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自打姜莱升入高三，姜爸姜妈便开启了假期早晨静音模式，所以家里静悄悄。从被窝里出来，她打了个寒颤。
宁市的秋天来势汹汹，骤降的气温就是给市民的下马威。
床头柜上放着叠好的厚家居服，姜莱猜是妈妈早上放进来的，她利落套上。袖子短不少，细白的小腿也露了一截在外面。
“哈哈，真的缩了。”姜莱在卫生间门口与拿着脏衣服的妈妈碰面，姜妈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爆发出一串笑声，“对不起啊，昨天出门太急，调错了洗涤温度，好巧不巧这套是纯棉的，拿出来我就觉得变小了，没想到上身这么夸张。”
“等会儿让爸爸给你转账，今天出门再去买一套。早餐在锅里保温，洗漱完去吃。”
姜妈妈憋着笑，抱着衣服去阳台。
喝了碗小米粥，姜莱坐到书桌前，抽出数学作业，正要动笔，被《好运来》吓了个激灵。
“哇！秒接，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萧珃的声音很兴奋，喜悦通过听筒传过来。
“不敢当不敢当。”姜莱连接好耳机，在试卷的左上角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颇有种霸总签合同的风范，“什么事需要您老人家大早给我打电话说？”
“嘿嘿。”
萧珃的漂亮是公认的，不过她从不端着，肆意哭放声笑。这会儿出现百年不遇的娇羞扭捏，姜莱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不对，有奸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说，我现在就说！”萧珃忍住笑意压低声音，“还记得昨天和我们一局的程咬金吗？”
“记得。”姜莱皱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回忆，萧珃都甜蜜到冒泡，她攥着手机在床上来回打了个滚，“哎呀，就是、就是，你们走之后他申请加入队伍，我们又玩了两局，我哥要早睡，再后来就剩我俩双排了。他打野好厉害，ad乱杀，总之嘎嘎帅。”
有陈澈在姜莱那局游戏精神高度紧张，但她也没忘程咬金的精彩表现，和萧珃嘴里的形象相差甚远。况且，两人明明是针锋相对的状态。
“别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萧珃像是被消音了，隔着耳机，姜莱竟清晰的听见她家杂乱的脚步声。
“我没答应，我发誓。”
“”进度条什么时候开到了16倍速？
“打完游戏我们互加微信好友了，你猜怎么着！他非说自己是许轶，那我必不能当真，人家一个视频弹过来，真的是！”
姜莱一脑门问号，“等等，没答应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他是gay吗？”
萧珃欲哭无泪：“误会，误会，我忘记告诉你后续啦。”
年初，许轶的原创歌曲《mang》上线某音乐平台，一经发出受到广大听众的喜爱，他因此大火。营销号嗅到了流量密码，狗仔蹲了几个月爆出他被公司男高管包/养，所谓的原创也不过是花钱找人代写的消息。
许轶签约的公司第一时间发了通不痛不痒的声明，字里行间流露着艺人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荒诞事情好像就被几句话实锤了。一时间黑通稿满天飞，半数粉丝转黑反踩。
萧珃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他的。
吃瓜人，吃瓜魂。萧珃的座右铭是宁可不吃，吃就必须全面真实。
不过许轶这个人太过神秘，全平台都没有分享过自己的私生活，连工作宣传都少之又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没为自己辩解，在微博留下“后会有期”就再也没出现。
他退圈很久后，有高中同学澄清他本人极其有才，校园十佳歌手届届冠军，而且决赛只唱自己的原创歌曲。男高管不堪辱骂拉出银行流水、聊天记录，继续关注的网友才知道，哪有什么包养，不过是花钱请许轶写首专属他和女友的情歌，用作求婚。
娱乐圈每天暗潮涌动，诸如此类的新闻层出不穷，在营销号的引领之下，网友又有组织、有纪律地谴责下一位“罪人”，又有谁还会继续关心一个退圈劣质艺人，只有粉丝在不断怀念。
姜莱了然，也唏嘘。
视频里许轶的脸苍白到没有血色，留着寸头，五官在幽黄的灯光之下清晰可见，萧珃很少用矛盾来形容一个人的面容。乌黑的眼眶中有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说话时神采奕奕，那么令人着迷又心生怜惜。
萧珃藏不住话，向许轶砸了很多问题。许轶很有耐心一一解答，涉及他人隐私双方心照不宣地跳过。
短短几个小时，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全部人生。
“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心动了可要做我女朋友。”明明是吊儿郎当的话，许轶神情没有一点敷衍。
萧珃回想脸经不住羞红了。
萧珃趴在床/上，手指摩梭着小鸭玩偶的脚，“网上都说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但是谁能抵挡眼里放光的大帅哥？”她继续嘟囔道，“我肯定是心动了，我承认。可是我才十八，作业都应付不过来，怎么谈恋爱。再说点现实的，就当他没有骗我，我在宁市他在北京，唉，没有结果的事，我干脆不做。”
萧珃她表面没心没肺，其实比谁都重感情。高一带她们的任教老师因家里缘故辞职了，欢送会后她哭了一夜，现在逢年过节还会发消息祝福问候。姜莱深知萧珃有自己的保护机制，理解她的想法。
“就当是认识个新朋友吧，还是名人，多cool。”萧珃怕姜莱会安慰自己，掩藏失落，“我哥催我出门了，回头有空timi哦~”
———
宁市图书馆哪怕是节假日也座无虚席，一位难求。
兴华书店在图书馆不远的街角，姜莱买齐教辅就背着包赶来，一层层挨个找，终于在三楼让她捡漏了空位。
少有人会在国庆第一天去图书馆消磨时光，笔尖与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混合着键盘的敲击声催人奋进，姜莱的出现短暂打乱了节奏，走得匆忙还爬了楼，她不免呼吸粗重，尽管一再控制，还是弄出了动静。
周遭的空气仿佛随着手指停下被抽走。
姜莱正对面坐着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让人一眼注意到的是她高束马尾露出的光洁的额头，发际线有些高面积不算小；视线下移对上她的凌厉的目光，只觉一股寒气从脚下袭来。
她的不悦写在脸上，甚至动用了每个细胞向周围传递。
数秒没有呼气姜莱肺部更加不适，一团气积郁在胸腔，吞不下去也不敢释放，她像个灌了太多气的球，随时爆炸。
“对不，咳。”
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全，女人直接回了个白眼，再次集中于她的工作。
姜莱歉意愈浓，她慢动作取出所有会用的东西，转头发现右侧也支了台电脑，主人却不住。对未知事物的好奇驱使她偷看了眼电脑前书的名字，《建筑力学》。
耳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莱做贼心虚，扭过头假装写卷子。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姜莱数着自己的心跳，终于他拉开椅子坐下。图书馆的座位并不大，上一对坐这的可能是朋友，椅子靠的很近，姜莱能感受到衣袖相互摩擦。
“对建筑感兴趣？”
一张便签贴在了姜莱的眼前。
姜莱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鸟，在猎人眼皮底下偷吃被发现可是大忌。她暗叹今天没看黄历出门诸事不顺，重新组织道歉的语言。
“不好意思”
在图书馆遇见熟人还挺罕见，特别是那张放大的侧脸摆在自己眼前，姜莱再次卡壳了。
陈澈戴了顶鸭舌帽，粉棕色的头发被尽数掩藏，鼻梁上的银边眼镜折射出睿智的光。他正在解锁电脑，目不转睛地操作，进入桌面又瞬间叉掉了所有页面，对她，熟视无睹。
姜莱直白地注视着陈澈，同时也被角落里的人注视着。
前一天晚上的事历历在目，姜莱片刻失神不再犯傻，揭掉便利贴回给他一个大大的不。
姜莱出门的时候天有已经开始阴沉，阵阵妖风推着云层聚集。这个位置正对落地窗，被一点点遮蔽的太阳失去光芒，天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熟悉的数字、字符在眼前蹦跶，却读不进脑子，没做两题她就捏了捏鼻梁换科目，重新开始。
她好像有点生气。
陈澈见便签，笑僵在嘴边。
她有很多小习惯，比如一紧张反应会慢半拍、比如总是喜欢在每句话结尾加上语气词，她给出的解释是，干巴巴的回答会使谈话对方感受到冷漠的态度。这个“不”既没有语气词，最后一点还力透纸背，她九成是生气了。
绿色图标狂闪。
周子豪：我靠，撤哥牛掰，迷妹一波又一波，桃花朵朵开。
周子豪：据我观察，这个妹子年纪不大，长得是真的可爱，小脸肉乎乎的，你要是没兴趣我们换个位置，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捏捏她的小脸。
陈澈回：滚，她是我前女友，你碰一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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