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基地
第二天, 江喜起床的时候纪睿辞已经去基地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客厅乱七八糟的垃圾已经收拾好, 零食整整齐齐地装在篮子里, 脏衣服袜子也洗干净好好地晾在阳台上，茶几上放着他的ipad，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俱乐部赞助商送的耳机, 给你的，起床给我发信息, 午饭晚饭我来定。”
没有落款, 但是谁留的显然易见, 江喜拿着纸条看了好一会, 字是纪睿辞的字，跟在加拿大看着他往红包上写自己名字时一样的字迹, 江喜将纸条折好, 塞进了手机壳的夹缝里, 然后用手机给纪睿辞发了个“醒”字。
午饭和晚饭非常准时地送到, 纪睿辞没问江喜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点的东西却非常对他胃口，甚至吃宵夜时点个烤冷面, 连江喜只吃香菜和蒜，不吃葱和洋葱都知道。
在看到外卖单上细心的备注时，江喜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情是有一点变化的, 心里某个裂缝突然被塞进来一团软软甜甜的棉花糖, 融化后留下一片难耐的糖渍, 还是甜的, 甜意漫上，眼睛却有些发酸。
一定是灯光太暗害的，江喜想。
不用操心一日三餐，不用忙工作和学习，每天打打游戏，看看动漫，有时候在微信上跟Ci聊聊，但他似乎很忙，经常聊着聊着人突然没了，一般找个时候江喜就会找于子愿继续话题，再不然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微博的时候，也会上微博跟网友对线维持打字的手速。
只要纪睿辞不在，上天入地也没人管，江喜在这里住得日渐舒坦，一天比一天开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开心，纪睿辞在的时候也开心，除了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问纪睿辞今天回不回来，有时候还会给纪睿辞发信息让他回来的时候带一点外卖点不了的小零食，纪睿辞有求并应，在刁钻的零食也能买到。
江喜在纪睿辞家住的第10天，于子愿依旧在坚持不懈地问他在哪住，江喜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
这根本就没法说！
江喜本来想着趁纪睿辞不在家，就让于子愿来一趟，但是自己每天关心纪睿辞回家与否以及回家时间的时候，得到的答案都是，“会回。”“尽量回。”“尽量早点回。”
头几天的时候，纪睿辞还会笑着打趣一番，然后去到基地还是该忙到几点就忙到几点，坚持不过三天，晚上一过十二点就想起江喜站在客厅里，又或是趴在沙发上，又或是坐在小吧台前吃东西时，问他今天回来吗的情景。
于是，不受控制的，纪睿辞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早。
经常接触到纪睿辞对的GTT众人也关注到了这一点，越发奇怪，除了一个早就知道真相的池奉和后来自己发现真相的Glory，还有被Glory告知真相的Fond，剩下两个可怜的八卦虫好奇心都发烂了，可所有人都对他俩笑而不谈。
于是，TC和十一经过彻夜长谈以及长达三天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老大谈恋爱了。
家里一定住着女朋友。
两人回想起当年老大征战北美，通宵两天没睡，把咖啡当水喝，一进会议室就看到一群人在抽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宛若地狱的场景，如今，曾经在地狱坐镇的魔鬼却成了整个GTT上下最早下班的人，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春节房间前的最后一天，纪老板的下班时间又提前了一个小时，从十二点提早到了十一点，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又突然折返训练室，良心未泯道：“明天放年假，今晚可以早点结束训练，订机票什么的找经理。”
整个训练室的人忍不住大声欢呼，纪睿辞在一众返祖现场的吼叫中进了电梯，直达车库。
他回到的家的时候，客厅开着灯，却没有人，在基地的时候他查了江喜的账号，也没再打游戏，茶几上的小笔记本电脑还在放在电影，旁边一杯五颜六色的果茶才喝了一半。
纪睿辞换上拖鞋，走进去，顺手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
江喜在这里住了十天，导致纪睿辞对自己这个家又陌生又熟悉。
客厅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一张嫩黄色的懒人沙发，一辆江喜出门用的代步车，小孩非要买个荧光蓝的，还有三块滑板，十个替换的轮子，其中六个是会发光的，每块滑板板面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花，花里胡哨的。
再然后，还有鞋柜越来越多的鞋子，纪睿辞也年轻过，知道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喜欢鞋，只是没想到江喜能在10天内搞来这么多双，运动鞋板鞋拖鞋，运动鞋又分篮球鞋足球鞋跑步鞋滑板鞋，一款鞋子又分收藏款纪念款限量款经典款甚至明星同款，总之说法很多数量很多。
纯色的沙发上摊着江喜的外套，依旧是鲜艳的颜色，茶几上的笔记本上也贴了花花的贴纸。
原本只会出现纯色或暗纹衣服的阳台也挂上了各种款式的衣服，两天前，江喜一件新的红卫衣还把纪睿辞的白T染了色，从洗衣机拿出来的时候白T变成了粉T，江喜看到时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沉默了好一会终究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可惜再没见过纪睿穿那件衣服。
纪睿辞环顾四周，确定今天江喜没再捣鼓出什么新东西搬进来之后开始疑惑人去哪了，一边解外套一边往里面走。
突然，江喜房间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闪出来，头上敷衍地盖着一条干毛巾，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粗纹睡裤，踩着湿答答的拖鞋就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时，两人都是一愣。
纪睿辞第一眼就看到江喜白皙的脖颈，下来是锁骨，没什么肉的身材，发尖有几滴水滴下来，滴在肩窝的一颗痣旁边，一切都无比的清晰，甚至看清了江喜耳根的红晕瞬间蔓延至整只耳朵。
而江喜只看到纪睿辞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随后对上他的眼神，只一秒就移开了。
纪睿辞率先打破寂静，“不冷？”
“我，”江喜双手交叉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我，我就是想去阳台收件衣服。”
纪睿辞：“回房间去，我去收。”
江喜飞快闪回房间，无声地骂了句粗口。
我就是傻逼才会不穿衣服出去。
我就是傻逼才会想穿那件衣服。
我就是傻逼才会没听到开门声。
纪睿辞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十一点多就回来了，哪个老板像他这么闲的！
纪睿辞去到阳台，看着满栏杆的衣服，他大约知道江喜想穿哪件，是他昨天刚收到快递的一件联名款，拿到快递时高兴地眼睛亮亮的，仿佛遇见了全天下最开心的事。
纪睿辞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孩真好哄。
而现在，再看到这件衣服，脑子全是江喜没穿的样子，怕是以后看见这件衣服都会想起来。
拿着衣服去到江喜房间的时候，他已经穿上一件衣服了，脸还红红的，看到纪睿辞飞快过来抢走衣服，“谢谢！”
两人站在房间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江喜都有点不想穿这件衣服了。
纪睿辞见他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笑道：“你也看过我，我也没要死要活，怎么你被看一下，就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
“我！”江喜想开口，我了半天又没说出话来，只能攥着衣服用音量壮气势道，“我就不乐意！你赶紧出去，我要换衣服！”
将纪睿辞轰出去后，江喜关上房门开始自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闻到喷香扑鼻的早餐味才从房间出来。
纪睿辞见他一边走一边偷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想吃就直接说，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美美地吃过早餐，被美食治愈的江喜恢复原样，开始问纪睿辞今天的工作安排，“你今天要去基地吗？要加班吗？晚上还回来吗？几点回？”
“今天要去基地。”纪睿辞回答道，“带你去，想去吗？”
“啊？”江喜正在拼刚买的一盒乐高，是一辆难度比较高的跑车，刚才注意力没在纪睿辞身上，话有些没听清。
“问你想去GTT基地玩吗？就今天。”纪睿辞走进，在他面前弯下腰，伸手帮他将一个零件拼上去。
“诶不要动我要自己拼——什么？”江喜反应过来，“带我去基地？”
纪睿辞点点头。
“基地不是不能带外人进去吗？”
“你可以，我特批的。”
江喜看着纪睿辞，突然就懂了。
哦，差点忘了你是老板。
纪睿辞见他犹豫，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时间，说，“想去的话现在去换衣服，马上就出发了。”
江喜：“…………”
去GTT基地……
谁会不想去呢？！
GTT可是全国顶尖的俱乐部之一，青训生选拔录取率全赛区最低，整个基地的青训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凑一支足球队，而且来年考核不过还是直接滚蛋，多少人只能站在GTT大厦外面观望而进不去。
江喜推开面前的乐高，跳起来跑回房间，“去去去！”
两人到达基地的时候，已经临近午饭了，纪睿辞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一边倒车入库一边说，“明天除夕，俱乐部放假了，今天阿姨最后一天做饭，应该还在。”
“明天除夕了？！”
“嗯。”
最近过得太舒坦，几号周几完全都不知道了，经纪睿辞一提醒，江喜才想到明天晚上就是除夕夜了。
自从住进纪睿辞家后，出门最远的距离也就是小区的快递驿站了，现在往窗外望去，路边为数不多的小店都贴上了窗花，周围全是春节气息的装饰，气氛一下子浓郁起来，GTT大楼门口也放了两棵巨大的桔子树，上面还挂了红包。
江喜下意识问，“你们那树上的红包有钱吗？”
纪睿辞停了几秒，“没有。”
“那放的什么？”
“空的。”
“空的？！”
见他有些失望地表情，纪睿辞笑着说，“明天给你包一个大的。”
江喜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他虽然才十七岁，上一次收过年红包却已经记不清是几年前了。
这么算下来，也好几年是自己过的除夕了。
思来想去，只能回一个轻轻的“嗯。”
纪睿辞停好车，替他解开安全岛，“下车吧。”
即将去看新事物的兴头将突如其来地失落一扫而空，江喜开开心心的蹦下车，跟着纪睿辞进了GTT的大门。
今天是GTT放春假的第一天，基地的大部分人都还没来得及走，此时一进去，走两步就能遇到拉着行李箱回家的GTT成员。
所有人见到纪睿辞皆是身躯一阵，原先还在打闹的人马上站好跟纪睿辞打招呼，“老大好。”
纪睿辞心情不错，面容和善的点点头还回了一个“嗯。”
如此一来，江喜第一次体会到了狐假虎威的感觉，走在路上都有种走红毯的感觉，视线稍微偏一下都能对上一个人又怕又敬的视线。
纪睿辞说是带江喜来玩，结果直接搭上电梯上了自己办公室的楼层，江喜没注意到这些，一路上都在感叹GTT的有钱。
纪睿辞的办公室和一队的训练室在同一层，训练室会议室休息室在前面，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两人出了电梯，走着走着，走廊拐角就传来了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和谈话的声音。
箱子有点多，说话的却只有两个人。
十一：“你终于发现自己不适合打游戏要回家继承家产了吗？三个行李箱，真有你的。”
TC：“滚，这都是给我爸妈带的礼物！礼物你懂吗！你以为我像你，两手空空回家？”
十一：“那是因为聪明的我早就打包寄回去了，只有傻子才会带这么多东西上飞机，上次老大去加拿大，只带了一个背包，这才是精英人士。”
TC：“老大早就修炼成仙不需要凡间俗物了好吗？”
十一：“可惜仙人也有难过的情劫，啧啧啧。”
TC：“好想知道大嫂是什么世外天仙，能扛得住老大，啧啧啧。”
十一：“就老大那身材，大嫂真辛苦。”
TC：“单身29年的正直壮年的大龄未婚男性，每夜为爱放弃工作早早回……”
TC突然停了下来，十一跟在他后面，还被他三个行李箱拦着路，不耐烦道：“你又干嘛？撞鬼了？”
大约是跟撞鬼差不多了。
纪睿辞站在原地，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两个待宰的羔羊。
江喜在他身后，听见了刚才完整的对话，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他们说的大嫂，纪睿辞有女朋友？
也该是要有女朋友了，普通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王者了。
四人站在走廊的拐角寂静了整整一分钟，还是池奉突然出现打破了平静，他一边跟电话那头粘腻地女音说话，一边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从他的角度没看见纪睿辞身后的江喜，于是挂了电话脱口而出，“不在家陪你的小朋友来基地干嘛？”
TC：小朋友？？？
十一：果然家里有人！！！
江喜：？？？
我该怎么办？
那边的垃圾桶藏的住我吗？
靠，纪睿辞怎么不说话？
老天爷，我发誓，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纪睿辞脚一动，挪了两步，露出身后的江喜，话不对题地说：“来提前祝你们除夕快乐。”
三人忽然看到藏在后面的江喜，又咋地听见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像在说“来提前取你们狗命”。
池奉临危不乱，自圆自说，“啊……有客人来呢，你好呀。”
江喜都快哭出来了：“……哈哈，你好。”
TC和十一看着江喜，用眼神问道：“喜蛋？？？你怎么在这？？”
江喜用眼神回答：“我就是路过你们信吗？”
三人的默契为零，鸡同鸭讲对视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出来，旁边的纪睿辞又开口道：“你们不用赶飞机？”
TC和十一一愣，“卧槽？这是打算放过咱们？那还不赶紧走？”
“赶赶赶，赶死了，马上误机了！”
“老大再见，除夕快乐！”
“那个……Like也再见！”
“……再见。”
来GTT基地玩出师不利，一开场就尬住了，江喜的热情像是被什么塞在了心口，突然就不那么痛快起来，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着刚才听见的对话，一脑子诱惑和不爽快要溢出来，却找不到缺口，只能将不满发泄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参观职业选手的训练室，觉得也就一般，看GTT历年来金光闪闪的荣誉墙，也就一点点激动，在纪睿辞办公室史无前例地吃午饭，也没什么感觉，坐纪睿辞的椅子玩纪睿辞的电脑，甚至将纪睿辞当年夺冠的纪念奖杯从柜子里拿出来玩，在池奉眼里这已经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江喜还是没一点应有的开心地样子。
除了江喜本人，今天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发现了不对，特别是池奉，给纪睿辞递了好几次眼神问他这是怎么了，纪睿辞每次都没回答，心下却早有了答案。
下午，吃过午饭后，纪睿辞让江喜自己在办公室玩一会，他要去会议室跟股东开半小时会。
离开的时间也就半小时，但好像点炸了储蓄一上午的炸药桶，直接把江喜惹毛了。
于是，等纪睿辞回来后，江喜在纪睿辞办公室沙发上拿出手机一边刷短视频外放声音一边打扰他工作。
纪睿辞的办公桌和沙发离得并不远，江喜能听到他敲键盘的声音，他自然也能听到江喜手机的声音。拿着手机的人滑动视频的速度很快，上一个的背景音乐还没播完就已经划过看下一个了。
看得很不认真。
正在跟纪睿辞语音通话的其他赛区理事人很奇怪，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还是问：“Time，请问你现在是在什么环境工作呢，我听到了音乐声还有谈话声，你身边有人吗？”
纪睿辞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的江喜，随后用西班牙语回道：“是的，抱歉，有一个小朋友，他在跟我闹小脾气，我先哄哄他，会议稍候继续。”
纪睿辞摘下蓝牙耳机，从办公桌走了过来，站在沙发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喜，问：“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江喜坐起来，“没啊，睡得很香。”
纪睿辞笑了笑，“我以为只有我那四岁的小侄女才会有持续一上午的起床气，现在看来，还有持续到下午的征兆。”
江喜否认道：“没啊，谁说我有起床气，我开心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TC和十一列入纪睿辞暗杀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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