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零落成泥
“江水”明明是透明的,袭来时洛云彰却觉得眼前被遮天蔽日的阴云笼罩住了。
闻到从领口传来的香气时,体内灵气暴动得越发厉害,灵脉中仿佛有无数辆马车,发了疯般向不同的方向拉扯冲撞。
他根本来不及躲避,甚至无法打开灵气屏障缓冲一下,便被海啸般的灵气席卷,如同一片枯叶,砰地砸在禁制上。
全身被万钧之力碾压,胸前嘎嘣一声,视野瞬息之间陷入了黑暗。
擂台边大多观战修士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听得一声脆响,五股“江水”突然溃散,洛云彰从半空坠落,砸在了地上。
柳应澜收了灵气,半晌没动,心下震惊:怎么会?为什么没躲开?洛云彰的实力明明不只如此。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江水”的冲击力。
洛云彰不躲不避正面挨上一下,便是铜皮铁骨也受不了。
他连忙收剑上前,把陷入昏迷的洛云彰翻过来:“洛师弟?洛师弟?”
一股血腥气传来,柳应澜从中闻到了很古怪的香味。
未等他辨明这香气的来源,“嚓”的一声,擂台周围的禁制自上而下溃散崩开。
手上一空,柳应澜抬头,便见洛云彰到了戚无忧手里。
戚无忧来不及想别的,直接伸手去探洛云彰的脉相,一探之下,心咕咚一声沉到了海底。
怎么会……
噬香丸引起灵气逆流,洛云彰强行操纵灵气,正逆灵气在灵脉之中对撞,损伤了灵脉。
刚好在这时,毫无防备地正面迎上柳应澜的灵力轰击。
剧烈的冲击伤到了洛云彰的肺腑,就连他体内的部分灵脉也断裂了。
修士灵脉断裂,意味着不能凝聚灵气。
换句话说,洛云彰和原著里一样——废了。
“兰芳君,我未曾想到洛师弟他躲不开,我以为……”
此时仇三仙和花勿也飞到落霞台上。
见戚无忧神色怔忡,似是受了什么冲击的样子,仇三仙心下便知不妙,肃声问:“他怎么样了?”
花勿也道:“兰芳君,洛小友如何了?”
洛云彰的胸骨被灵气流拍断,肋骨穿透皮肉刺了出来,湿热的液体流到了戚无忧的手上,将他的衣服染红。
此刻,洛云彰已经没有任何知觉,连呼吸声都快要听不到。
戚无忧一阵耳鸣,手指发颤地拂过腰间,从中拿出丹药,掰开洛云彰的牙关把丹药送进去。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想把对洛云彰的伤害降到最低,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时,擂台下传来“啪啪”两声,在周围议论声的遮盖之下并不清晰。
但戚无忧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两声,视线穿过人群,落到一个仙门弟子装扮的青年身上。
青年放下刚拍了两下的手,被幻阵面具遮挡住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向后退开,很快被往擂台前挤着看热闹的仙门修士淹没了。
——一场好戏,我很满意。
戚无忧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樊一祯察觉他神色有异,顺着他刚才望着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片攒动的人头。
花束雪跳上擂台,见到洛云彰这幅模样,当场愣住。
颜如鹿又惊又急,围在边上不知从何下手:“师尊,师弟他……”
血腥气混合着花骨扇的冷香,刺激着戚无忧的神经。
他猛然回神,冷静下来。
抱起洛云彰,对众人说道:“小徒受伤,容我带他下去疗伤,诸位继续。”
御扇升空,在擂台边扫了一圈,目光定在南宫礼身上,说道:“请南宫宗主移步琼花屿。”
戚无忧先带洛云彰离开,南宫礼随后跟上,花束雪和颜如鹿也逆着人群飞离落霞台。
仇三仙脸色很差,他光看一眼,就知道洛云彰伤得一定不轻。
但作为仙门大会的东道主,不能因为一名弟子受伤,便将所有人晾到一边,于是道:“比试继续,请众位道友归位。”
樊一祯转向公证修士,道:“该宣布结果了。”
公证修士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忙道:“仙门大会第三百二十六场比试,逍遥仙宗洛云彰对归元宗柳应澜,柳应澜胜!”
落霞台上嗡鸣声立时扩散,处于视线焦点的柳应澜收起春水,面带忧虑地跳下擂台。
仇三仙带头回了观战席。
其余仙长见状也跟回去,但心思已经不在下面的擂台上了。
——洛云彰输得不太寻常。
下方观战的仙门弟子看不出来,这帮仙长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洛云彰是先吐了一口血,才被“浪头”拍在禁制上。
而在此之前,洛云彰的表现虽说不上游刃有余,却也算是处理得当,始终没有被灵气流刮擦到。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无病无伤,此前五天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迎面而来的攻击前突然停住,直愣愣地等着被灵气流拍飞出去呢?
这样的情形几乎在历届仙门大会上都会发生几起,原因无非那么几种。
若水宗的宗主与旁边仙长对了下眼神,低声道:“我怎么瞧着,像是被反噬了呢?”
先前开玩笑般让戚无忧不要藏私的仙长接道:“周宗主也是这样想的?我也觉得颇为蹊跷,我看洛小友前几天表现,不像是有伤在身,倒像是……突然走火入魔了。”
周宗主意有所指道:“如此说来,他进境的确有些太快了。”
“是啊,年方十六,便能领悟逍遥剑,若是真的,便是洛九江的天赋都要被他比下去了吧?”
乍一提到洛九江,众仙长都是一寂,收声悄悄往仇三仙的方向看了一眼。
仇三仙目视着落霞台,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扣紧,似是在忍耐什么。
他旁边的樊一祯像是在侧面长了眼睛,抬手在他腿上拍了一下。
仇三仙斜他一眼,闭了闭眼睛,强行松开了扶手。
——不能在此处发作,不然忍了这么多年,都白忍了。
修仙界强者为尊,历来都是哪个宗门地位高,便能得到更好的条件,吸引来的弟子资质也会更优秀。
洛九江刚死那几年,逍遥仙宗从当年的第一仙宗跌落到二流宗门,被其余宗门瓜分了不少东西。
这几年仇三仙压住脾气,不再跟修仙界对着干,还尝试着和归元宗交好,仙宗地位才渐渐稳住,不再下滑。
四年来归元宗与逍遥仙宗关系稳定。
戚无忧和洛云彰连番在龙隐宗和鹿鸣涧打出名声。
此时大家坐在观战席互相吹捧,其间不知有多少暗流在悄然涌动。
众人皆知,若让洛云彰夺得魁首,坐实天才之名,逍遥仙宗的名号,至少要传扬到下一届大会魁首出现的前夕。
当年逍遥仙宗突然冒头,也仅仅是凭着“逍遥三仙”的名气。
近来兰芳君师徒似有起势之意,曾经趁仙宗没落,踩过几脚的宗门,这段时间以来都在暗自心惊,担心日后仇三仙找他们清算。
眼下洛云彰出事,还有可能把戚无忧牵扯进去,不知有多少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几位仙长宗主眼神交换,若水宗的周宗主清了下嗓子:“说来,历届仙门大会都有仙门弟子为求获胜,行极端之事的。或被魔修蛊惑,走上旁门左道,或是服用一些后劲儿大的丹药在大会期间强行拔高修为。若能自控嘛,倒还好说,万一要是……”
闻弦歌而知雅意,仇三仙没回头,说道:“逍遥仙宗不容阴诡之辈,周宗主放心,我定会彻查此事,给众位一个交代。”
周宗主道:“这是哪里话?仇宗主误会我了。洛小友过去一年历练多次,实力有目共睹,再者兰芳君品性高洁,教出来的弟子品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仇宗主不要往心里去。”
“是啊,兰芳君的弟子,我等自然是信得过的。”
“仇宗主莫要多想,洛小友现在有伤在身,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这其中确实是有人真心相信洛云彰,但已经有人提出异议,若不就势解决,日后传出去就成了逍遥仙宗包庇弟子。
仇三仙冷笑:“清查仙门大会中的弟子,本就是逍遥仙宗的职责所在,我意已决,诸位道友不必再劝。”
-
琼花屿。
戚无忧直接将洛云彰带回花林小院,放在卧房的榻上。
南宫礼随后而至,坐在榻边为洛云彰把脉。
“如何?”戚无忧问。
南宫礼收回手,摇摇头,道:“外伤可愈,但灵脉断裂,实难接续,恐怕……修行无望了。”
花束雪和颜如鹿跟过来,担心添乱,都停在门外,闻言怔然睁大眼睛。
戚无忧颓然后退半步,抵在身后的桌子上。
“……”
兜兜转转,他还是害了洛云彰。
手上沾到的血还没凝固,红得刺眼。
戚无忧想:早知道无论如何都要走到这一步,他还不如不来回折腾,老老实实走原主的路。
即便是灵脉断裂,洛云彰也不会有事。
因为原著里就是这样。
是他一直心存侥幸,以为可以避免,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幕的心理准备。
一想到洛云彰清晨时站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让他整理衣服,现在却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心口就一阵阵地发慌。
“那便请南宫兄,帮他将外伤治好吧。”戚无忧喉咙发涩地道。
南宫礼看向床上的少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问,说道:“戚兄放心,除了灵脉之伤我无能为力外,其余的,我一定让他恢复如初。”
-
洛云彰昏睡了七天。
南宫礼当晚为洛云彰用药后不久,仇三仙便和若水宗宗主等人来到琼花屿,轮流给洛云彰把了次脉。
没能从洛云彰灵脉中发现魔气,令一部分仙长失望不已。
不过洛云彰灵脉损毁,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洛云彰再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当日来给洛云彰把脉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仙长、宗主,却不知是谁将洛云彰灵脉损毁的消息漏了出去。
消息现在逍遥仙宗传开,正逢仙门盛会,洛云彰此前是夺魁热门,突然成了废人,纵使各大宗门卖仇三仙和戚无忧的面子,严令宗门弟子不许乱说,消息还是插着翅膀飞遍了修仙界。
一时间各宗各派众说纷纭——
“逍遥仙宗那个洛云彰,听说了吗?”
“那个天才?他怎么了吗?可是夺魁了?”
“还夺魁?哈哈,走火入魔,灵脉尽断,废了!”
“废了?什么时候的事?哪里听来的?”
“若水宗的道友告诉我的,千真万确!听说是为了仙门大会夺魁,急于拔升修为,结果遭到了反噬!”
“他……他都那么强了,怎么还这般急功近利?”
“非也非也,他在外历练如何,终究是传言,你看见了还是我看见了?但他在仙门大会上败给柳应澜,可是众多仙长道友一同看见的。若不是他修为境界来得蹊跷,怎么会在擂台上一举现出原形?”
“你是说……”
“指不定他那修为是怎么来的呢!”
这般想的不在少数,但也不是全部,帮着洛云彰说话的修士也有不少。
但无论在哪里,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风光无限的天才转瞬之间零落成泥,一向是大部分人爱看的戏码。
比起“天才因故陨落”,“靠外力捧出的天才被打回原形”更能激起人的评判欲。
此前洛云彰被捧得有多高,这时摔得便有多惨。
偏偏他体内确有灵气对冲的痕迹,符合走火入魔的症状,当时许多仙长把脉时都看出来了,逍遥仙宗根本百口莫辩。
仇三仙索性借着这股东风将参与仙门大会的弟子挨个筛查了一遍,查出了几个小宗门的弟子使用禁术,沾染了魔气,一并清除出了仙门大会,才稍稍转移了一些视线。
当天晚上,仇三仙身披大氅,坐在榻边,猛咳了几声,抬手帮洛云彰拉了下被子,说了声:“可惜了。”
而后起身,离开前对戚无忧说:“他醒来之后,你要好生开导他,不能修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便是个只剩半条命的残废,逍遥仙宗也养得。”
除了仇三仙和樊一祯,洛云彰昏迷期间,柳应澜来看过几次,他后悔不已,多番赔礼,花勿也送来了不少疗伤圣药。
洛云彰未醒,戚无忧代为收下,与他们客套了几句。
但凡有些眼力的,都能看出他此时无心应对,来了两三次后,便不再来打扰。洛云彰昏迷第四天,若水宗周宗主找到了戚无忧头上。
原来是花束雪将若水宗几名要参加擂台战的弟子打了个鼻青脸肿,其中一个手腕还骨折了,导致他错过了一场比试。
“兰芳君可真是教徒有方,一个急功近利,一个蛮横无理,一言不合便要拔剑相向,当真是霸道得很呐,逍遥仙宗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若水宗宗主阴阳怪气,险些叫人忘了他前些日还上赶着向戚无忧取经,如何调/教弟子。
戚无忧知道外面在传什么,也大致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放在以前,他大概要说几句好话把人哄得熨帖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周宗主越过仇三仙来找他,明显是来落井下石看笑话的。
世上还真有如此无聊无脑之人。
戚无忧算是涨了见识了。
冷笑道:“束雪今年十六,跟在我身边不过四年,若比起来,还是归元宗花宗主养育她的时间长些。
“花宗主离得也不远,就在此处,不若我将花宗主请来,周宗主在同花宗主说一说他是如何教女无方的?”
周宗主:“你——!”
戚无忧抽出一张传讯符:“周宗主好像急得很,我这便叫花宗主过来?”
周宗主就是想来借题发挥一番,拿戚无忧的名气给他抬抬轿。
归元宗他惹不起,而且细究起来,也是他门下弟子先嘴贱。
一听戚无忧要找花勿过来,连忙改口,笑道:“小辈之事,兰芳君何至于此?”
又转移话题缓和气氛:“洛小友可是还未醒?”
戚无忧笑道:“我的弟子醒没醒,不劳周宗主费心,若是有空闲,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弟子,此番仙门大会,前一百名里,好像只有一个若水宗弟子吧?”
周宗主:“……”
周宗主甩袖离去。
戚无忧体会到了不讲理的乐趣。
对这种人,直接以势压人就对了。
南宫礼日日为洛云彰配药,帮他将断裂的骨头接回去。
第七天夜里,戚无忧守在榻边时,再度听到扑啦啦的声音。
这时会给他的传讯的人,除了抱一不做他想。
他已经照办了,抱一还想怎么样?
戚无忧扫了眼床上的人,起身出门,在窗子上拿下传讯符,击碎传讯符上的禁制,这次禁制里的声音不再是鬼面少年,而是抱一本人——
“兰芳君好手段,着实令在下大饱眼福。不过依在下看,这一场戏还能更精彩。”
戚无忧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下一秒便听抱一含着笑说道:
“听闻逍遥仙宗有一剑阵禁地,乃是仙宗一位剑修大能飞升前所留,凡入剑阵者,十死无生。不知兰芳君能否再帮在下一个忙,请洛云彰去剑阵中转上一转?
“在下性子有些急,兰芳君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
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把一个少年赶尽杀绝?
戚无忧拿着传讯符思索,房间里传来细微响动,他连忙把传讯符往腰带里一收,快步推门进屋。
洛云彰正撑着床板坐起来,他面色苍白极了,身体无比沉重,稍一挪动便要废很大的力气。
酸痛感由内而外,充斥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尝试运转灵气,丹田内却空空如也,愣了愣,试着凝气,却发觉自己的灵脉毫无反应。
乍听开门声,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见戚无忧向他走来,有些无措地唤了一声:“师尊……”
一开口,声音嘶哑。
自从成为修士以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口干舌燥了。
戚无忧闻声从腰带中取出灵泉水,递到他嘴边。
洛云彰接过玉杯,喝了一口润喉,才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被抚平了些。
戚无忧坐在他身边,替他把脉,边问:“感觉怎么样?”
洛云彰放下杯子如实道:“弟子觉得身体很重,难以凝聚灵气,应当是灵脉出了问题。”
“……”戚无忧的手收紧。
洛云彰记起仙门大会擂台上被铺天盖地的灵气席卷的那一幕。
但他现在吸收不了灵气,也感觉不到自己的灵脉,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问道:“师尊,我受伤了吗?”
长痛不如短痛。
戚无忧抬头道:“你的灵脉断了。”
灵脉断了?
洛云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灵脉断了不就做不成修士了吗?
洛云彰的神情渐渐从疑惑转为愕然,浑身一震,漆黑的瞳仁放大,眉头颤了下,连忙凝神内视。
修士凝炼、调用灵气,非得经过灵脉和丹田。
灵脉断裂,失去了与灵气接触的媒介,洛云彰便与普通人无异,别说是内视,他连神识都凝聚不起来了。
尝试了数次,无一成功。
洛云彰的脸色越来越白,脸上神色从难以置信到恐慌,在后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变作空茫。
让做过修士的人变回普通人,打击是毁灭性的。
更何况洛云彰曾是修仙界人人吹捧的天才。
他感觉到屋顶地面和墙壁都向他挤压而来,视野越来越逼仄,身体越来越沉重。
再是心性坚定,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落差。
出了半天的神,突然闷哼一声,一大口血从胸口冲上来,从嘴角涌出。
洛云彰的眼眶迅速变红,单薄的身体慢慢弯曲,弯曲,再弯曲……快把自己折在被子上。
戚无忧想伸手替他抹去嘴角的血痕,却在触碰到他之前收回了手指。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犹记得在鹿鸣阵八十里外的客栈里,时隔一年再见洛云彰时的惊艳。
那时的洛云彰如一颗挺拔的杉树,宝剑藏锋,气韵初成。
现在的洛云彰却像是被天雷劈断的树苗,正在迅速失去水分,枯萎下去。
一切仅仅是因为原著。
因为他要活命,因为抱一要报复。
听到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哽咽,戚无忧的心头倏地抽了一下,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洛云彰哭。
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洛云彰不仅仅是《反派》的男主,还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年人。
戚无忧有点气闷,心中翻涌着的,说不上是为洛云彰难过,还是对自己和抱一愤怒。
蜷起来的手又伸开,搭在洛云彰的头顶,轻轻抚了两下。
——只剩一条路了。
戚无忧忍着那股被操纵的恶寒与厌恶,缓缓道:“为师能让你的灵脉恢复如初,但是要吃些苦头,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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