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旧恨


  “感谢您的光临,请慢走,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嗯,谢谢。”当舒榕抱着一捧包装精美的马蹄莲从花店里走出来时,李由深感五年后回来的头儿,其实……比以前更可怕了!!

他说这话绝对是有道理的,你说说,哪有正常人费尽心机去搞假死的?!!搞了假死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回来去扫自己的墓!!!一个活人去扫死的了的自己的墓……额,不对,死了怎么还能叫活人呢……额……这个确切的说法到底是……

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李由还是没能想出来一个最好的说辞,对于老大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当然了,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除了非正常,还是非正常啊啊啊!!

“开车啊,还愣着干什么?”舒榕俯身闻了闻怀中的马蹄莲,“这花可是不等人的,我可不想给我自己送捧不新鲜的花,快点。”

“哦。额……”老大都说出这种话了,他李由还能说什么呢?

说了也都是浮云啊啊!!!

李由转了方向盘,车行驶了一会儿便转上了高速公路。

花很香,所以舒榕心情很好,她闻够了花的香味,才恋恋不舍地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后排座位上,生怕弄脏了或者是破坏了包装好的形象。

“我走这五年,你没给我去扫过墓吧。”李由听老大这话怎么含有埋怨的意味呢?

不是吧,您老明知道我知道您老没死还去给您扫墓?!我又不是像你一样脑袋……

“额,原因主要是……”李由灵机一动道,“每当我看到那空荡荡的墓,就会加重我对头儿您的思念之情,所以说……唉,请原谅我的不成熟吧。”

舒榕听着他现编出来的理由,还真是搞笑,她其实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但这种感觉是被人重视的回答,总是会让她感觉,很感动很温暖。

其实去给自己扫墓这种想法也是突然之间才冒出来的。

她知道尤风晓之前给自己置了个墓,虽然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直是空的,但它始终是在那存在着的,一个挥之不去的过去,这次去看看,也算是祭奠一下自己的过去吧。

说来也奇怪,从昨天回来,天气一直是很不错的,至少完全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可是今天从早上起来天就开始灰蒙蒙的,乌云很厚,像是要下雨但却一直没有下,她看着车窗外厚重的云层,忍不住嗤笑一声,看来这老天爷还是这么眷顾她啊,知道她今天要来给自己扫墓了,就变了这么个适宜的天出来给她做背景。

这片郊区的墓园是城市人们口中的贵族墓地,开发者请了很多人来管理,所以没有相关证明是死者的亲属朋友的人,是不能够随随便便进入墓园的。

李由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张社区证明,于是他们顺利进入了墓园。

墓园的规模很大,这里埋葬的大部分是有钱人,他们生前拥有豪华的大房子,死后也不甘寂寞,不想自己被束缚在一个小盒子里,所以被亲人埋葬在这个宽大的墓里。

想来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人都死了,还在乎墓地大不大有什么用呢?但很多人却出乎意料地都是这样的想法,死了之后也要住大房子,阴间的大房子。

她的墓地在D区,是这片墓园里最贵的地方,据说每平米的价钱比城市的海景房还要高出许多,真奢侈啊。

墓地设在角落里,看起来很清静,墓地独成一个小天地,四周有高大的绿松柏围绕,早上的雾气比较重,能见度很低,不过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尤风晓还真是有心啊,墓地都选得这么合她的心意,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呢?

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所以纤尘不染。

舒榕很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地上,然后把她赶早起来买到的最新鲜的马蹄莲放在了照片的正下方,照片是证件照,下面还有那种边边,照片中的她还是那样不苟言笑,正经到冰冰冷冷。

想想也很正常,在那个家里,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照片,能找到的也只有证件照了吧。

现在她倒是改变了许多,至少不再是看谁都欠她钱的样子了,她要回来取回属于她的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罢了,反正那些只是表象上的,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结果。

“李由,你老是站在那里做什么,坐下吧,这里不脏的,很干净。”舒榕哼哼着。

李由讪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我不累,话说我老是坐着腰还不舒服呢,趁这个机会站一会儿省得老了之后腰上的病难治,呵呵……”

舒榕垂下了眼帘,她早已习惯他的李氏幽默了。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同样沉默着有一会儿。

舒榕忽然间注意到与她的墓地相隔不远的对面的墓地正中间就摆着一大捧三色堇,好奇怪啊,哪有扫墓来送人三色堇的?三色堇的颜色那么鲜艳,而且花语什么的也不对啊……

因为照片被挡到了,舒榕便吆喝李由站远一点。

李由见她最终不幸地还是注意到了对面的墓碑,索性站到一边,让她看个清楚。

舒榕走了过去,发现照片上面的人竟然是舒连峰!

她当即就激动起来,“为什么?是谁把他葬在这的?他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把他葬在我的对面?”

李由被她一串的问题问得招架不住,“头儿啊,你别着急啊。”

“李由,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舒榕抓住他表情上的缺陷,“一定是的,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我说你怎么那么奇怪一直站在照片的前面,原来是想挡着不让我看见!”

完了,又暴露了。

李由垂下脑袋叹了一口气,拥有一个聪明的上司最大的坏处就是你什么也瞒不住她。

“是尤风晓把他葬在这儿的对不对?”舒榕厉声问道。

李由只好点了点头,“他说舒老爷子其实是爱你的,所以死后也把他葬在你的对面,这样就算在阴间他也不会孤单了。”还有一句他没敢说,三色堇也是尤风晓放的,因为他知道舒榕最爱的花是三色堇,而舒连峰最爱的人是她,所以就放下她生前最爱的花。

“shit!”舒榕真是几乎要扑上去把照片给撕掉了,李由赶紧阻止了她,“头儿,你别啊,要是被管理员看见了我们今天就走不了了,你要是身份暴露了不久没法实行计划了么,三思啊,头儿……”

舒榕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但却是听进了他的话,止住了脚步和动作。

尤风晓,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可真高尚啊,你不是爱我么?竟然那么有心把心爱的女人让给别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是你父亲是么?你不是一直很恨他么,怎么这次这么大方了?要做个放弃仇恨的好孩子是么?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我了解了!

李由看她不知怎么回事眼睛红得厉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慌了神,“不是吧,头儿,你怎么了?你不能因为和舒老爷子葬在一块就……不对不对,你根本没死啊,你是个活人,干嘛要和一个死人计较呢?!……”

舒榕转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眼下的皮肤,虽然那上面并没有泪。

“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李由回答得极其简短。

舒榕叹了一口气,“你这不是废话么,他人在监狱里,舒捷上下都有打点,怎么可能是他杀,我是问你他是怎么自杀的?”

李由“哦”了一声,“吞金。”

“呵。”舒榕嗤笑了一声,“吞金?!真不愧是他啊,别人绝对干不出来这事,吞金,他以为自己是尤二姐呐,到底是个商人,死也要吞掉金子,你说他吞了多少钱的金子?”

“大概差不多一万块吧,是千足金,比较值钱。”李由老实地回答,他真是被老大刚才的可怕样子给吓到了,眼睛红得吓死人,脸色却是煞白煞白的,他从来没见过一向以冷静自持著称的舒榕这副样子。

“哼……”舒榕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疼得厉害,忍不住用手狠狠地揉着,可是毫不见效,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虽然明知道里面并没有自己,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但她一想到自己对面就葬着舒连峰,她就觉得无比得恶心,好像自己始终没有拜托阴魂不散的舒连峰一样,她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拜托这么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恶魔,没想到死后他居然还是跟自己在一起。

这难道是命运的安排么?她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做?!!

“老天爷,你杀了我吧!……”终于,舒榕忍不住哭了出来。

李由彻底被吓到了,舒榕突然对着天空大喊一声,然后抱着腿大声哭了出来,她连哭都那么辛苦,身体不停地抽动,双手环抱着腿,像是要把这一生的苦难都哭出来一样。

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李由觉得自己很没用,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甚至上前递张纸巾他都做不到,他怕她拒绝,怕她一把把自己推开,他其实好想,抱着她,让她至少在哭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至少是有个依靠的,不要,不要一直那么孤单,就好了。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样痛苦,但他知道依老大这种性格的人能哭得这么歇斯底里,一定是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和想象的痛苦。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舒榕停止了哭泣。

她哭得几乎断气过去,但还是撑住了,她知道自己内心的这种痛苦是别人所无法理解的,她也从来没奢望过会有人理解。

她一直以为至少有一个人,至少有尤风晓……是了解她的痛苦的不是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他明明曾经那么认真地向她告白过,至少她以为他是付出过真爱的,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玩笑么?

他们两个人不是有相同的经历的么?他不是表现得那么理解她么?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把她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举动??

难道是为了惩罚她之前挑起他们父子之间的斗争?

舒榕这样的想着,指甲嵌入了肉里都没有知觉。

“头儿……”李由担忧地看着她。

很好,很好,尤风晓,昨日是我欠你,可是今日你的报复太狠太狠,我远远不及你狠心的十分之一!你这个骗子!伪君子!小人!

我发誓,今日之仇,我一定要你还,不仅那些属于我的我要拿回来,我要更多,你要为你所作出的举动付出代价!

“走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舒榕没有再看墓地一眼。

“哈?”李由被她大喜大悲的样子吓到了,她脸上的平静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头儿你……”

“我没事,你就当我刚才发疯就好了。”舒榕的语气里有一丝不耐烦,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我们快走吧。”仿佛这里的空气也充满了舒连峰的气息似的,她都不想呼吸了,压抑得厉害,可是她忘了,舒连峰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头儿你真的……没事?”李由担忧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说了我没事……”她努力压抑住语气里的怒意。

李由不敢再问了,他不想再提起她的伤心事,“嗯,我们走吧。”

舒榕无声地点了点头,没等李由开始走,就疾步走开了墓地。

刚开始还是走,走了没几步就开始跑,几乎是狂奔一样,高跟鞋才在地上发出急速的“噔噔噔”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方,响起了回音,诡异得响亮。

李由回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舒连峰,无声道,再见了,舒老爷子。

既然舒榕不想来,他亦不会再来。

天空终于把乌云积攒到了想要的程度,一个哑雷下来,雨点无声无息地滴落下来。

仿佛是早就酝酿好了似的,雨滴大得厉害,从高空落下来砸在身上甚至有微弱的痛意。

李由望了一眼天,风云变幻。

看来今后一段日子的天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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