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阿桥
草木扶苏, 枝叶招摇。
昼光跳跃入窗,把小猫儿漂亮的眸子映得愈发干净清亮,她对着铜镜瞧里面的自己, 开心得弯了眉眼。
“左边一些呀,漂亮哥哥。”秦晚妆看着她的金丝步摇, 晃晃小脑袋, 步摇也跟着一晃一晃, 发出清泠的脆响。
鹤声把步摇摆正了,又拿起梳子为她梳耳后的碎发,瘦长清白的手指穿发而过,鹤声低着头,目光认真又细致。
凉凉的指尖不经意触上耳根。
小猫儿眨眨眼睛。
哎呀,漂亮哥哥的手怎么这样冷。
“漂亮哥哥, 你是不是生病啦。”秦晚妆问。
鹤声微微抬头, 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曾。”
“可是你的手这样冷。”秦晚妆伸出小手去抓鹤声的手, 斩钉截铁,“漂亮哥哥,你就是生病了,你应当喝药呐。”
还没等鹤声出声,她从小椅上爬起来, 眸子亮晶晶的,颇有些欢欣:“我、我有药的,我有许多许多药,我可以分给漂亮哥哥。”
她端起桌案上的瓷碗, 献宝一样捧到鹤声面前。
“呐——”
“都给你, 漂亮哥哥好好喝药, 手便不会冷了。”
鹤声瞧着这小猫儿, 轻声笑笑,接过药碗,拈起瓷勺搅了搅黑漆漆的药汁:“往往,不可以,这是你的药。”
小猫儿干巴巴道:“漂亮哥哥也可以喝呀。”
可恶。
她才不要喝药呢。
哪怕把她打死,她都不要喝药!
苦死啦!
漂亮哥哥身子也不好,把她的药喝了有什么要紧。
鹤声微微俯身,漂亮的眸子里闪着清光,长发顺势垂下,他同小猫儿平视,轻声哄她:“往往,乖一些。”
秦晚妆从来都知道,漂亮哥哥生得很好看,那双眼睛会说话一样,温温柔柔,仿佛藏着潋滟春光。
所以,当漂亮哥哥俯身把瓷勺递到她唇边的时候,当漂亮哥哥轻声细语哄她喝药的时候,当漂亮哥哥的眸子里流露出乞求的时候,秦晚妆下意识张开了嘴,然后,咽下一大口苦药汁。
顷刻间,秦晚妆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愧疚,但这些愧疚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她原本不想喝药的。
可是漂亮哥哥实在太好看啦。
秦晚妆趴在桌边习字,小爪子握着狼毫,认真又细致,写出来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边看边得意,拎着宣纸去听漂亮哥哥夸她。
秦晚妆十分喜欢漂亮哥哥教她习字。
因为漂亮哥哥说话特别好听。
不像林哥哥。
林哥哥总喜欢欺负她,他总说她字写得慢吞吞,堪称王八趴窝;又骂她字写得圆滚滚,像一堆王八上朝。
气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先生。
满腹学识都喂到了狗肚子里。
林岱岫也懒得跟这只懒猫儿理论,把小猫儿一拎,扔到西园,从此教秦晚妆习字的重任便落到鹤声头上。
“漂亮哥哥——”
“我写好啦。”
小姑娘蹦蹦跳跳蹭到鹤声身边,踮着脚想往上瞧瞧,大抵是常年病弱,小猫儿现在还是矮矮一只,鹤声把她抱起来,放到旁边的软榻上。
蓝皮书册里掉出来张白纸,鹤声俯身捡拾起来,微微扫了一眼,怔了一会儿,把白纸扔到桌子边角,抿了抿唇。
那是江曲荆寄给秦晚妆的信。
他有些厌烦。
他觉得江曲荆实在太碍眼了。
若非怕引来京师的人,给秦晚妆带来麻烦,他现在就想去湘王府再给江曲荆补一刀。
“怎么了呀——”
久久没有听到漂亮哥哥夸她,秦晚妆有些失望,抬起小脑袋对上鹤声清清浅浅的目光:“漂亮哥哥,我写得不好看吗?”
鹤声瞧着小猫儿,揉了揉她的长发:“好看。”
他拈起白纸一角,平铺在小猫儿面前,眉眼含笑,嗓音温和得诡异:“往往记得这个吗?”
秦晚妆探出小脑袋。
呀,是她看不明白的那封信。
日子过得实在久,她都快要忘记了。
她乖乖巧巧说:“我记得这是几个月前的信,谁送的呀。”
鹤声轻轻笑笑,点起火石往炭盆里一扔,焰火燎燎而起,他随手把白纸扔进去,白纸边角被火舌卷起,刹那间变得枯黄焦灼,很快化成灰烬。
燎燎火光映得少年人容貌愈发秾醴,漂亮得浓墨重彩,那双温温柔柔的桃花眼里好像藏了亘古的瑰丽传说,他眉眼弯弯,答秦晚妆的话,嗓音温温柔柔:“不是什么紧要人,路边的髭狗罢了。”
秦晚妆觉得漂亮哥哥说得很没有道理。
一个人不可能在是人的同时,还能成为一条狗。
除非话本里的妖怪显灵了。
而且,她觉得方才的漂亮哥哥有点危险。
秦晚妆眨眨眼睛,摇摇小脑袋,乖乖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漂亮哥哥高兴最重要啦。
她以后要娶漂亮哥哥的。
自然要完完全全迁就他呀。
想着想着,她又为自己骄傲起来。
她实在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好姑娘呢。
好姑娘坐在鹤声身边,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卷翘的睫毛映着清光,整个人沐浴在熹微晨光里,显得格外乖巧。
漂亮哥哥提笔,对着秦晚妆圆圆的小王八字又写了一遍,清瘦白净的手腕上戴着檀木珠串,顺势垂落下来,显得少年人的手愈发清隽漂亮。
秦晚妆下意识伸出小手去拨弄珠串,鹤声手腕有些酥麻,侧身低头去看秦往往,有些无奈:“往往,不要闹。”
“我没有闹呀。”秦晚妆理直气壮。
她只是瞧漂亮哥哥的手串儿好看呢。
她指指檀木珠串:“这个好看,很称漂亮哥哥的。”
鹤声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轻声笑笑,摘下檀木珠串套到秦晚妆的小爪子上:“也很称往往。”
他并不信神佛,只是上一世为了秦晚妆实在山穷水尽了,才习惯了往神佛这些虚幻之象寻安心。
幸得上天眷顾,他竟真等到了这样的机遇,能慢慢陪着他的小姑娘长大。
小猫儿耳尖红红的,有些害羞,又实在喜欢手上的珠串,举起来对着昼光细细端详了许久,又扭过小脑袋背对着她的漂亮哥哥,自己一个人悄悄开心。
哎呀,她怎么这样好看呀。
秦晚妆在西园赖到天黑,直到困得迷迷糊糊了,才爬下软榻揉着眼睛想回她的院子。
鹤声单手提着雕花灯笼,慢慢跟在她身边,小猫儿的步子很慢,走着走着又想去踩鹤声的影子,因而短短一段路走了许久。
东边的院子灯火通明。
西桥守在院子里,秦晚妆哪儿都想去踩一踩,踏着月色进了院子,问西桥:“阿兄呢。”
西桥道:“东家在待客,小姐先就寝吧。”
秦晚妆嘟囔:“那么晚呀,阿兄不用睡觉吗?”
秦晚妆总觉得她的阿兄有些奇怪的神通。
诸如阿兄院子里的灯总亮到深夜,阿兄书桌上堆着的账本册子能垒一个她这样高,但是阿兄总是不困,还能在第二天早上逼她喝药!
“我不要睡觉,我要去瞧瞧阿兄。”
她觉得,她还是得夸一夸阿兄。
虽然阿兄总是凶他,但谁让她是个懂事且感恩的好孩子呢。
“吱呀——”
门从里面推开。
里面率先走出一个浑身素白的年轻人,那素白年轻人瞧见她时,不明意味地笑笑,笑容在看见鹤声时戛然而止。
他身后跟着个穿锦衣的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看见秦晚妆,有些错愕道:“三妹妹。”
秦晚妆眨眨眼睛:“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少年公子旁边的小厮解释:“三小姐,这是本家二公子啊。”
“相爷和夫人惦念长公子和三小姐,特意托二公子来接两位主子回京师……”小厮缓声道。
“够了。”秦湫淡道,“西桥,带往往回去。”
他走到秦往往身边,轻轻点了点小猫儿的额头:“不必听他们胡说,回去睡觉。”
秦晚妆本来就困,这时迷迷糊糊的,但好在乖巧,她总觉得阿兄不喜欢这个什么二公子,一句话也没问,乖乖跟着西桥。
临了瞧了漂亮哥哥一眼,发现漂亮哥哥打着灯笼站在树下,漫不经心地数着落叶,有时轻轻抬眼瞧一瞧廊下,神色恹恹。
秦晚妆扯扯他的袖子,漂亮哥哥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笑得清浅:“走罢,我送往往回去。”
他们走后。
秦镶有些犹豫道:“长兄,今日所谈皆非我所愿,是父亲瞧我不成器,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长兄高才,无论如何都能出人头地,我才疏学浅,不及长兄半分……”
秦湫微掀眼帘,淡淡看了他一眼:“云州里的流民都是你安置的,是你及时出手向朝廷上报,是你日日奔波劳苦,是你心系百姓德善嘉行。”
“我准允了。”
“这些功绩都是你的。”
秦湫语气平平。
“文辞,送客。”
月上中天。
秦晚妆坐在榻上,揉着眼睛,她习惯在睡去喝些温水,此时正等着稻玉端水来。
“嗒——”
石子轻敲木窗的声音。
秦晚妆走过去,打开小窗。
“秦三小姐。”
徐敬山走出来,照旧是清清素素的装束,眼前的白色绸带却解下了,眸子略微有些无神,看见秦晚妆,他不明意味地笑笑。
秦晚妆不认识他,有些好奇。
一转头,看见稻玉昏睡在廊下。
“稻玉姐姐——”
她顿时窜起来往廊下跑,白扇乍然横在身前。
徐敬山笑着看她:“三小姐放心,我只是让那位姑娘睡一会儿。”
“我只是想同你聊聊阿桥。”
熟悉的名字浮现在脑海,秦晚妆巴巴道:“阿桥是谁?”
徐敬山目光垂落,语气温温柔柔:“阿桥自然是你那漂亮哥哥打小便喜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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