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何为
到底该怎样解释“喜欢”,许目成绞尽脑汁,想从脑海的知识里搜寻出点什么。
“呃……那我举个例子吧,”她说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你看到他就会很开心。”
“这样啊……”白露若有所思,“那温老板看到你会笑,这个算吗?”
“啊?”许目成听到了一边的温澜生轻笑了几声,她不敢扭过头去看他,只感觉自己脸红了,匆匆转移了话题,“再比如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想占有他,不想要他与其他人太亲密。”
“嗯……这样不太好吧。”白露困惑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囚禁他吗?”
“不是,不是,没那么严重,就是‘吃醋’啦,他只希望你只对他好,与他亲近,最好其他人在你心里都比不上他,”许目成偷偷笑了一下,“就像你与那位师哥太亲近,所以梅非不开心啦。”
“是这样吗?”白露不解,“梅非因为这个那么别扭吗?”
“还有,喜欢一个人,对他就会是特别的,”许目成继续循循善诱,“别人做一些事会惹他发火,但他不会冲你发火,比如梅非,上次我发现他没有实体,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但你穿透他的手,他表现的比较平和。”
“梅非脾气有那么坏吗?”听完许目成描叙的那庄惨案后,白露同情道,“我也经常一不小心就忘了他没有实体,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
“再比如,喜欢一个人,”许目成不知为何,惆怅的想起了徐荩元,想起来那条蓝宝石八芒星项链,“你会觉得他的一切都是特别的,他送你的礼物也是与众不同的,尽管那只是花钱买来的东西。”
“你觉得师哥给我的零食算是特别的吗?”
“或许对他而言是吧,那是只会分享给你的零食。”许目成感到一阵心悸,这样的话她过去常常同徐荩元说。
徐荩元同她不一样,不是什么垃圾食品爱好者,每每买了一大包薯片,总是她自己抱着啃,有时觉得不太好意思,就会找出一片巨大的完整的薯片投喂,徐荩元往往拒绝,她则会佯装生气,瘪嘴说“我可是只会给你喂的巨型薯片,你不要算了”,每当这时徐荩元往往无奈一笑,顺从地张开嘴“啊——”,咬住那片薯片。
“唉——”她叹了口气,从回忆中剥离出去,对白露道,“现在你明白我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了吗?”
“你等一下哦。”白露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一支笔,认真的把许目成说的那几条都列了上去,又咬着笔问,“还有吗?”
“还有的话……”许目成被白露严谨态度所感染,也跟着认真思考起来,她又想到了徐荩元,轻轻叹息道,“还有你和他彻底分开的时候会很伤心,就好像丢了半个自己一样。。”
白露刷刷的在本子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字,温澜生在一旁窸窸窣窣择着草药,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他似乎听出许目成的话里在想着谁了。
许目成呆呆注视着窗外晶莹剔透折射着耀眼光芒的雪,思绪却跨过涛涛江河,飘向了某个沿海的南方城市,她想起徐荩元近来几条有些沮丧的朋友圈,一时有些担心,她认识的徐荩元总是云淡风轻,任何事儿只要用些心便总会轻而易举拿下,然后会略有些得意的微微一笑,恰似白鹤掠晴天。
“还有呢,还有什么吗?”白露记录完,又问。
“还有,还有……”许目成继续想啊想,“我也想不出更多了……还有的话,那当你喜欢一个人,当他生病、受伤,或者不开心的时候,你也会心疼。”
白露低头写了几笔后停下了:“心疼?是物理层面的心疼,还是另外那种带有想象夸张色彩的心疼?”
“当然是那种夸张的啦,”许目成忍不住一笑,“你要这么严谨的吗?”
“是啊,你们人类研究起来很难的,”白露有些苦恼,“我的老师也要我不要死读书本,要我多去观察,可是真的很难呀,你们说话总是不只有表面意思。”
许目成本想安慰几句,却听到温澜生轻轻“嘶——”了一声。
“无妨,只是被草叶划破了手。”他对看向他的许目成说道。
“我看一下,不会太严重吧。”
温澜生顺从的摊开手,食指指肚上一道明显的伤痕,还渗出几粒血珠。
“你要小心啦,被草划到很疼的。”许目成皱眉看着那一道伤口,又拿起一颗草端详,明明摸起来很柔顺,不晓得温澜生怎么划到的手,她对此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对着那根手指轻轻吹了几口气,笑道,“据说这样会止痛的。”
温澜生感受着手指传来的暖湿气息,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就像小计谋得逞一般。
“这算吗?”白露忽然问。
“算什么?”许目成不解。
“你刚刚说的最后一条呀,”白露念起本子上的记录的内容,“如果喜欢一个人,看到他受伤就会心疼。”
“这个……这个,啊,那个,”许目成清了清嗓子,匆匆转移话题,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教导道,“你也不要太教条了嘛,喜欢这种事,总是由心生,很难只靠脑子理解的,你好好想一想,抛开那些脑子里的知识,只是用心想一想,有没有谁总让你觉得很特别,或者你总愿意和他呆在一起……”
“嗯……”白露当真认真思考,但还是不是很懂。
“算啦,‘喜欢’这个词太难说,我也说不清,不如,”许目成笑得有几分狡黠,“你可以去问一下梅非呀,灵符说他有好几百岁都不止,那他一定见识了好多人情世故的,说不定能给你说清楚嘛。”
白露又在本子上涂画了一番,又是若有所思,在便签纸上写下“问问梅非什么是喜欢”几个字,贴到本子上,收下温澜生付的草药钱,背上那只画着小鹿的皮包,踩着尚未画干净的雪离开了。
路上的雪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出刺目的瑰丽色彩,仿佛边地钻石一般,白露走着走着,没觉得雪地明闪闪的晃眼,也没觉得那些宝石般的颗粒漂亮,只觉得有点大街小巷白茫茫一片,她一个人走着有些空空荡荡,如果是往常,梅非大概会同她一起踩雪,她想着想着,心底竟莫名惆怅起来。
她不太喜欢这种空落落的心境,便自己小声唱起小小曲调来填充这茫茫天地,歌谣还是梅非教她的,调子很好听,可词都是些听不懂的语言,叫人不明所以。
白露迎着冷风,沿着马路直行,嘴里哼唱着梅非教她的歌,脑海里却又在想着梅非今天为何不太高兴,她琢磨着许目成说的那些话,忽然心间一空,口中的拍子止住,脚下的动作停下,猛地驻留在马路中央了。
“难道他喜欢我?”
霎那间恍若天地澄明,汽车的轰鸣声消泯与无边雪迹,往来行人只若纷纷芥子,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声。
“可是什么才是‘喜欢’?”她环顾茫茫四野,正如望着她茫茫的内心一般。
“快走,绿灯要过了。”
熟悉的声音从而后传来,冷淡疏离,像铺面而来的寒风一般冰凉,将她从迷云暗雾中惊醒。
“梅非?你不是说你有事吗?”白露惊喜道。
“解决了。”梅非淡然道,当然眉梢几处分不自在的抽动透露了他撒谎的真相,但白露管不了那么多,从来是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太好啦,我还觉得自己走有点无聊呢。”
“嗯。”梅非应了一声,跟上女孩儿小鹿般的步伐,听着她的叽叽喳喳,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中,流泻出几丝暖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你是来找我的?”女孩蹦蹦跳跳,向他笑道,那天真的笑容就好像雪上的阳光。
“我听到你唱歌了。”梅非答道。
“不可能,当时街上哪有人呀,而且我唱的很小声的。”
“只要你唱,我就能听到。”
“怎么可能,”白露笑嘻嘻的扬起树上枝丫的一小团雪,“难道你也学会千里耳的法术了?”
梅非微微摇了摇头:“不是用耳朵听,而是用心听。”
“‘用心’听?那是什么意思,你得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哦,不然我不懂的。”
他们并肩走着,白露一路嬉嬉笑笑,梅非侧耳倾听,好像只有在天真的小鹿精面前,他才会表露几分温和的气息。他们走走停停,时不时在寻常店铺前停下,时不时拐进某教小商场,言笑晏晏,若不是白露刻意小心不去触碰到梅非可望不可即的躯体,两人就好似寻常人间男女。
最终两人在一家奶茶店驻足,白露点了一杯超多椰果的奶茶,一边嚼着椰果,一边突发奇想:“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梅非皱眉喝了一口白露疯狂推荐的果茶,味道发苦,不明白好喝在哪里。
“太好啦,那你晚上就跟我一块儿赴师哥的约吧,人多了会更好玩。”白露被自己的说法逗笑了,“嘿嘿,其实算上你,三个‘人’里只有师哥是人。”
梅非有些犹豫,却耐不住白露软磨硬泡,答应了。
于是那一夜只有白露自己玩的开心,堆了一个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雪人,另外两个男人,一个脸上笑眯眯的,心中却拔凉,他不明白自己与师妹的约会,师妹却带了别人是什么意思。
“你说约不到别人有些孤单呀,所以我就也带了我的朋友,人多更热闹嘛。”当他询问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师妹时,小师妹如是说,叫他无言以对。
他暗中观察着师妹带来的另一个男人,暗自与他较劲儿,又发现师妹对待他俩好像没有太大区别,便又在想那个男人与师妹到底什么关系,思来想去,为了防止入睡前还梗着根刺儿,他索性直接走近,拍拍那人的肩膀,打算直接询问。
“哎,这位兄弟,我说……”他木愣愣呆住了,他的手没有拍到那个看起来穿着价格不菲的风衣的肩膀,反而拍了个空,叫他力气没了平衡点,向前倾去,紧接着,最令他难以置信的事出现了,他一个踉跄穿过了那个冷脸男人的身躯,就如同穿过空气一样简单。
“你是什——”他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又一路摸到自己的喉咙,他竟然失声了。
他看到师妹白露匆匆跑过来,他下意识要阻挡师妹与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男人接触,但师妹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他的阻拦,慌慌张张的挡在他的身前。
“梅非!”白露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师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啦,你不要生气嘛,不要用玻璃片欺负他……”
“用玻璃……”梅非脸上划过了几丝困惑,又很快消失在一片阴沉之中,“许目成说的?”
“呃……反正你先不要生气。”白露下意识想要拉开梅非,然而总是这样,她被冻红的手指也穿过了梅非的臂膀。
她一惊,猛地抬起头,怔怔对上了梅非那双漆黑无光的双眼,他的眉头蹙着,眉梢轻轻抖着,仿若在忍受着难耐的悲伤与苦楚。
“哎,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白露抱歉道,“这个,这个穿透你不会弄痛你吧……”
“不会。”梅非叹息般从声音从唇齿间溢出,他望了一眼有些慌张的白露,转身便走,好像一道暗影般融入灯光照不到的黑暗。
“你等等我——”白露想要追上梅非,却又想到地上那个吓傻的师哥,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脑瓜,解了他口舌的禁锢。
“你,你们,他,他那个……”即便解开了禁锢口舌的法术,师哥依旧结巴的说不出话,“那,鬼故事,修仙,真,真的……你是,是道士?”
白露从包里掏出一颗颜色红艳的干花:“栖逸花,吃掉它,然后你就会忘了刚刚发生的事。”
师哥呆呆望着白露那双仿佛永远湿润的小鹿眼,叹了口气:“我,我不想忘了。”
“那不行,”白露不由分说,“梅非不会希望你记得。”
师哥张开嘴,还未说出什么,只觉得舌尖一片浓烈呛人的辛甜味道,是白露趁机将那颗小花塞进他的口中。
“哎——白露——”他想要喊住匆匆跑走的女孩,他想说他不想忘记这一晚,因为不想忘记自己与天真又有点傻气的师妹的任何故事,但他开口说着说着,声音与记忆都一起渐渐涣散,消融在尚未融化的雪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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