。”
“爸爸。”宋晚打断了他，“谢谢您，但是真得不需要。”
“晚晚！”电话那头提高了声音：“不仅姚静楠是你的妈妈，我也是你的爸爸，你不能永远只向着她一个人，永远只听她的话。”
“爸爸，”宋晚平静，“是妈妈将我抚养到这么大。”
漫长的沉默。
宋晚开口：“您还有事情么，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有点忙。”
“那我不打扰你了。”男人说，“可是晚晚你要清楚，爸爸从来没有抛弃过你，当初是你妈妈硬要把你接走。”
“嗯，我清楚的。”宋晚挂断了电话。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将手机收回衣服口袋。
爸爸是没有抛弃她。可爸爸说过，永远只会有她一个孩子，爸爸没有做到。
宋晚缓缓地蹲到地上，去看小蚂蚁搬家。
小蚂蚁呀爬呀爬，爬到伞下好欢喜。
蚂蚁这些动物多好呀，永远不存在人类家庭狗血的悲欢离合。它们分工明确，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出，一齐把蚁巢建设的漂漂亮亮。
“媳妇，你在这儿呢！”
钟熠从天而降，蹦到她的眼前，穿着一身晶蓝的球衣，顶着晶蓝的头发，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宋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躲开钟熠往回走。
“媳妇，我马上要上场了。你去看我打球吧，我打球可帅了！”钟熠单手抱球，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像只撒娇的大狗狗：“去看我打球吧，好不好嘛，媳妇，去吧去吧，你就去吧。”
宋晚顿住脚步：“首先，我不是你媳妇。其次，我不会去看你打球，我要看我们自己班打球。”
“可是媳妇——”钟熠摸着脑袋。
“没有可是！”宋晚严肃。“你也知道了，我昨天只是来例假。我不用你负责，你也千万别再这么叫了。”
“可是我喜欢这么叫你啊，媳妇儿，你就当这是一个专属的外号。”钟熠无赖。
“我不喜欢，你别叫了！”宋晚生气。
“这样吧，宋晚。”钟熠笑起来，他指尖不正经地转着篮球，玩世不恭的面庞却透着认真：“你和我打一个赌。如果我们班得了联赛的第一，你就允许我拿媳妇这个专属外号喊你。”
“你们班不可能得第一。”宋晚立刻回怼，涉及任何名次，她都很敏感。
“那你是答应了？”钟熠眸子一亮，弯腰凑到宋晚的眼前。
“我没答应。”宋晚绕开他，闷头朝球场里面走。
“来不及了。”钟熠直起身子：“赌约已经成立，我就当你答应了。”
宋晚气得跺脚：“我没答应！”什么人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人。
“那你不敢答应和我打赌，是认定我肯定能赢得第一咯？”钟熠逗着她，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班比赛的球场。
“我没有！”
“那就是答应了。”钟熠吹了声口哨，站在一班球场的包围圈外，单手抱着篮球笑得灿烂。“宋晚，”他大声喊，“你等着看我联赛拿第一！”
“大概是不可能的。”白煦清冽的声音响起，中场休息，他正闲闲地和几名男生坐在休息区喝水：“联赛第一非我们班莫属。”
“就是，第一是我们一班的！”
这是一班的主场，身边的男生女生都在七嘴八舌地帮腔。
钟熠收敛了笑容，目光鹰隼般地看向白煦。
周遭安静了几秒，仿佛有什么暗流在两人之间汹涌。
宋晚突然想起周飞翔昨天告诉她的，别看钟熠和白煦嘻嘻哈哈地在称兄道弟，但其实这两人打小就是院子里的俩孩子王。两人谁也不服谁，从小打到大不说，还总是逼着其他倒霉蛋，譬如他周飞翔这样乖巧懂事的老实孩子，进行站队。
所以，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过了好一会儿，钟熠才舔了舔唇。他目光直视白煦，眉间露出了几分凶狠的乖戾：“那就球场见分晓？”
“可以。”白煦颔首，然后漫不经心地朝着宋晚点了下头：“到时帮着咱们班喊加油的时候，声音大点。”
“嗯！”宋晚重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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