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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舒怀


楼上的旋梯传来一点声响,温澜生抬起头,是许目成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坐到餐桌边,她竭力表现的像往常一样,但还是失败了,嗓音发紧道:“早。”

        “我还以为你不会下楼了。”温澜生如往常一般柔声细语。

        “不然呢,不下楼还能怎样……”许目成闷闷叹气道,尝试打破有点凝固的氛围,“那个,昨天那个电影,你看完结尾了?”

        “嗯,我猜结局会让你相当失望。”

        “那,那就讲讲吧,最后那个谜底是什么?”许目成喝起了面前的小米粥,还是温热的。

        温澜生侃侃道来,最终的结局也果然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无趣,令人失望。

        “所以结局就是没有鬼,一切都是主角幻想的,”许目成倦倦叹了口气,“又是这样。”

        温澜生没有答话,他望着面前女孩的额角,那儿有几缕从耳边滑落的碎发,正在眼前晃荡。许目成下意识抬手重新将碎发别到耳后,她注意到了一道目光,稍稍抬起头,正撞上了温澜生清润眉眼。

        许目成急忙咽下了喉间的小米粥,然后不负众望的呛到了。

        “你呀。”温澜生有些好笑的轻拍女孩的后背,将一只发卡别到她的发间,别住了那几缕调皮的碎发。

        许目成向一只被吓到的兔子,匆匆挣脱开温澜生的拍打,从发间拽下那只发卡。是一只珍珠发卡,一粒又一粒的细小宝石簇拥着几颗圆润珍珠,恰到好处的排列出优雅的树枝形状,即便窗外天气阴沉,那些细碎的宝石与珍珠依然闪着润泽的光芒。

        “昨晚找被子时从橱柜里发现的,想着会很配你的头发,刚刚便试了试,”温澜生从许目成手中取走了那枚发卡,重新别在她的发间,“果然与你很配。”

        “这样的发卡,肯定是谁戴都会好看了,”许目成不太好意思,还是将发卡摘了下来,重新放到了温澜生不怎么温热的掌间。她不敢抬眼去看他,只悄悄压抑着要飞出胸膛的心跳。

        “你好像不太自在。”温澜生温凉的指尖拂过姑娘的耳畔,将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是当然的……”许目成小声嘟囔道。

        “为什么?”

        “为什么?”许目成讶然反问。

        “对呀,为什么?”温澜生浅浅笑着,流落出几分调侃揶揄的味道。

        “就是,通常,那个,通常,唉,怎么说呢,通常没什么特殊关系的男女不会睡到一张床上……”许目成绞着手指,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就像蚊子哼哼一样。

        “唔,这样啊,”温澜生疏离的眉眼间有些夸张的流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如果我们之间建立点特殊关系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目成察觉温澜生似乎是在故意逗她,顿时感觉更为窘迫。

        “如果我是这个意思呢?”

        温澜生轻轻朗朗的笑声好像从天边传来一般,许目成艰难抬起脑袋,微微瞪着温澜生,结巴道:“什,什么意思?”

        “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眼前人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笑意,疏离温氲的眉眼间有几分冬雪初融的味道。许目成板着脸说:“这种玩笑可不经开,万一我信了怎么办。”

        “那样最好了。”

        好像过了好久,温澜生轻声叹息般的声音才传到许目成的耳朵中,她不知所措的愣愣盯着温澜生,然后清了清嗓子,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气鼓鼓的,想要确认一下温澜生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这是——”

        但楼下一声接着一声的敲门声打断了许目成未问出口的质问。

        “或许是灵符。”温澜生回头望了一眼楼下。

        许目成依旧板着脸,还想要说些什么。

        温澜生温和笑了一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许目成的嘴唇,压断了她的话语,又顺手将发卡别在了她的发间:“好啦,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心你觉得不自在,这其实没什么的。”

        “那……那好吧,那样最好了。”许目成不知道心底几丝失落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她得知了温澜生并不在意昨夜的事,便放下心来,冲着那云遮雾绕般的眉眼灿灿笑了一下。

        楼下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听起来比前一次更加急躁,更加怒气冲冲。

        温澜生随即转身走下旋梯,他的心情很好,窗外虽然是暗云阴沉并无阳光的天气,但他想他依旧找得到太阳的踪迹。

        灵符抱着一大盆花出现在了小酒馆门口,冻得鼻尖通红,一进门就将花往柜台上一放,缩到了一个暖和的角落里。

        温澜生端详了片刻那盆纯白色的花,人与花一同消失在了二楼楼梯口处。

        许目成听见了钥匙抖动的声音与门锁打开的“咔哒”一声,她一直好奇二楼那个上锁的角落,上一次温澜生带着一盆绿菊进去时,她偷窥了一两眼,其中不过是各类花草,不知道有什么上锁的必要。

        窝在暖气旁边渐渐缓过来后,灵符抱怨了几句冻死他了之类的话后,告诉许目成他带来的是一盆山茶花。

        “你干嘛突然带花来?”许目成冲了一杯热茶,加了一点猫薄荷,递给了猫妖。

        猫妖接茶的手伸到一般停下来,两眼突然直勾勾盯着许目成的脑袋。

        “怎么了?”许目成莫名其妙,“你不要猫薄荷茶啦?”

        灵符仍直愣着眼,一双绿眼几乎冒出幽光,连带着左摇右晃的尾巴也静止了。

        “你怎么了?”许目成感到忧心,莫非猫妖刚刚在门外冻得厉害,变傻了。

        “呃……别担心,”许目成安慰僵直的猫妖,“过会儿等温澜生下楼,让他配点药酒就好了。”

        “不是,”灵符嘶哑道,“你脑袋上的发卡哪来的?”

        许目成将发卡摘了下来:“温澜生说他昨天收拾东西从橱柜里找到的。”

        灵符捧着那只发卡,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疏落而细长的睫毛轻微颤动:“这是三小姐的东西。”

        “温澜生母亲的东西?”许目成有些惊讶。

        “对呀,”灵符指着发卡内侧一行隐秘而细小的外文文字,“是三小姐留洋时的旧物,应该是那位先生送给她的。”

        “嗯?”

        “就是温澜生的生父啦。”灵符捏着那只发卡看了好久,看到旧时的遗物,总令他想起了旧时的主人。

        他勉强回忆起百年前的岁月光阴,黑猫想起了脚掌肉垫踩在黑白琴键上的奇妙感觉,想起了三小姐对他糟蹋一架价格不菲的钢琴感到烦厌,把他从琴上撸下来,关到门外,任他在门口徘徊哀嚎,无济于事。直到一个西装革履、乌发碧眼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门口,彬彬有礼敲三次门,三小姐才会开门,顺便也将他放回屋内。

        “不知道温澜生又从哪里找到的这玩意儿,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丢了呢,”灵符幽幽叹了口气,流露出与他年轻外表不相符的感慨,“这都是一百多年的旧物件了。”

        “天哪!一百多年前!”许目成难以置信。

        “对呀,温澜生把这个送给你了?”灵符恋恋不舍的将发卡交还到许目成手上。姑娘伸手接过时,猫妖闻到了她袖口中飘出的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灵符又一次愣住了,他轻而易举的辨认出了这阵花香来自何处。

        “你和温澜生,咳——”灵符张了张嘴,小心地向楼梯口张望了一下,凑近许目成跟前,摆出长辈般的姿态,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温澜生,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什,什么啊?”许目成感到自己的脸红了。

        “那就是没什么关系喽?”灵符挑着眉,显然不信。

        “你问这个干什么?”许目成匆匆把话题抛回去。

        猫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长辈般拍了拍许目成肩膀,就差在脸上写上“我都懂得”四个大字了,最后清了清嗓子,罕见地做出一副正经模样,注视着姑娘的眼睛郑重道:“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灵符卡顿了几秒,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瞬间消失,眉头皱着酷似回答不上问题的学生,猫尾巴扫来扫去,透露出些许的不安,最后支支吾吾了几句,“反正就是小心温澜生。”

        “没明白,他不是挺好的吗。”许目成奇怪问。

        “嗯……或许吧……”猫妖欲言又止,最后选择喝几口热茶,转而问起了昨晚未看完的电影。

        灵符没有久留,在午餐前匆匆离开,直白地拒绝了许目成的挽留:“我不要留下,温澜生做的菜都不好吃。”

        “那你可以尝尝我做的呢?我最近一直照着菜谱做饭。”许目成的手艺目前为止只有温澜生一个人尝过,每次不论糊了还是盐放多了亦或是其他,温澜生都是一个说辞“还不错”,她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个食客客观评价一下她的菜品。

        灵符犹犹豫豫,狐疑地打量许目成,观测她是否具备高超的厨艺,但温澜生没有给他什么选择的余地:“厨房没有余下的菜了。”

        厨房里确实没有什么存货了,除了一个西红柿。许目成遗憾的发现温澜生的厨房里甚至找不出一包泡面。

        “呃……我们吃什么?”许目成皱眉看着空荡荡厨房,她有些奇怪自己这几天常在厨房里出入,竟然没有发现菜少的快要掀不开锅了。

        “可以出去吃,顺便买点菜回来。”温澜生轻声道,“下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好耶!”许目成老早就想着出去吃点好的了,只是没个认识的同伴一块,自己也就懒得出门了。

        许目成兴致勃勃带着温澜生奔赴了一家她看了好久的餐厅,结果味道平平无奇,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吃。

        “不如你做的。”温澜生点评那碗醇白的冬瓜汤。

        “怎么可能!”许目成虽然不信,但还是没忍住嘴角笑意,“你就是故意说好听的话罢了。”

        “真的。”

        “是嘛,那以后我多做,”许目成笑嘻嘻的,省略了那句“不管多难喝”,直接道,“你要都喝掉。”

        “好。”温澜生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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