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魅魔不干了28
说是出去玩, 但以乔希骨子里娇气懒散的小个性，也进行不了多么高强度的活动。
就是放放风。
艾伯塔带他在小镇上闲逛。
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小镇的风貌已经和乔希印象里大不相同了。
犹记得他刚来到这个小镇那天, 沉闷灰败，来往的人们面上写着淡淡的烦闷和因为生活奔波生出的空茫, 连漂浮着的空气仿佛都是灰蒙蒙的。
仅仅能满足温饱的人群，缺少对快乐的感知力。
只有天真还没吃够苦的小孩子还会傻呵呵地笑闹一下。
乔希将对那个画面的记忆很深, 时不时就会想起来。
此时再仔细审视这个小镇, 才发现, 他印象中那种灰雾般的气息已经散去了。
虽然大家的穿着还是不能用富裕来形容，但至少每个人的脸上多了些生动的表情，最明显的就是笑容和话语变多了, 小孩啊啊叫着跑来跑去, 撞到大人腿上，大多不会像以往被训斥, 有时候还能要到几个糖吃。
这阵子搬迁来中心小镇的新居民也比较多，人口密度增加，有些街道甚至还显得拥挤起来。
是热闹的烟火气息。
乔希左看看右看看。
他上次穿行过小镇还是送别亚薇儿和她姨母那天，一阵子不见, 总觉得不少地方又产生了变化。
他的好奇心都快不够用了！
乔希出门的频率实在太低。
除了上次迎接和送走客人的时候, 这还是他第二回这样不遮不挡、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庄园之外的地方。
仍旧引发了一阵骚动。
这次倒是不至于像上回一样, 居民们彼此呼朋引伴来围观没见过的新领主。
——那场景乔希现在回想起来还直想一头埋进地里。
但无论他经过哪里, 总是会有人把视线跟着移动过来。
没办法，先不说他领主的身份，天生就会吸引大量的关注。
光是他那张脸, 走在街上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 这次好歹还算收敛。
乔希虽然被看得耳朵都红了, 但明面上勉强还是能保持镇定。
就是捏住艾伯塔衣角的指尖愈发用力，泄露出些许强掩着的窘迫。
艾伯塔时不时停下去给他买零嘴吃，但是过程很不顺利。
倒不是因为别的。
那些店家一看到是要给领主买的，说什么都不愿意收钱。
当然，这不是什么想要讨好上位者的心态。
只是一种最朴素的情感：这个小领主又善良又漂亮，就这点不值几个钱的小零嘴，他们怎么忍心还要收钱啊？
把乔希搞的怪尴尬的。
脸颊都烧红了。
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他拿着总觉得烫手。
被强塞进手中后，偷偷放了几个小魔法，把该付的钱无声地装进卖家兜里。
—
逛完街，两人抱着一大堆零食去了郊外，寻找到一处风景好的地方野餐。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很寻常的景色。
乔希从前游历大陆的时候，见到过许多或壮阔或幽深或美到极致的景色。
那些极端气候或魔法所塑造出的美景，都不是这个平凡的小镇可以相比的。
但乔希从不会因为那些风景停留。
他最多在心底轻微地感叹一句，好漂亮。
然后很快就会离开，他知道那些风景中并没有属于他的一部分。
他只是一个过客。
这个领地虽然平凡落后，但却是一处属于他的风景。
承袭于他的母亲，如今到了他手中。
是他的所有物，也是他的责任。
虽然现在还略显破落，但已经在一点点改善。
过个十几二十年，会变成比中心城更繁华的地方。
想想也很奇异。
从前，要是给乔希说，你以后要打理一整个领地，为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负责。
乔希恐怕会当即惊恐地晕过去。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来上任了。
想要逃避和母亲的关系是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当然是他那怕麻烦怕责任的躲懒性格在作祟。
太沉重了。
害怕做不好，于是永远也不敢开始。
但是现在，乔希已经想不起来那种压抑害怕的心情了。
他歪着头看身旁的男人。
艾伯塔正将略硬质的餐布铺在草地上，再把刚刚买的零食依次摆放上去。
他身形优越，骑士服下的身躯肌肉紧实饱满，即使是做那种趴着拽布角的奇怪动作，也有一种矫健闲适的姿态，隐约可以看见其下肌肉喷薄的力量。
而且乔希还发现一个从前很少注意到的细节。
艾伯塔的屁股也挺翘的嘛！
他摸了摸自己的，感觉好像差不多哦？
但是艾伯塔身上肌肉比较多，一用力就浑身硬邦邦的，摸起来应该和他的触感不太一样。
下次捏捏试试！
乔希无所事事地打量人玩。
他蜷缩着膝盖坐在草地上，手上无意识地揪旁边的野草叶子。
黑色的长发逶迤在翠绿的草地上，几颗素白的小花从他发间冒出头。
乍一看像是天然从他头发上长出来似的。
他盯着艾伯塔忙碌又贤惠的样子，冷不丁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哈哈哈。”
笑着还身子一歪，滚到了草地上。
艾伯塔不得不伸手把他捞起来，安置在铺好的餐布一角。
把他头上蹭到的几片草叶子挑出来，又用手帕给他擦干净因为乱薅野草蹭上了一点草汁水的掌心。
然后打开一瓶奶酪，用小勺子挖出来一勺，递到他嘴边。
乔希啊呜一口给吃掉了。
舔舔嘴唇。
这种奶酪用了一种比较独特的工艺，余味有点酸。
刺得乔希鼻头一皱，轻轻“啧”了一声。
然后有点儿神秘地问：“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艾伯塔。”
艾伯塔又捏起来一块坚果：“嗯？”
乔希：“我想到这片领地不是叫‘魔王领’吗？叫是这么叫，但是谁能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一只实力很不低的魔物啊，居然还真差不多应上了，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啊！”
这个领地的名称确实没有什么深意。
就只是单纯因为毗邻魔界才取的，形象生动。
让人一听就能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样的地理位置。
塔利帝国中夸张的领地名多了去了，有类似的用位置取名的，还有用各种猛兽的形象取名的，甚至还有厚着脸皮将传说中神的名讳安到自己领地头上的。
听上去一个比一个牛。
相比起来，“魔王领”这个名称已经很含蓄了。
没有人会真的觉得这片领地和魔界有什么联系。
结果，这里面真的藏着魔物。
还是个勤勤恳恳给人类打工的魔物。
实话说出去都没人信的。
乔希说着说着又觉得很搞笑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睛弯弯的，眼底闪着一点狡黠的光。
整个人好像只偷到了小鱼干的猫。
艾伯塔却没有捧场地笑，而是眉头微皱，安静地等乔希笑够了，用手中剥好的坚果抵了抵他的唇瓣。
抿了抿唇瓣，低声说：“宝宝，对不起。”
乔希刚张口咬住坚果一角，闻言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艾伯塔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几秒钟，才道：“其实，我确实是魔王。”
乔希：“？？”
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事，他微微睁大眼睛，“咔吧”一下咬碎了口中的坚果。
甚至还因为用力过度，上下牙齿磕碰到一起，疼得皱了皱眉。
艾伯塔赶快伸出手，隔着脸颊给他揉了揉牙根的位置。
乔希困惑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接住这个笑话才这么说的吧？”
乔希试图夸奖他：“你好幽默哦！”
艾伯塔无奈地点了点他的脸颊：“不是，我是认真的。抱歉之前忘记跟你一并坦白了，原谅我吧。”
这件事是个疏忽。
主要是……他是真没想起来这一点。
他是一个魔物这件事是他隐瞒乔希最大的秘密。
关于魔王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艾伯塔本来就是捏着鼻子上班履行职务的，他很难觉得这个名头除了永远都有工作要处理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乔希也没问过他以前的经历，就给忽略掉了。
乔希：“？？”
他呆呆地和艾伯塔对视几秒钟，食不知味地将口中的坚果咽下去，身体自发地往后缩了缩。
艾伯塔虽然有时候会比较腹黑地轻轻玩弄他一下。
但，他不是喜欢说谎的人。
那、那就是说。
魔王——
艾伯塔居然是魔王？！
好奇怪。
虽然说他接受了艾伯塔是个魔物的事，也清楚以艾伯塔的实力在魔界地位不会低，这个答案虽说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但想想其实也是符合逻辑的。
但还是觉得好奇怪哦！
怎么会是魔王呢？
乔希对魔王的印象还停留在几百年前的魔界，那位残暴又贪婪的上任魔界领主。
人类留下的典籍中至今还有许多对他的残忍无度的描述。
因为查阅古籍的时候，发现这个旧魔王还干过把魅魔一族都当做奴隶驱使的坏事，乔希对他印象特别深刻，尤其讨厌他。
记仇！
他倒是隐约知道后来那个魔王死了，魔界换了一任领主。
但是人界和魔界之间实在隔绝了太久，更具体的乔希就无从得知了，当然不了解什么新魔王的信息。
乔希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大概是不小心被自己脑子里的刻板印象给攻击到，一时间有些割裂。
眼睛都给震惊地瞪大了。
魔王诶！
艾伯塔见他避开，脸上还露出犹豫忌惮的神色，眼底划过一抹晦暗。
唉……这也是可以料到的事。
乔希的性格就是这么敏感。
别看他现在跟你混的熟了很可爱粘人，但只要你做出让他不安的举动，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缩回去。
乔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原本帮乔希揉脸颊的手，顿时独自停在了半空。
有种莫名地尴尬。
两人默默对视几秒。
一个心情复杂，一个还在震惊。
艾伯塔悬空气中的手停顿片刻。
理智上说，他应该识趣一点不要再试图让乔希感到惊吓，给他一点安静的缓冲时间，等他自己调节好，大概就什么没事了。
但是，大概还是不太甘心，被这么直白地排斥。
指节顿了顿，最终还是有点不太理智的、试探性地朝乔希靠近。
掌心朝上围拢着，是个想摸摸乔希下巴安抚他的动作。
乔希呆呆看他。
看他逐渐靠过来的手掌。
终于勉强从刻板认知被打碎的懵圈中回过了点神。
好像是反射性想寻求安全躲起来吧，在被接近的时候，他的脖颈做了一个微微后仰的动作。
不过，在真正做出这个动作之前，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停下了。
乔希眨眨眼，在指尖快要摸到他的时候，朝前一伸。
脸颊微微侧着一点弧度，很熟练地把自己的下颌放到男人掌心。
没有想到会被主动靠拢过来的手掌主人楞了一下。
乔希拿下巴在上面蹭了两下。
温热的掌心托住他整张脸，拇指在线条流畅的下颌处轻轻摩挲。
是个轻缓且令他感到很熟悉的频率。
有时候，深夜结束一切略有倦怠的时候，乔希被他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就会倚在他掌心睡着了。
有时第二天睡醒，仍旧还是这么靠着。
太熟悉了。
没几下，乔希就被摸的想要哼哼。
但是没好意思，最终只是抽动了几下鼻子。
艾伯塔垂眼定定看他几秒，凑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不生气啊，乖。”
乔希呼出一口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好奇怪哦……”
过了会儿，想到什么。
乔希从他掌心中抬起头，肃然道：“不行，我还是觉得很好笑。不，是更好笑了。”
他露出一个憋了有阵子的笑，噗噗的：“为什么魔王会一天打八份工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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