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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皇兄


锦屏楼是个古怪之地,明面上看就是个古朴清雅的茶楼,然而往楼上走,重重叠叠的纱幔将不同的坐席分开,跪坐在小桌边端茶倒酒的无一不是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姝色美人。

        小有资产的富家老爷们闲暇时,都喜欢来这儿听上一曲,叙些平日里不方便说出口的温情蜜意。

        小姐们则喜欢往东面儿走,去那儿买些首饰头面,顺道邂逅些清隽的乐师公子。

        琴声如水般流出来,台上的乐师眼上笼着轻纱,唇红齿白的,清瘦的手指拨弄琴弦,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敬山公子今日竟登台奏乐了。”

        有眼尖的小姐们望着中庭的台面,发出惊呼。

        云州人皆知,锦屏楼徐敬山,善工弦乐,技艺神乎其神,其容甚端艳,据传,玉熙郡主当初南下时偶遇徐敬山,一眼惊鸿,回京后茶饭不思,非闹着要嫁给一介乐师,今上斥责才作罢。

        可惜此人不常在锦屏楼待,每年里大半时间都在外周游,想见都见不着,故而有个一曲值千金的说法。

        一曲毕,徐敬山收了收垂下的袖摆,起身下了木阶,小厮连忙收了琴,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

        徐敬山发觉,今日的锦屏楼与往常大不一样了。

        这种想法来自身边絮絮叨叨极尽谄媚的章林,虽然这虚头巴脑的废物以前也溜须拍马,但他今日说的话过于让人作呕了。

        “爷啊,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可恭候多时了,咱们可半点儿都离不开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遑论您一走就是大半年,小的这个心啊,碎了八百遍了。”

        这种想法还来自来来往往敛眉屏息的小厮,他们神色匆匆,仿佛在害怕惊扰了什么。

        “爷啊,您不在的时候,咱们可被欺负惨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骑到锦屏楼头上,无法无天,简直没有把爷您放在眼里。”

        徐敬山淡淡睨了他一眼。

        徐敬山的居处在顶楼,他抬脚往上走,却被人拦住,拦他的是个穿麻布衣的小厮,神色正经:“楼顶去不得。”

        徐敬山笑了。

        他觉得这话很不讲道理。

        天底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他漫不经心停下脚步,含笑道:“为何去不得?”

        虽然是斯斯文文地笑着的,但那神情仿佛在说:什么狗屁地方,爷愿意去是给它脸了,怎么还给脸不要?

        小厮见着眼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雅公子,斟酌着开口,“楼上住了位贵人,你若是贸然上去冲撞了他,死得可能不太好看。”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爷,您看,他们都骑到你头上了。”章林一拍大腿,义愤填膺。

        啧,废物。

        徐敬山觉得章林就像个一戳就蹦达的鸭子,放在身边很不体面,但明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了想京师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他冷哼一声:“什么破落王八,竟也装成不可一世的派头,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权势就跳脚,反了天了。”

        徐敬山不顾小厮的阻拦,径直往楼顶走。

        他没打算给章林这个废物主持公道,只是不满自己的居处被人占了,心里的想法也散漫。

        那破落王八最好认得自己,直接跪地磕头认罪,他便饶他一条生路,也省得多费口舌。

        但那破落王八若是不认得自己,便少不得要好好捶打一番,若是出了什么摩擦,诸如断了条腿呀,瞎了只眼睛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章林心里大喜,连忙跟上去。

        楼顶静谧,落针可闻。

        楼上挂了特制的纱幔,此时都拉起来了,楼下并不能看清上面的情形,从楼上往下看,却是一览无余。

        冰冷的木制板面上,下饺子一样跪了一群人,这些人颤颤悠悠的,敛声屏息,额角流着冷汗,只有少数几个站着的,言语也在颤抖,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走廊尽头的少年穿得很干净,冷袍清白,长身鹤立,瘦净的手骨节分明,散漫地搭在阑干上,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什么神色,周遭好像带着些隐于深处的戾色。

        嚯,好大的阵仗。

        徐敬山想了想京师的纨绔兄弟们,漫不经心地效仿,“哪家的阿猫阿狗,敢抢我的居处,好大的胆子。”

        他看着走廊尽头的人,飘忽地想:

        下一步应该是这个破落王八转过身,然后看见自己的脸,被吓一大跳,赶紧下跪求饶,然后自己会放过他,钻进自己的屋子里美美睡上一觉。

        少年人却没什么动作,像没听见一样。

        章林有了倚仗,顿时狗胆包天:“放肆,什么腌臜小人也敢对我们爷不敬!”

        他心里美滋滋的,全云州还有谁能比眼前的这位爷更尊贵,这人的好日子到头了,等这位爷一个发落,锦屏楼还会乖乖回到自己手里。

        徐敬山不在意章林的小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走廊尽头的人,乍然间对上一双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

        那是曾经熟悉到铭刻入他的骨血的模样。

        心剧烈跳动,仿佛要飞出胸腔,脸色刷地白下来。

        “扑通——”膝盖跪地的声音。

        “太、太子皇兄”

        章林大放厥的声音猛地顿住:“竖子!还不速速向我们爷跪下谢”什、什么玩意儿?

        脚步声很轻,却如重鼎般一下一下砸到心头,徐敬山俯身跪拜,头也不敢抬,就那样维持着伏地的姿势,双臂开始颤抖,心里茫然又恍惚。

        皇兄不是失踪很多年了?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他却没工夫想更多,因为少年人慢悠悠地走过来,捏着纨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嗓音带着诡异的温柔。

        “破落王八?”

        “皇兄恕罪、我”他慌忙解释,言语戛然而止。

        扇骨重重抽向脖颈,留下鲜艳的红痕,徐敬山只觉呼吸一滞,眼前人似乎没什么兴致,把纨扇随手一丢,懒散道:“拖出去打。”

        他发落了徐敬山,目光落到章林身上,有些不解,笑着:“你还活着呢。”

        也没给章林辩解的机会,随意挥了挥手,“拖出去罢。”

        庄休从太子爷接连发落无数人里发觉,这位今日心情很差,都不敢大口喘气,嗓音清肃谨慎,“殿下,老太傅请您回京。”

        贵妃一脉成日扑杀,太子殿下流落民间也不是个道理,庄家上下都望他能早日回京,以正朝堂。

        鹤声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锦屏楼门口,屈指轻轻敲着阑干,眉眼益发冷淡,“孤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庄宿过问。”

        众人噤若寒蝉。

        鹤声看了眼楼顶乱糟糟跪成一堆的人,冷嗤一声:“都滚。”

        众人麻溜爬起来,纷纷做鸟兽状散了。

        鹤声迈入屋子,拾起桌上编好的草娃娃,是小姑娘带着青鸟草环的小模样,他轻轻捏了捏,唯恐捏坏了,又放开,胸口积着一丝郁气。

        桌上,鹤声差人热了许多遍的早膳再一次放凉,他冷冷睨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日头渐渐往正中偏,江上的雾气荡开,天地一片清明。屋内却还是点了灯,已没有前些时候昏暗,这时显得明亮清透,衬得鹤声的眉目都柔和起来。

        他又抓起桌上的草茎,耐着性子编起来,他想了想,从桌边的匣子里取出一只闪着泠光的青鸟翠羽,这是庄家人献上来的,小姑娘大概会喜欢。

        不要着急,他想。

        慢慢等,等她想起自己了,她大约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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