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魅魔不干了25
艾伯塔在成为魔王之前, 经历过许多艰难的时刻。
他并不是那种一出生就继承了高贵血脉的高阶魔物,他的能力是后期吞噬了大量其余魔物后才积累出来的,经历过无数场厮杀。
在他还小的时候,资质甚至可以说很平平无奇, 和当时在战乱年代出生的大多数魔物一样, 凭借着本能活下来的时候, 就已经是一个不知道来处的孤儿了。
而他后来选择杀死那位旧日魔王, 也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不是因为他对权力有所渴望、想要站到更高的位置, 更不是因为他想做什么推翻君主残暴统治的革新者, 他并没有当什么拯救者的伟大癖好。
他和旧日那位魔王起冲突的原因很简答,可以说是简单到令人啼笑皆非。
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高到了一定程度之后, 不肯被那位贪婪的王驱使,于是引发了两人之间拉锯了几十年的追杀与反追杀。
在被旧日魔王当做眼中钉的那几十年,艾伯塔所遭遇的围追堵截一次比一次凶残,在死亡的逼迫下,他不得不用尽一切手段提升实力,甚至不惜深入到魔界的无尽深渊中, 用那里连大多数魔物都觉得恐怖的魔气改造了身躯。
但魔王仍旧不是那么好杀的, 直到他杀死旧日魔王那一天, 仍旧付出了身躯被损毁过半的代价,之后养了很长一阵子才恢复。
整个过程中, 如果不是他足够冷静又对自己足够狠, 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魔物虽然凶残暴躁,但并非不知道恐惧, 在遇到的危险足够多足够致命的时候, 即使是魔物也会退缩。
但艾伯塔不会, 他从来没有因为那些追杀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知退缩过。
总之,这位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从来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的新任魔王阁下。
此时,却因为这小小的一句话。
霎时间冷汗冒了出来。
不夸张的说,他的心脏都差点因此停摆。
像是从崖边不慎跌落一般,久久没有听到下一拍落下的回音。
差点还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但他自己摔也就算了,此时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祖宗,于是扶了一下旁边的桌腿,硬生生给稳住了。
“……”
艾伯塔强装镇定地曲直双腿,缓缓站起来。
甚至有那么几分侥幸地想:难不成是我幻听了?
因为现下,乔希仍旧那么乖巧地在他怀里窝着,胳膊还环着他的脖颈,十足粘人可爱的模样。
随着他抱着人起身的动作,乔希也自然地曲起膝盖,蹭上他腰间,更显得整个人如同挂在他身上撒娇,让人心头一片柔软。
小尾巴还挂在他手腕上呢,桃心摇啊摇的,很闲适愉悦的样子,就差哼两句唱歌了。
和他预想中的,发现他身份后会暴怒的哭唧唧的架势完全不同。
艾伯塔:“……”
垂眼和自己手腕上绕着的尾巴对视几秒钟。
乔希还在搂着他的脖子,一直用小角顶着他下颌蹭,很明显正在因为受凉不舒服,想找个地方顶着。
有些微硬尖利的触感蹭得他下颌处一片发麻滚烫。
他的余光只能看到乔希漆黑的发顶,完全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从这些肢体动作来判断,他的心情应当还不错。
……?
难道真是产生幻听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整整一天都被乔希的反常态度吊在半空中。
有时候觉得乔希没有发现,但下一秒又忍不住疑窦还是有哪里不太对,不然一向需要他贴身伺候的领主,为何会如此闹脾气地将他赶出庄园一整天?
那种微妙地走在悬崖边缘随时会掉下去的不确定感,占据了他的大片心神。
以至于他的表情管理在除了乔希以外的人面前彻底失去了作用,在庄园外奔波处理事务的时候,任凭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差,眉眼笼罩着一层阴云,原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显阴沉。
他带着巡查队在小镇外巡逻时,平日还敢和他搭两句话的其他骑士,全程你看看我看看,愣是觉得阴风阵阵,全程一句话都没敢和他说。
走远了,艾伯塔听见他们聚众说坏话:“是不是被领主厌弃了啊……我就说,以色侍人是不长久的!”
他:“……”
和这些人计较,没必要。
看门人那条惯会察言观色的狗,更是大老远看见他就开始绕着走。
给他一种全世界都知道他和乔希吵架,不,是单方面被领主讨厌了的错觉。
很不适。
他的那位老管家倒是凑上来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笑眯眯的:“陛下,是何事令您如此忧愁?不如说出来,让我为您排忧解难?”
没有过感情经历的魔王还真心动了一下。
别看管家如今大龄单身老魔物一个,只有一只猫稀罕理他,但他似乎隐约听说过,对方年轻时的感情经历很丰富,也称得上是一位风流人物。
向过来人请教经验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不知道是不是艾伯塔的错觉,在他皱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某个瞬间,猝然看见老管家眼底闪过一缕精光,不慎泄露出几分促狭。
很像那种,嘴上说着想为他排忧解难,实际上根本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这老魔物!
于是差点被管家看到乐子的魔王止住话头,绷着脸当做听不到,走了。
艾伯塔这一天的心情就在七上八下和极度挫败中度过了。
大抵是太忧虑了,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离奇的幻听,他无奈地想。
要真是被乔希发现他隐瞒身份,这娇气敏感的小领主哪能这么乖乖的挂在他身上,像是在撒娇一样黏糊得让他都快飘起来了。
艾伯塔狐疑了几秒钟,大概是因为太不符合逻辑,最终竟然真把自己说服了,将其归结为错觉。
顿了顿,一只手扯下乔希沾到了水迹的毛茸茸的外套丢到地毯上,抱着他往浴室走去,他要赶快给乔希跑一个热水澡,然后哄人喝点药,不然明天乔希绝对会生病。
结果,就在他手掌刚挨到浴室门把手的时候,乔希又靠在他耳边好奇地问:“其实,我有点好奇,用魔气控制死尸是什么原理啊?为什么他身上的光明魔法不会被魔气冲散?”
“咔”一声,因为主人力量失控,门把手应声而碎。
在过量的压力下碎裂成十几块,扑簌簌掉落在地板上,连带着整个浴室门都有些变形。
这下,艾伯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用“错觉”说服自己了。
……乔希是真的发现了。
在悬崖边沿徘徊许久,终于还是“咚”的一声掉了下去。
他僵硬在浴室门口,彻底变成了一座雕塑。
门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
门扇晃晃悠悠朝后敞开,浴室中常年熏着的香氛气息扑面而来,潮湿又清凉。
给本就尴尬诡谲的气氛更增添了一分湿冷。
如同一潭令人沉默的死水。
过了几秒钟。
伏在他肩头的人忽然笑出了声,打破了这一滩死水:“哈哈,哈哈哈。”
乔希小尾巴摇得频率更欢快了,他感受到靠着的这具身躯一瞬间僵硬得可怕,毫不留情地评价:“你好傻啊,哇,没想到我能发现吧?”
听他那口气,居然还有几分小小的得意。
这点倒是很像乔希的性格,他心情好的时候,总是能从一些奇怪的细枝末节中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
得意完,乔希不忘催促说:“快带我去洗澡,好冷哦。”
艾伯塔这才冷不丁清醒。
终于动了,虽然全身的肌肉依旧死死绷紧着,但已经快速地抬脚走进去浴室,反手关上浴室门。
因为门已经变形,关上的过程多少有几分硬塞的意味,发出一阵子令人牙酸的咯吱动静。
乔希为它默哀了几秒钟,说:“记得找人来修。”
艾伯塔眉眼低垂,沉默着不发一言,将乔希放在浴室内的小板凳上,向浴缸中放热水的同时,拿来一张宽大柔软的毛巾,给乔希轻轻擦着头顶。
他身上都是雨水,乔希刚刚任性地拿脑袋在他颈窝里拱了半天,此时整个脑袋都是湿漉漉的,雨水湿冷且不洁净,沾染多了会增加生病概率。
乔希的脑袋被毛巾笼罩住,仍旧看不见神色。
但是很快,就有一条细长的小尾巴从毛巾下蹿出来,尾端有个尖顶的桃心挥舞着,一下下戳他的胸口,不满道:“哑巴了?”
顿了顿,沉默的魔王终于发出了被掀开马甲后的第一句话:“抱歉。”
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含着粗石沙砾,艰涩沉重。
乔希侧了侧头,让毛巾从头上落下来,眨眨眼:“你不狡辩两句吗?”
艾伯塔此时正是一个单膝跪在他身前的姿势,乔希坐着的小板凳太矮了,艾伯塔即使半跪着,也依旧比他高上一头,伸手给他擦头发的时候需要弓下脊背。
他似乎总是以这样相似的姿态和乔希相处,大概是因为两人体型差距实在有些明显,乔希大部分时间又是很被动地等待被服务。
这个姿势显得男人的存在感异常鲜明,再配上他深邃的五官、此时略显沉郁的眉眼,整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乔希这个体型纤细的小猎物撕得粉碎的阴森森的捕食者。
但是,这个理论上的捕猎者此时却被他小小的猎物,给一句话给问的又僵住了。
两个人的影子在浴室地板上模糊地交叠在一起,乔希的尾巴在他胸前指指点点,倒映在地板上,像极了一条拴在他脖颈上的锁链,明明是纤细的一条,却可以轻易支配撕扯这只魔物的心脏。
艾伯塔把乔希的脚腕抬起来,脱去鞋袜,将他白皙微凉的脚放在自己膝头。
既然已经被发现身份,他也不装了,已经将全身的雨水都用魔力驱逐干净,身上变得温暖干燥起来。
乔希踩了踩他的膝盖,表情略有不满,示意他说话。
水流声缓缓响起,随着热水注入浴缸,浴室中缓缓热起来。
艾伯塔说:“不敢狡辩。”
顿了顿,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可以说自己没有过坏心思,在人类大陆上没有魔物会愚蠢到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可以说因为一开始就是阴差阳错是乔希先对他动的手、后面又因为两人关系的变化,而越来越无法坦白。
但无论有再多的借口,欺瞒就是欺瞒。
在被揭穿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立场给自己辩白。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哪怕这场隐瞒的初衷并没有恶意。
审判的标准应当由被欺瞒的那个人制定,无论他再自认为并非怀抱恶意,但也不是为这个行为开罪的理由。
艾伯塔并非一个很注重公平的魔物,他是在魔界弱肉强食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所有的规则都是用实力制定的。
哪怕如今魔界已经和从前相比有秩序了很多,但在魔物的世界中讲公平和道理依旧是一个笑话。
他只是因为……因为太在乎乔希了。
所以情不自禁将这个小小的人类放到了和自己平等、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位置上。
乔希又在他膝盖上踩了踩,他的眉眼被浴室中的水汽蒸腾的有些潮湿,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平时不是很油嘴滑舌嘛?怎么忽然变得那么老实,搞得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艾伯塔:“没有,是我欺负你,都是我的错。宝宝,真对不起,白天惹你生气了吧?我应该早点承认的。”
乔希一开始确实有怨言。
岂止有怨言,最生气的时候他都在脑海里给艾伯塔规划好了一百种被他暴揍的下场。
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终于摊牌后,男人敛下眉眼小心翼翼地跟他说着道歉的话,乔希却莫名不想和他打架了。
那种暴怒的心情似乎已经变得很遥远。
他都记不起来早上时候,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就是仍旧有些别扭。
乔希眨眨眼:“你在说什么?警告你,不要污蔑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艾伯塔:“……”
乔希说着说着,娇纵的劲儿又来了,哼哼道:“你应该很厉害吧?我看你那么简单就杀掉了那个讨厌鬼,这么厉害还要每天忍辱负重给我打工,牺牲真大啊!”
艾伯塔和他对视几秒,没有被他带着微妙尖锐的问题激到。
只是将额头又低下来些,几乎碰到乔希额间,缓缓地说:“宝宝,我给你打工,不是为了任何目的,只是因为我爱上你了,离不开你,所以无论你让我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乔希呆了一下,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又开始说情话,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再刺一句。
但他在艾伯塔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个蜷缩在小板凳上,如此清晰。好像此时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登时,就像只被拔了毛的小刺猬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乔希:“……”
他不生气是不生气了,但该不舒服还是有点的。
即使内心深处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但仍旧会本能地不停试探。
其实有时候,乔希也会模糊得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多少人会不厌其烦地承受他的反复质疑。
但他已经习惯了如此,是出于求生本能的一部分。
他既然借此保护了自己,自然也要承担这种过度敏锐带来的副作用,世界上没有只要好处的事。
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耐心。
或许才能在漫长的时间后,融化一只流浪过的小猫浑身竖起来的尖刺。用很多很多的安全感,将它养育成即使惊疑不定,也会下意识朝主人咕噜咕噜的柔软模样。
嘴巴张开又合上,抿直一会儿,最终乔希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别别扭扭嘟囔了一句:“……你又开始油嘴滑舌了。”
艾伯塔额头抵上他的,发出轻微的一声磕碰声。
他将乔希的手拉起来,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魔物的心脏深处有一颗晶状的核心,你知道吧?如果核心被摧毁,魔物不死也会重伤,我把核心挖出来送给你保管。”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并非在询问试探乔希的意见,而是已经做了决定,按照乔希的手掌微微用力,意欲要刺破心口的位置。
乔希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的指节猛地弹动一瞬,慌慌张张地把手从他握着的手中抽出来。
不知为何,脑海中划过艾伯塔被刨出核心时血淋淋的模样,心底划过一丝刺痛。
“我不要,我不要,”乔希语气有些颤抖地说:“我有那么坏吗?”
反复在质疑的是他,结果别人真的要给他一个无法打碎的承诺,先慌张委屈起来的也是他。
真是个难伺候的小脾气。
正着说生气,反着说也生气,要想在99的错误答案之外,找到他1的正确率,怎么想都是一个令人觉得是在诈骗的赌幸运值小游戏。
艾伯塔熟练地给他顺毛,重新握住他的指尖,拢在掌心揉搓:“不坏,不要这么说自己,是我比较坏,想用这种方式绑住你。”
“嗯,就是,你本来就是个坏、坏东西。”乔希踩在他膝盖上的脚趾都因为紧张无意识蜷缩起来。
他的心脏因为脑海中臆想出来的画面扑通扑通跳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撇着眼看了他几下,喉结紧张般吞咽一口,才小声说:“我知道了,我相……相信你就是了。不要说这种事,太危险了。”
“相信”。
这在他的人生中真是陌生无比、近乎荒诞的一个词。
他人生中唯一能和这个词汇扯上关系的,有且仅有他的母亲而已,只是,那也是很久之后,他才敢正视的一段情感。
过于陌生。
从口中吐出来时顿顿地卡了一下。
如同很不习惯似的。
仿佛,有什么柔软的内里,随之微微敞开了一道缝隙。
连带着耳背也羞耻地红了一片。
艾伯塔把他落在颊边的一缕黑发抚到耳后,声音低沉:“宝宝,我不是在试探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这个方法是最简单的。”
他的声音仍旧沙哑,但沉稳有力的在乔希耳边响起,如同滚滚而过的沙砾,奇妙地安抚了他有些抽搐的神经。
他本来觉得说出那两个字有点莫名的羞耻,但是,一想到艾伯塔居然连这种蠢主意都能提出来,他顿时从其中对比出了自己的智慧冷静,尴尬程度自然而然消退些许。
乔希瞪他一眼:“干什么,你还强买强卖吗?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的废话好多呀。”
热水放了好一会儿,已经从浴缸边沿满溢出来,传来淅淅沥沥水流滴答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艾伯塔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将阀门关上,将乔西跑澡要用的精油和花瓣都准备好,揽了揽他的肩背:“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水满了,先去洗澡吧?”
“哦。”乔希伸出手,乖乖让他帮忙把衣服脱了,然后抱入浴缸,混入热水中。
带着一丝微烫的水漫过他的肩头,无处不在的热气随着水流裹上来,乔西的身体一瞬间轻盈起来,温暖和包裹感瞬间驱散了他今天一整天因为天气不好产生的微妙不适。
乔希舒服地眯了眯眼,抱着自己的膝盖,尾巴在水中划来划去,打出一道小小的水花。
他在浴缸中仰起头,看到男人起身想离开的背影——大概是想去收拾一下卧室中被他带进来的雨水搞出来的狼藉——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然后胳膊一个用力,在骑士疑惑的目光中,用视线警告“敢反抗我你就完蛋了”,随即很霸道地将人拽得跌坐进浴缸中。
浴缸中铺洒了许多花瓣,今天用的是一种鲜红的野蔷薇的花瓣,一片片艳丽的漂浮在水面上,混着精油的底调,散发出淡淡的氤氲的花香。
随着高大的身影跌坐进来,被成片溅起来,随着水迹一起,扑了艾伯塔满头满脸。
艾伯塔刚清爽没多久的衣物又被打湿了,隐约可窥见下面鼓胀的肌肉。
他高大的个头塞在浴缸中莫名憋屈,还好这个浴缸设计的时候就是双人用,所以勉强也能挤得下,就是形容颇有些狼狈。
长腿曲着靠在浴缸边沿,使得骑士服中设计得本来就很贴身的腰胯,愈加绷出衣物的褶皱。
乔希顶着一身花瓣爬到他身上。
鲜红的花瓣沾在他白皙的肌肤,如同雪地中的落梅。
他脑袋微微歪着,顶着只有一侧的小小的只有一个尖端魔角,尾巴在身后兴奋地乱甩,胡乱击打出一片片水花,混着些花瓣又落到两人身上。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纯黑的眼眸像是玻璃珠一样微微发亮。
不知死活、充满探知欲地道:“艾伯塔,给我看看你的角吧?我的都给你看过这么多次了,你的不给我看是不是不太公平啊?”
他还没有看过真正的成熟的魔物的角呢,人类大陆上已经很少有魔物公开出现,忽略他自己这个半个魔物的话,乔希从前还没碰到过活的魔物。
昨天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一眼,怕被发现都没多看,就记得比他手腕还粗,微微向内弯的弧度,如同一对冷锐的弯刀,长了一圈圈的横棱,顶端在光明术的微光中闪烁着尖锐微冷的光,光是看上去就是十足的凶悍。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触感,和他的小角差不多吗?
乔希下意识觉得应该不太一样。
他昨晚看见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害怕。
那么粗壮吓人的魔角,引起了他身为魔物的那部分本能的战栗。
今天不再纠结身份的事,他那种好奇宝宝和想要爬到骑士头上作威作福的心态又一下子冒出来了。
可能还带着点小小的报复折腾人的打算。
艾伯塔刚刚那一通表态堪称诚意十足,搞的乔希的指责和小脾气都被软软地挡了回去,令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也不能说不爽。
就是,令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太被动了,落了下风!
明明是想着把这个人吓一跳戏耍一番,结果到最后不好意思的还是他自己。
总觉得吃亏了。
乔希俯低身体,握住他的肩膀,黑眸紧紧盯着他发顶,像一只年轻的小猫靠近他的猫抓板,眸色亮晶晶,舔了舔唇瓣:“让我看,让我看。”
看他不狠狠欺负一下这人的魔角!
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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