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还不如死了算了
“绣娘，谁来了？”
屋子里头传来老妪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绣娘的身子不可抑制的抖动，磕磕巴巴的回复：“没，是军爷媳妇。”
“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
“招弟在我家，很安全。”
唐棠突然贴近绣娘用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在绣娘耳边说道。
“听说绣娘是村子里最会绣花的人，我想给两个孩子做个虎头帽，正好绣娘姐没时间就算了。”唐棠可以放大声音。
老妪的声音传出：“哦，军爷媳妇，绣娘你去吧，记得晚上回来做晚饭。”
绣娘点点头，跟在唐棠身后。
一路上绣娘止不住的颤抖，她猛然拉住唐棠满脸泪水：“那孩子……她还活着？”
“还活着。”
“谢谢老天爷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她。”
“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孩子还活着就是万幸。”
唐棠压抑的难受，拉着绣娘匆匆往家里赶。
家中，大宝和二萌围着招弟，三个孩子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
不过多数都是大宝二萌在说，招弟垂着脑袋一脸好奇的听着。
“招弟——”
推开门，绣娘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宝二萌中间的招弟。
招弟穿着厚厚的棉服，枯瘦的小脸一双眼睛又大又凸。
绣娘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而招弟却害怕的瑟缩在角落抱脑袋哭：“不要打招弟，招弟会乖乖听话。”
“娘，不要冻死招弟，招弟会招来弟弟。”
“招弟会洗衣做饭，会砍柴，会照顾弟弟，不要打我，娘——”
招弟应激似得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地喃喃着。
绣娘捂着嘴哭，噗通一下跪在唐棠面前，女人泪眼婆娑。
“多谢你救了招弟，可是这种情况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绣娘泪语哽咽，“死了一了百了还能少受些苦，这孩子命太苦了。”
“胡说，哪个孩子不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是你亲闺女，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唐棠生气，气绣娘懦弱无能，连自己闺女都无法护住。
“亲闺女又怎样！怪就怪她是个闺女！她为什么不是个小子！是个小子我也不用着罪，她也不用着罪！活着，活着有什么好！”
“这世道，不如死了算了。”
绣娘似得疯了一般飞扑过去抓着招弟的肩目眦欲裂的瞪着她：“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你为什么是个女孩！我没有错，你爹也没有错，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投生到这个家里！”
“娘——”
招弟红着眼睛害怕得看着绣娘。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我闺女招弟已经死了，我不认识你！你走，你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绣娘十根手指紧紧的陷在棉服上。
“娘亲……”
大宝二萌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的躲在唐棠身边。
“宝贝乖，到里面去，娘亲处理些事情。”
唐棠柔声宽慰两个孩子后，让两个孩子进了内屋。
堂屋里，绣娘抓着招弟的肩不断地重复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够了！”
唐棠一把扯开绣娘。
绣娘因为长期劳作再加上营养不良，轻轻一扯，人便如秋后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倒在地上。
“天爷啊——我的命为何这么苦——”
绣娘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哭。
唐棠将招弟抱在怀里，小丫头吓的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娘。
整个家里只有娘最疼她。
现在就连娘也开始嫌弃她是女孩了吗？
招弟睁着哭红的眼睛望着唐棠：“婶婶招弟是不是该死？”
就像爹说的，她就是赔钱货，招不来弟弟。
“胡说，没有一个人是该死的。”唐棠心疼的将女孩留在怀里柔声安慰：“招弟，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你也是。”
“可是爹说我是赔钱货，娘也时常抱怨我是个女孩。”
招弟懵懵懂懂，从记事起，她的记忆中最多的词就是赔钱货。
“才不是，招弟是独一无二的小星星。”
唐棠抱着女孩，安抚似得揉着女孩的脑袋，冷眼看着绣娘：“哭够了吗？”
绣娘红肿着眼睛从地上做起来。
唐棠捂着招弟的耳朵，说：“这孩子还活着，你还要杀了她吗？我不会拦你。”
绣娘怨恨的目光落在招弟身上，招弟被唐棠捂着耳朵什么都听不到，茫然的看着两个大人嘴巴一张一合。
“杀？怎么下的去手！招弟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绣娘无声落泪。
招弟是她的命啊！
她不是薄情冷血之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孩子死。
绣娘跪在唐棠面前哀求：“夫人既救了这孩子，就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吧。”
“这孩子昨晚失踪，李瘸子今天早上得了消息就来要人，我们找了一上午都没找到招弟，招弟她爹已经带着赔礼和银子去了李瘸子家。”
“这孩子若是现在回去指不定会怎么样。”
绣娘不敢想招弟活生生的回去后会怎么样。
会被男人活活打死吧。
“孩子她爹以为她死了，就当她死了吧。”
绣娘抹泪。
招弟从唐棠怀里挣脱出来哭着问她娘：“娘你不要我了？”
“娘不能要你啊！”
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惹人心疼。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哭声。
待两人哭够了，唐棠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帕子，她看向绣娘：“这孩子我没办法救，能救她的只有你。”
“我？”
“她的你的孩子，你想要她死还是活？”唐棠问。
绣娘抱紧招弟眼底泛泪：“我自然希望这孩子好好活着。”
谁会咒自己孩子死。
“可是我如何救的了她，我……我根本就护不住这孩子。”绣娘再度低头抹泪。
“我与桂子成婚十载，唯一的骨血就是这孩子，我娘家没了人，婆家嫌弃我生不出孩子，只生了一个没用的丫头，平时对我和招弟动辄打骂，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保护这孩子。”
真不是东西！
唐棠眼底隐隐火光跳动，以前只是听说过重男轻女思想，没想到亲身见识，现实远远比传闻更让人窒息。
绣娘撸起袖管，女人纤弱的手臂上皆是纵横交错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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