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偏执反派状元郎x病美人单纯小王爷(九)
就是周边的那些正给范承安灌着酒的同僚们都察觉到了沈兰时身上的火药味儿。
他们看了看那个一副备受折辱的模样的青年,又看了看出奇地带有攻击性的沈兰时,一时之间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范承安推开递到了手边的酒,慌忙凑过去想要安抚一下面色不愉的沈兰时:“兰时……”
沈兰时却不吃他这一套,冷冷抿着唇,倒了一杯酒拿在手里。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酒痛快饮下:“各位,恕兰时扫兴了,忽然想起家中有事,要先行告退,兰时自罚三杯。”
见沈兰时动作这么干脆,其余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哈哈客气道:“没事没事,下次再来聚也可以,以后多的是机会。”
沈兰时这才站起身,带着一身出尘的冷然离去。
这糜烂又虚伪的地方留不住谪仙,他只属于那一片净土。
沈兰时一点都没有把眼神留给范承安,仿佛没看见范承安面上的挽留。
他来这宴会算是给了范承安面子,但不代表会为了他委屈自己……和楚南书。
按照这群同僚的性子,这酒迟早是要灌到自己身上来的,到时候别说是早些回宫给楚南书念书了,他自己要回到住处都成问题。
况且,他也不愿意把一身酒气带去楚南书那。
沈兰时用茶水漱了漱口,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酒气了,便往宫中的方向走去。
他顺利地在宫门口看到了楚南书殿里的一个经常被派来接应他的下人,于是也认得他。
“状元郎,请上马车。”
沈兰时轻轻颔首。
寻常臣子没有圣上的允许是不能进宫的,但楚南书却是玄帝的‘活圣旨’,他被允许在宫里为所欲为,想招一个人进宫是轻而易举。
那下人也是个热性子,看得出沈兰时虽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却也晓得不是个事多的,一来二去也大了胆子。
“王爷还叫奴才再等晚些,没想到大人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要等到半夜呢。”
沈兰时难得有闲情多问几句:“王爷是怎么安排的?”
那人嘿嘿一笑:“王爷叫奴才多待着点,说是大人您在外处理事情怕是少不了要应酬的地方,还叫小人远远地看见您时,马上同另一人说,那人就尽快去小厨房通知一番,叫人把醒酒的玩意儿都备上。”
沈兰时心间一暖,他温和道:“他倒是心思细腻……”
那人驾着马,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害,可不是嘛。”
“王爷待我们这些下人是一顶一的好,这脾气不知道比其他的主子要好多少倍,不但不曾责罚过我们,还时常赏赐些好物件给我们。”
“有些家境不好的奴才他便会多赏赐些接济家里,我们这些伺候王爷的奴才让其他宫里的下人可是羡慕极了。”
“王爷这么好的主子,当真是那活菩萨下凡来帮助我们这些命苦人的,王爷的性子这样纯善,也怨不得玄帝陛下如此宠爱。”
从宫门到楚南书的寝宫还有些距离,左右也没什么人,那人便大着胆子同沈兰时唠嗑:“众所周知陛下对王爷宠爱非常,要我说啊,应当还是我们王爷值得被这般宠爱。”
“王爷他菩萨心肠,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当真是一股清流,换做其他人被这般宠爱指不定要恃宠而骄到天上去了。”
这下人几乎是要把楚南书给夸到天上去。
若不是沈兰时与楚南书确实有些接触,他都会怀疑这奴才是不是楚南书特地派来在他面前刷好感的。
沈兰时对他的说法颇为赞同:“确实如此。”
他教楚南书那些经书政法思想的时候,楚南书提出的不少想法都是从百姓的角度上看到的,深居宫中的小王爷却奇异地心怀苍生。
这点让沈兰时时常意外。
只听下一刻,那下人便开始低落地叹道:“可惜……”
“这样好的一位活菩萨小王爷却天生身子底子差,吃什么补药都好不了。最近王爷的病情愈发加重了,御医都没有了法子,也不知……”
他没再说下去,但沈兰时却能料想到下面的意思了。
沈兰时忽而觉得有块棉花结结实实地堵在胸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心中的烦闷无法排出,最后凝聚成了难言的不愉。
上天总爱戏弄人……
楚南书确实是个心中纯善的,当初就是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也还是要拿那金贵的药品给他疗伤。
即便那药品目前还被丢在某个角落,但沈兰时已经不止一次想起它了。
沉寂了许久,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沈兰时的思绪也飘向了远方。
这下人的话语倒是让他想到了幼时的范承安。
当时那个白白净净的像个矜贵的小皇子一样的小家伙也是。
面对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样肮脏不已的他,像个没人管教的野狗一样四处伤人的他,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接近触碰的他。
那个糯叽叽的奶团子却是唯一一个伸出手给他药品,给他暖被,给他热乎乎的吃食的人。
如果没有那个奶团子……自己会不会还被困在那些人的手中虐待呢……
好在长大之后他们还是相遇了,即便他变了不少,但沈兰时永远都记得那恩情。
沈兰时垂下眼。
这样好的人,他这一生中竟然遇到了两个……
沈兰时却没意识到,他潜意识的设想中,已经把范承安和于他而言的‘幼时的范承安’分成了两个人。
“大人,南寿殿已经到了,我先去同王爷通报一下。”
沈兰时回过神:“好。”
另一边的下人呈上一杯醒酒茶给沈兰时:“大人,这是王爷特地吩咐小厨房准备的。”
“王爷的意思是,您若是未饮酒,就直接进去即可。若是饮了酒,便劳烦您饮用些。”
那人充满暗示道:“王爷说他不想闻到不好闻的气味。”
沈兰时却没听懂深层次的暗示,他只以为楚南书不爱闻酒味,便端起那醒酒茶一饮而尽。
他快步走进寝宫的内殿时,便看见楚南书一如既往地斜靠在床头,小桌上是一碗刚饮用完的药碗,白皙漂亮的指尖轻轻捏着书本,那病恹恹的美人正看着入迷。
好似里面的故事精彩绝伦一般。
但对沈兰时而言,精彩绝伦的却不是那书,而是看书的那人。
寝宫里点了灯火,室内并不算多昏暗,但暖光柔和,微光落在那清瘦的青年身上,衣袂轻轻垂落在地上,他像幅嵌在墙上的画,融在暖黄的晚照中。
让楚南书本就温顺柔和的眉眼勾勒得更为乖顺,让人不自主地就心尖发软。
“王爷。”
沈兰时在楚南书的不远处站定,奇异地,在床边竟然没有放那属于沈兰时的椅子,这让他不免有几分疑惑。
却不想青年闻声望来,眼底却不如之前那般热切,而是清冷得如天边的月亮那般,颇有距离。
这让沈兰时心底有些难言的慌乱,他没有说话,但那俊美的薄唇却不由得轻轻抿着,无声地透露出主人的紧张。
楚南书轻轻合上书,面上带着一丝虚弱的病态,像是随时要被风吹散的纸人,声音清淡得如高山上的涓涓流水,好听,却不热切:“过来些。”
难得带着浅淡的命令。
楚南书鲜少在沈兰时面前展现出王爷之威,就是平时同云歌云舞,或是其他下人面前也不曾如此严肃。
沈兰时不明所以,但还是往那窝在床上懒得动弹的人身边凑近了些。
楚南书轻轻拽着沈兰时的衣襟把他往下拉,毋庸置疑的动作力道并不轻,却让沈兰时顺从地低下了头。
就像一只被驯服的白狼。
这几乎是二人凑得最近的一次了,密不可分,中药微苦的味道夹杂着无名的花香就在鼻息之间。
沈兰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楚南书像小狗一样在沈兰时的颈边嗅了又嗅,然后又是警觉又是厌烦地皱了皱眉头,把沈兰时往外推了推。
他险些炸了毛。
“你走开。”
青年难得在还未臣服于他的爱人面前发着脾气,不明显的小奶膘一下子烦闷地嘟噜了起来,满脸满眼地都透着烦闷与排斥。
沈兰时心下一落,不可控制的,失落之感给他当头一棒,将他贯彻了个透彻,有种难以呼吸的干涩感。
同时还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就好像一只一直粘着他的猫咪忽而不认主了,张牙舞爪,喵喵哈气着不让人靠近似的。
手足无措的感觉让沈兰时觉得很陌生,他不知道下一刻该如何是好。
他该走开吗?但他不想。
若是其他人敢这样同他说话,他定是会二话不说地离去,从此再也不会与那人有交集,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是楚南书。
沈兰时想知道这个一向在他面前软乎乖顺的人为何而发脾气。
但他骨子里的傲气让他难以开口低声下气地询问。最终抿了抿嘴,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望着这个忽然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只看窝在被子里发脾气的那人把自己气得咳起了嗽,顺了下气之后,颇为委屈地瞪他:“以后你再去那种地方,就不要回来了。”
那话语与气势颇有捉了奸的正宫小媳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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