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晰
纪睿辞刚刚离开, 现在估计是在电梯里，早上的宿舍比深夜的还要安静，走廊里也没有人, 宿舍大门敞开, 暖风贯穿了整个宿舍，于子愿穿着短衣短裤的睡衣，站在风口处打了个寒颤。
正经不过三秒, 于子愿搓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哐当”一声将门关上，“操, 冷死了, 不是入春了吗！什么破天气！喜蛋你他妈快说啊, 站着干嘛？”
江喜表情一松, 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是早就想好了。”
于子愿给自己穿上外套, 直接问：“所以你想打职业？”
江喜没说话, 只点了点头。
“说实话, ”于子愿拉开自己的电脑椅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喜欢打游戏，但是, 还是觉得你放弃现在这个专业很可惜。”
江喜看着于子愿，静静地听他说没有出声。
在回纪睿辞家的路上，江喜全程没有说话, 满脑子都是于子愿刚才的话。
他知道于子愿不是在他做下决定之后故意说出这些来动摇他的内心, 他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观点上, 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是希望江喜是真的考虑清楚了，以后不会后悔。
“你现在才几岁，有多少人在这个年纪在医疗机械的领域能到你现在这个高度，而且你爸妈在这里肯定会为你争取到最好的资源，你在这里继续发展下去，一定会在更年轻的时候就到达他们的那个高度，甚至更高，以后的成就是不可估量的。”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还是觉得狠可惜，先不说你爸妈允不允许，就是你自己，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老师也一直告诉我们的那些，我们以前学的那些思想，说高大上一点就是往后我们是能帮助到很多想要活下去的人的，我们这个行业目前是最缺你这样的人才的，老师知道，肯定会觉得你……”
说到这里于子愿没能再说下去，深呼吸换了个语气道：“你还能想想，真的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就算是以后打完职业退役了再回到这里，很多东西也变了，很多东西你可能也都忘记了，知识再捡起来是很难的。”
……
纪睿辞开着车，明显察觉到了江喜低迷的情绪，问：“刚才和室友没聊好？”
“没。”江喜回答，可以说是从来没这么认真地聊过，聊的挺好的。
“怎么闷闷不乐的，在想什么？”
江喜扭头看向窗外，良久，才说，“在想以后干什么。”
“想到了吗？”
“想到了，但是又好像没想到。”
窗外的景色和风景呼啸而过，千篇一律的建筑和街道，形形色色的行人，每个人都在同样的城市做着不同的事情。
江喜做了个深呼吸，问：“你以前，是怎么开始打游戏的。”
纪睿辞回答的很快，“想打，就去了。”
“没有想其他的吗？”
“有，没放在心上。”
“可以不放在心上吗？”
刚好遇到一个红绿灯，纪睿辞将车停下，偏头看着江喜，表情放松，说：“只要你足够想做那件事，一定会心无旁骛的。”
江喜跟他对视了一眼，视线又马上移到窗外，欲言又止了一会，将刚才和于子愿聊天的内容简洁地复述了一遍。
江喜讲完，红灯刚好结束，跳到绿灯，纪睿辞继续开车，单手打着方向盘，语气没什么起伏道：“你怎么想呢？”
江喜摇摇头，“不知道。”
纪睿辞将车窗全部关上，车内顿时陷入了十分安静的环境，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纪睿辞开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职业是有用的，什么职业是没用的呢？”
“什么职业是有用的…………”江喜抬起眼帘，表情认真地开始思考，“我不太清楚这个有用没用的标准是什么，所以……嗯……”
见他有点犹豫，纪睿辞补充道：“直接说，随便聊聊，想到什么说什么。”
江喜深吸了一口气，“我以前，就是很久以前，初中的时候，好吧也没有很久，几年前，被班里的同学拉去打游戏，他们一晚上都在给我介绍各种职业战队，说这个说那个，说他们有多厉害什么的。”
“然而我的关注点只在他们都才十七十八岁，最多二十多岁，我当时就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上学呢？”
“嗯。”纪睿辞听得认真。
“我同学说他们是职业选手，他们这个算是工作，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很没用。”说到这里，江喜捂住脸，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以前觉得那些不能做实事的职业都是没用的，比如运动员，我不理解。”
“现在我能接受那些职业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职业分个三六九等，不是按照从业人员的学历工资等，就是按照我自己认为的他们为社会做出贡献的标准来分。”
江喜没再讲下去，纪睿辞将车开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位停好。
“所以，”他没着急给车锁开门，两人就坐在车里继续聊，“你觉得，电竞职业选手，比起你现在学的专业，以后去当一个科研人员来说，是属于没用的那一项的，对吗？”
江喜没说话，他不知道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江喜，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诉我们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纪睿辞说道，“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个有用的标准是什么，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并不知道评定标准是什么，所以你看到清洁工人打扫干净了街道，你觉得这个职业是有用的；医生救治了病人，你觉得这个职业是有用的，老师教育了学生，你觉得这个职业是有用的。”
“是的，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觉得这些职业是有用的，是因为你看到了他们做的实实在在的事情，但是，我们试着想想，如果你见到的所有清洁工都没有打扫街道，你每天走在脏兮兮的街道上，你还会觉得这是一个有用的职业吗？”
“不会。”江喜想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摇了摇头。
“江喜，有些职业，带给人们的，不一定是看得见的成就，有些人在这个世界上，每天勤勤恳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也许没有人知道他的一生都干了什么，但没有人可以去评定他的一声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
江喜似懂非懂地看着纪睿辞，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纪睿辞笑了一下，伸手抓了一下他的头发，“你觉得打电竞没用，可有很多擅长并且热爱这个职业的人，靠着打游戏赚钱养活了一家人，他们家可能只有一个人，也可以有十几个人靠着这个吃饭，当这个人拿着打游戏得来的工资去买菜买米，当那一家人都得以吃饱穿暖的时候，你还会觉得这个职业是没用的吗？”
江喜恍然大悟，“不会了。”
“即使你不需要靠这个养活自己，可是如果这个职业带给你的成就感是别的职业给不了的，那在你这里，这个职业是不是也比另一个要有用呢？”
“就像那些追星的小孩，其实偶像也并不能帮到他们什么，把他们养大的是爸妈，教育他们的是老师，生病了救治他们的是医生，偶像只负责在镜头前出现，他们甚至没见过真人，有很多人会说，你出事了你的偶像能来救你吗？也许并不能，可对于很多将偶像藏在心里当成生活的盼头的人来说，在他们内心难过、身处绝境的每一分每一秒，心里的那个偶像都在拯救他们。”
纪睿辞说完，问：“那不知道这个偶像，在你的标准里，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呢？”
“有用的。”江喜肯定地回答。
纪睿辞笑了笑，“不用这样惊讶地看着我，其实你自己早就悟出这些来了，只是缺少一个点亮的导火线，所以我给出导火线，你自己点燃了，才会有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江喜，你要自信一点，相信自己的判断。”
“嗯。”江喜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下车搬东西吧。”纪睿辞将车门的锁打开，两人走下车。
将东西全部搬上纪睿辞家的那一刻，江喜站在阳台吹着今年的第一阵春风，感觉无比的惬意，明知道日后会被爸妈算账上门，明知道日后要解决的事情更加严峻，但江喜此时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和惬意，一直压在心里的某块大石碎开了，虽然还留了很多小碎石在上面，可阳光依旧照了进来。
江喜拿出手机，点开于子愿的对话框，开始打字。
【喜羊羊：想好了，打职业。】
江喜自己想好了要打职业后，纪睿辞只带着他到基地熟悉了一圈，没有立刻让他签试训的合同，不管怎么样，最终其实还是要说服江喜的爸妈，可两位教授这次的实验似乎格外的漫长，江喜都住在纪睿辞家好几天了，两位教授还是没有联系。
纪睿辞先帮着江喜处理了他原先直播平台合同的事情，直播平台的签约年限都是一签两年，最小的签约年龄是十六岁，江喜是在刚满十七岁的时候签的，原本合同还有一年，可突发的未成年人游戏政策直接将这个合同报废了，后续只剩下一些工资尾款和礼物分红的事情需要处理。
直播平台的知道江喜成年了，一再挽留他继续签约，毕竟江喜打得好，还差点拿了今年的华灿杯冠军，粉丝基础也有，这要是流到别的平台，绝对是一大损失。
江喜拒绝了，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告诉直播平台将他的号留着，虽然不签约，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有时间的话会用这个账号直播，不会去别的平台。
江喜再次直播的时候，距离上一次直播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敢刚吃完晚饭，刚给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发去拒绝续约的邮件就突然想直播跟水友唠唠嗑，刚好纪睿辞还没回来，江喜就径直回了房间开直播。
突如其来的开播另很多原先的老粉都没反应过来，点进江喜直播间的时候都一脸懵。
【卧槽？？喜蛋？？】
【我刚看到特别关注响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错觉】
【主页怎么显示未签约了？？】
【前面的假粉！未成年那个出来的时候就是未签约了，怎么没续签就直播，给免费打工？】
【人呢？摄像头对着个空椅子，喜蛋？？】
江喜刚在摄像头背面整理插头和线，弄了半天没弄好放弃了，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今天没事，播一小会儿。”
【不是开学了吗？怎么……这是在哪啊？】
【看着像在家里，喜蛋居然在家直播？】
江喜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床头柜和沙发，镜头里看不见床，只能看到房间的一个角，那只摆了一个挂帽子包包的衣架，江喜有时候会将穿过的外套随手挂上去。
没理会弹幕大惊小怪的表白问候和询问签约的事情，江喜直接点开了游戏，“随便打两盘，很久没登录，都跌出国服前400百了。”
【想死你了喜蛋呜呜呜】
【别打了，来跟妈妈唠嗑】
【怎么住家里，被退学没书读了？】
【家人们，那衣架上的一个外套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很眼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就那个黑红黑红的袖子，边上有一点金色，很眼熟。】
【靠，我刚才凭着感觉搜了一下，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事？？】
江喜正在地图里酣畅淋漓地大杀四方，一手一记雷劈甩得很是高兴，完全不知道弹幕发生了什么。
纪睿辞给的电脑配置很高，后台开了很多也没有卡，江喜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一点心思没有分给屏幕右下脚只占了一小片位置的弹幕助手。
等江喜打完一局，悠闲悠哉地打开弹幕助手打算随便聊两句，一点开直播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片质问的弹幕。
【震惊我全家，江喜蛋，你在自己房间里藏SK的队服干什么？】
【我从来不知道喜蛋还关注SK里的谁，所以，这件队服是谁的，我就是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
【我今晚睡不着了，江喜蛋在房间里私藏T神的衣服，惊天大新闻。】
【今天要是不给个解释我要闹了！！】
江喜瞪大双眼，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衣帽架，差点将脖子扭了，一回头，从他的角度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件纪睿辞的队服。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抱歉，呜呜呜呜会努力写多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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