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闻言陈澈微微皱眉,转念一想,医院确实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患者隐私。
他了然,略显失落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小护士看他这样心软几分,用隐晦的语言提示他:“这个时间段虽然是探望时间,但你就是去了没有探望证也瞧不着人,他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话说一半,有位穿着朴素的老爷爷过来问路,小护士对陈澈做出抱歉的表情,转身离开。
生命危险四个字太重了,来之前不还是昏迷怎么闹到这地步?
陈澈心急,几步走出住院部大楼。头顶刺目的斜阳扑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适应片刻,他突然明白护士的画外音。她当自己是去看那个男孩,垂危的不是姜莱。
他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关系网,自己能联系到的且知晓姜莱状况的剩一人,萧珃。
过年那阵见过几面,后面留了联系方式,他赶紧解锁翻找到把电话拨过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饶是她不接,他只能再去问孙娴。
问不是不行,可自己私自来探望姜莱,孙娴对他们的关系会有所怀疑,后续的麻烦更是难以想象。
焦灼等待,好在萧珃把手机卡装到老人机上,没错过这通电话。
“喂?”萧珃声音透露着低落,上午的事,给她带来的冲击不堪言状,现在仍没能平复。
陈澈开门见山:“打扰了,你知道姜莱状态怎么样,在几号病房吗?”
萧珃啊了一声,女生的直觉告诉她,陈澈从北京回来了。
张明坠楼两人被拉走后,校领导开了紧急会议,高三学生集中到礼堂和教育心理学专家线上连线,今天的晚自习取消,她回家尝试联系过姜莱,电话没接,晚饭前询问孙娴时得到的消息是她还没有转醒。
“我不太清楚,之前问阿姨说她还在昏迷。”萧珃停顿几秒,“我没办法去看她,你要是想知道病房号,我现在去问。”
陈澈语气诚恳:“麻烦你了。”
萧珃拿姜莱当亲妹妹,她的事情就当自己的,非常上心。不出几分钟,她就把问到的信息发送给陈澈。
萧珃:省人民医院,住院部b栋,14层正对护士台的那间,人已经醒了。刚吃过饭,把叔叔阿姨支回家,现在一个人在病房。
陈澈回:谢谢,回头请你吃饭。
萧珃:客气,你帮我多开导她就行。
收到信息陈澈疾步赶去b栋,三部电梯繁忙劳作,两部卡在二十多层,另一部刚开门,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外面就开始往里挤。陈澈看了眼,瞬间给出判断转身进入楼梯间。
孙娴和姜爸爸好不容易被挤出电梯,孙娴无意一瞥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她用手肘触姜爸爸:“刚刚进楼梯间的男生像不像小陈?”
姜爸爸没注意:“哪个小陈?”
孙娴不太确定:“给女儿补数学的小陈,陈澈。”
“是吗?”姜爸爸回头看向敞着门的楼梯间,空空荡荡,“他不是在北京上学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你肯定是紧张了一下午看错了,回去路上眯一会儿,明早我们给女儿炖点汤带过来。”
提到女儿孙娴叹了口气,开始犯愁:“嗯。希望她不要受到太大的影响,成绩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碰到这。”她停顿,“唉,都是可怜又辛苦的小孩。”
陈澈没察觉自己差点暴露,长腿加速迈,一步三级楼梯,一口气冲到14楼。
垂着头坐在楼梯间,单手捏着未点燃的烟的男人听见动静,猛地抬头,两人对视皆是尴尬。
有氧运动被陈澈拼成无氧,剧烈运动后陈澈急需新鲜空气,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男人见他这样弱弱伸出干瘦青筋盘绕的手,把指尖的烟递给他。
边递还边说:“兄弟,抽一根吧,来一根冷静冷静,你这样进去对病人也不好。”
陈澈摆手拒绝:“谢了,不会抽烟。”
不过,他还是听取了男人的意见,背靠着墙,缓缓把气喘顺。
楼梯间到护士台经过四间病房,隔着门陈澈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独独到了姜莱这间,透过玻璃望进去,房间内窗帘紧紧闭合,透过走廊的光线,隐约看见一个女孩平躺着,没有动静。
他压下把手开门进入,关上门发i西安女孩动过,将自己缩进白被,单是露出的一小块头顶足以让他心痛。
僵持一阵,被子下的小小身躯蠕动几次,露出了全部五官。湿润的大眼,珍珠一般圆滚的泪滴,以及泛红的脸颊。
她的第一眼是茫然,之后便是止不住痛哭。
心碎了。
想把她圈进怀中又觉得她因此破碎。
姜莱大哭一场发泄了不少情绪,泪腺不受控制,疯狂分泌泪水,陈澈不嫌,拿着纸巾,她滚一滴泪,他轻擦一下,她鼻子塞住又引导她用力。
给她擤完鼻子,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是惊诧,叹了口气:“吓坏了吧。”
“吓到了。”姜莱点头,像极了瘦弱的小兔子在寻求安慰与保护。
陈澈不了解张明做出极端行为的原委,正愁着如何开导她。
乖巧坐在在病床上的姜莱突然浅浅的低声的诉说,说张明这个人之前有多么讨厌,说他学起来有多么拼命,又说这学期她发现的细微变化。
她是极细心的人,略带讨好的性格驱使她时刻关注周围人的情绪变化,她怕自己一句话触了别人霉头别人对怕有不好的看法,怕别人给她过多的关注。
萧珃说她过于自卑、妄自菲薄,她有时也不理解陈澈为什么会选择她这样平凡的一个人。其实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是一块宝石,自己掩藏了光芒。
心里的话说尽了,姜莱眼底也不再湿润,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陈澈不说假话,姜莱也发现了,自他进来好看的眉毛就纠在一起,俊俏的男大学生一副老头愁苦磨样。
她拿过桌上没开封的奶糖,撕开外包装取出一颗放在陈澈手心。糖是姜爸爸买饭时一起带回来的,家里大人很了解她的喜好,临走前让她难过时吃几颗,来得匆忙没把她的手机带过来,不舒服一定和护士借手机给他们打电话。
金属包装沾了姜莱的指尖的温度,滚烫。
她也给自己剥了一颗:“谢谢你。”
“你这么过来,课业怎么办?”奶糖在口腔融化,散出丝丝香甜在口齿间流动,姜莱问他。
陈澈不喜甜食,把糖放进兜里,看她:“来的路上和教授请了假,别的事情交给朋友处理。”
姜莱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陈澈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她总是掩藏自己的情绪不让人发现,不过聊天可以转意她的注意力,他就多讲一点逗她开心。
“朋友家的小狗是窝里横,在家双窜下跳出了门看见同类路都不敢走。它没有狗的天性,闻到臭烘烘的东西就会逃。”
这是真的,周子豪家的狗是朋友圈大名鼎鼎的奇葩,从小就怕除了人类以外的动物,曾经为躲同类的嗅闻,纵身一跃跳湖逃跑。
“哇,好可爱。”姜莱扯了个笑,眼睛弯成月牙。
“嗯,还很喜欢女孩子,找机会带那么见面,认识一下。”陈澈点头,继续说。
“我刚到北京的那阵很不适应,北方天气不像南方,很干燥,最多一天流了三次鼻血,某天半夜流了,我没意识到,呼了一脸,早起舍友还以为我被打了。”
这也是真的,刚认识的伙伴对他很不错,见他这副磨样,都抄起凳子要给他讨说法,他解释几人还不信,等他洗完脸上手摸过才松了口气。
北方的生活有诸多不同,很长一段时间他埋头学习,三餐不定,有时饿到极致才随便吃一口,那次体会到感天动地舍友情,他请几人吃饭,中途胃痛送去就医,从此不能再吃辛辣刺激,这也是他们上次吃火锅他点鸳鸯锅的原因。
“我没流过鼻血,小学时看别人流鼻血举手就可以离开课堂期待了很久,现在想想为了逃避学习有过不少危险想法,太幼稚了。”姜莱幻想陈澈血呼满脸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他掩藏不住一脸无奈。
注意力转移法很奏效,精神崩溃、大哭,姜莱的眼皮越来越称重,说着无意识闭合。
被陈澈盯着睡怪怪的,姜莱还怕自己睡相太丑或是神志不清时胡说八道:“你回去吧,我感觉好多了。”
陈澈没有动身的意思:“看你睡着我就走。”
并不值得争执,姜莱拉上被子躺下。
很奇怪,困意沾了枕头竟一点点消散,她闭着眼,血腥的画面再次出现。
“严冬时节,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在天空中到处飞舞着,有一个王后坐在王宫里的一扇窗子边,正在为她的女儿做针线活儿,寒风卷着雪片飘进了窗子,乌木窗台上飘落了不少雪花”
耳边传来陈澈低沉的声音,向一匹细纱覆在她的双眼上,令她格外踏实
陈澈逐字逐句读着睡前故事,直到最后一个标点落下。
姜莱睡了,并不安稳,眼皮总是轻颤,他没有离开,坐在床边支着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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