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东京春雨
第401章 东京春雨
仁明宫内。
蔡婳开门见山,先‘以家人之法待你’,后又径直喊出了‘绵儿’的名字,且带来了礼物。
不觉间,嘉柔已渐渐陷入下风。
毕竟,只论‘家人’的话,嘉柔是入门最晚的,别说猫儿和蔡婳,便是见了玉侬和阿瑜,也得称上一声姐姐。
礼物都送来了,按礼节,嘉柔怎也该让蔡婳见见女儿。
申时中,嘉柔让蔻芸将绵儿从后殿抱了出来。
绵儿是个不怕生的,即使被初次见面的蔡婳接过来抱在怀中,依旧举着小拳头,‘咿咿呀呀’说着些大人们听不懂的单音节。
甚至还流着口水冲蔡婳‘咯唧唧’笑了一声。
这一笑,引的蔡婳也跟着笑,再细瞧那和陈初神似的眉眼,蔡婳给出了自认为最高的肯定,“是了,是我陈家的种,嘻嘻.”
这话却让嘉柔不高兴了难不成这蔡婳见着绵儿以前,还担心过不是爱卿的孩子?
人嘉柔可不是那不守妇道的荡妇!
可随后一想.父皇热孝未过,自己便以未嫁之身与外臣媾和,甚至诞下了孩儿,还真和那‘妇道’二字不搭边。
嘉柔不由微微沮丧。
那边,蔡婳熟练的抱着绵儿,另一手忍不住摸了摸小奶娃的脸蛋。
可蔡婳留着修剪整齐的长指甲,又染作了艳红丹蔻,尽管她十分小心的不使指甲划到绵儿娇嫩的脸庞,但奶白奶白的婴儿皮肤,和她鲜红的指甲凑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幅有些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像是无辜孩童落在了美艳女妖的魔爪之中。
嘉柔不由紧张起来,下意识的从御案后走了过来。
后宫中的阴私之事她听多了不说蔡婳有没有动机害她的绵儿,单单有能力加害这一项已足够让嘉柔害怕。
蔡婳自是留意到了忽然凑过来的嘉柔,却依旧用手背温柔的摩挲着绵儿的脸蛋,小奶娃吃不住痒,又是一阵‘咯唧唧’笑声。
“婴孩忍不住三急,小心污了蔡娘子的衣裳”
嘉柔这么讲了一句,伸出手臂想要接回绵儿。
蔡婳却微一侧身,笑嘻嘻道:“无碍,家里的哥儿姐儿,我哪个没抱过?脏了便脏了”
嘉柔无奈,虽嘴上不再说什么,但一直紧紧跟在蔡婳旁边。
蔡婳抱着绵儿在殿内悠然走了几步,抬眸看了一眼不离左右的嘉柔,忽然一叹,道:“说来绵儿也是可怜,明明家世显赫,她爹爹更是天下一顶一的英雄人物,却不得相认。如今她年纪还小,躲在宫中尚可,以后年纪大了,总不能一辈子见不得光呀哎。”
“蔡娘子何意?”嘉柔自然听出某些弦外之音,马上紧张起来。
“我是说,绵儿总该有一个身份,匿在宫中不是长久之计。楚王妃贤良淑德之名,天下共知,不如将绵儿送去蔡州抚养,也好过”
蔡婳话未讲完,嘉柔猛地上前,一把将绵儿从蔡婳怀中夺走,紧接,抱着女儿连退几步,口中不住道:“不成,不成!”
但她这番动作大了点,惊吓到了小奶娃。
殿内瞬间响起了婴儿的哇哇啼哭声.
殿内其余人面面相觑,却也无人敢插手.眼前这事,看起来像是楚王家事,他们谁都不敢帮啊。
蔡婳似乎也没预料到嘉柔反应会这么大,看了一眼绵儿,估摸着小奶娃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这才又叹道:“王爷曾说,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嘉柔你宁愿绵儿没名没份也要躲在深宫中,你到底是爱她,还是只想要一个可以寄托感情的玩具陪着伱呢?”
杀人诛心啊!
嘉柔可没觉着自己将绵儿当成了玩具,那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是她的命!
可蔡婳的话,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绵儿若去淮北做王府嫡女,的确比藏在宫中当一个见不得光的‘野种’要强上许多。
嘉柔一时反驳不上来。
女儿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和女儿分开,只听她抽噎道:“蔡娘子莫讲这些大道理,本宫只知晓,孩儿若没了娘亲,会过的很辛苦。当年我娘亲早逝,我吃过那些苦,绝不会让我绵儿再受一回.”
蔡婳又是一叹,语气也柔和下来,“以王妃的为人,定会将绵儿视为己出。你若信不过,不如先安置几位公主去蔡州生活上一两年,让她们和王妃熟悉一番。至于绵儿到底去不去蔡州,待日后嘉柔可听听公主们怎说,再做决定?”
“好!”
本来心情已跌入谷底的嘉柔,听了这个法子,立马接受一来,蔡婳的话里表明至少未来一两年不会再来打绵儿的主意;二来,即便一两年后,也是让嘉柔‘再做决定’,届时她依旧不同意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嘉柔现下不知道让绵儿去蔡州的主意,到底是蔡婳自己想的,还是那名素有贤惠之名的王妃的意思,或是两人一起的决定。
嘉柔很清楚,论枕边风,她肯定吹不过蔡娘子和王妃。
但再给她一两年时间,就不好说了
说到底,嘉柔想的是以时间换空间。
酉时初。
蔡婳走出皇城。
宣德门外,茹儿站在马车旁远远挥着手。
两人上了马车,茹儿迫不及待问道:“三娘子,怎样了?”
“搞掂~”
蔡婳柳眉一扬,霸气道:“一个自小长在深宫里的小丫头,还不容易么。”
事先已知晓某些内情的茹儿却没蔡婳那般开心,反倒嘟囔道:“也不知三娘怎想的,非要讨一群公主去蔡州作甚,吃咱的、花咱的”
“你懂个屁!”
蔡婳白了茹儿一眼,却没做解释.当初齐国内乱,刘麟、刘螭兄弟阋墙,淮北没少在当中煽风点火。此事个中内情,嘉柔不知,但谁能保证她以后也不知?
若不将她那些妹妹哄到蔡州、攥在手里为质,蔡婳不放心。
今日,所谓那‘君臣之法’,也是蔡婳的试探.若嘉柔的政治野心太过旺盛,结局定然不妙。
当日傍晚,楚王亲临鸿胪寺,对下午两国使团发生的冲突表达了遗憾。
随后,在齐国楚王和金国完颜乌堵补的共同主持下,两国因冲突而险些中断的和议,再次开启。
是夜,据鸿胪寺周边居民讲,吵嚷声直到后半夜丑时方止,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杜尚书,数他嗓门最大!
此次和议,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大齐七曜刊》《蔡州五日谈》《儒报》等齐国主流报馆的‘和议专题报道’小组,在鸿胪寺外守了一夜。
丑时,齐金两国使团步出鸿胪寺大门,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金国使者直接粗暴的推开蜂拥而至的采编们,快步去往了驿馆。
蔡源、张行衍、张纯孝态度稍好,也只是拱拱手,一字不吐。
“杜尚书,您与金使脸上的淤青是怎回事?可是动手了?”
“杜大人,河间、深州两府归属问题可议定?”
面对闹哄哄的记者们,年轻些的杜兆清只以沙哑嗓音道:“暂时无可奉告。”
他竭力逃出包围圈后,走在最后的楚王又被围在了门口。
“王爷,讲两句吧”
陈初站在台阶上,望着下方熬得双眼通红的记者,终于道:“经过坦率沟通,齐金两国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两国的互相了解。对于金国某些不合理的诉求,我方持保留意见,并保留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力!我方已保持了最大限度克制,希望金国可以与我方一道相向而行,避免两国再陷战火!”
底下各报馆记者手持炭条,唰唰唰记录下楚王的讲话。
趁着这个机会,陈初在长子和白毛鼠的护拥下快速走出包围圈。
少倾,七曜刊主编邹正道从属下手中接过完整记录楚王所说每一个字的笺纸,认真看了好几遍.
这些字,他明明都认得,偏偏组合在一起后却看不明白了。
邹正道搔搔头,朝旁边五日谈驻东京主编柳长卿问道:“柳先生,楚王说的是甚意思?”
“家师这讲话,初看平平无奇,实则大有深意!”
“呃那楚王到底是啥意思?”
“咳咳,我资质愚钝,尚未参透,需回去后好好研究一番!”
“.”
邹正道看了一眼柳长卿搞了半天,你这楚王的学生也看不懂楚王讲了甚啊!
反正大伙都看不懂,第二天的报纸,干脆都将楚王谈话原文刊印了出去。
算是给了众多关注和议的读者们一个交代。
三月初三,谈话见报后,广大读者同样一头雾水。
倒是淮北军中毕业于蓝翔学堂通识科的罗星,拿到报纸后,向袍泽们解释道:“‘坦率沟通’是说双方分歧很大,没办法谈;‘充分交换了意见’说的是双方各说各的,吵的很厉害;‘持保留意见’,是说咱们不同意金国的某些要求;‘保留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力’,意思是不服再干”
五团三营营长杜三郎当即哈哈笑道:“咱王爷果然是走过江湖的,连和议都要搞一套旁人听不懂的黑话出来,哈哈哈。”
初三这天,两国使团仅仅休息了三个时辰,就再次坐在谈判桌前。
不过,双方分歧过大,起初几日没谈出任何结果。
像是取消‘父子之邦’这种实际意义不大的称号,双方尚能达成一致。
难点集中在齐国要求将金国定、保、雄、莫四州变为两国共管之地,以及要求金国支付战争赔偿。
站在金国角度,四州两国共管的条件,不管是南京路世家代言人韩企先,还是代表了金帝的李俦,亦或军方完颜亮的嘴替完颜乌堵补,都不可能答应。
不过,这本来就是齐国‘漫天要价’抛出去的饵。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扯,齐国终于在三月初七这天率先‘让步’,取消了四州共管的提议。
可随后,又在赔偿一事上卡了壳。
完颜乌堵补坚决不同意支付赔偿,李俦有心早早促成和议,却也不敢在此事上松口金国立国二十余载,历来都是别国向大金付岁币财帛女子,何时向别国赔过钱?
<div class="contentadv"> 若他开了这个口子,本就已处境艰难的金帝,只怕会更不得军心。
对此事最关切的要属韩企先,毕竟他侄子及数千部曲还在阜城关着呢。
和议不成,韩尝必然回不去但韩企先碍于说话分量不够,一直不曾表态。
和议再次陷入僵局,杜兆清颇为恼怒,曾道:“我方放弃四州共管,已做出了极大让步。贵国若坚持这般,还有甚好谈?”
随后,三月初八、初九两日,两国使团依旧每日按时按点抵达鸿胪寺,见面后却大眼瞪小眼谁都不开口。
‘闭口和议’两日后,金国使团干脆留在驿馆内不出门了。
好嘛,既然文的谈不下去了,那就要亮亮‘武’的拳头了。
三月十二,白毛鼠亲自带楚王手令抵达河间、沧州。
两日后,彭二率三千将士自河间泅渡滹沱河,爆破组一日陷高阳,三日后围易县。
小辛率部北出沧州,连下永清、固安、良乡,距离金国南京府不足八十里。
在齐国河北路吃过大亏的郭安部,龟缩城内不敢出。
消息传回,韩企先坐不住了
三月二十六,小雨。
入夜后,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被迷蒙雨丝一淋,犹如披上了一层虚焦滤镜,恍恍惚惚,如梦如幻,不似人间。
丰乐楼内,更是将人间富贵彰显到了极致。
挑高前厅一角,董记缎庄的东家董添宝正在宴请几位商事上的伙伴。
众人都知晓,近来董老板心情颇为舒畅当年丁未老父被戕之仇,楚王帮他报了,听说老董最近还搭上了某位豪商的线。
几杯酒下肚,终于有伙伴问道:“董掌柜,前几日我听老王讲,您与一位淮北豪商正在谈大生意,若有门道,莫忘了带兄弟们一起发财啊。”
这句话,登时吸引的桌面上所有人都看向了董添宝。
董添宝也不藏私,呵呵一笑道:“我召集诸位本就是为了此事。前些日子,老朽通过亲家搭线,结识了颍州常先生.”
有一人当即露出了惊讶神色,脱口道:“可是那颍州常德昌?”
“正是此人!”董添宝露出几分自得笑容。
这常德昌,是近年突然崛起的齐国巨富,产业涉及甚广除了参股鹭留圩农垦某些二级场坊外,还参与了河北路牛马市、皮革鞣制等生意。
除此外,他还是淮北商团中,最早经营淮北军战后战利品拍卖、收购的商家之一。
能做这种生意,自然说明他和淮北军关联甚深。
常德昌也不讳言,经常向人讲起,当年他还是名行商时,前往桐山参加首届西瓜节,路遇朗山某恶霸家族沿路设卡盘剥,事后,一名桐山小马快帮他出头讨回被讹钱财的故事.
那名小马快,便是如今的楚王。
而朗山某恶霸家族则是早已烟消云散的原蔡州都统郑家。
这种陈年故事,历久弥香.由此得窥人生际遇之奇妙,常德昌说起这些,既为楚王立了‘不畏强权,一心为民’的人设,同时也是他的护身符。
生意做大了,自然担心被人觊觎,但楚王微末时的贫寒之交,谁敢打他主意?
众人短暂在心中回忆了一下常德昌来历,不由热切道:“董掌柜,您可是与常先生有大买卖要做?”
“嗯,如今咱们齐军占了河间、深州两府。常先生准备在当地筹建毛纺厂,诸位有没有兴趣一起搞?”
董添宝说罢,却没收获预想中的热烈反应众人担忧的是,如今和议未成,两府归属尚说不准。
就算河间深州归了齐国,那也是两国边境,此次河北之战虽胜了,但以金人的脾性肯定不会吃了这闷亏,未来几年两国重新开战的概率非常大.
届时,河间、深州两地还不得被打烂喽?
见众人这般反应,董添宝笑了笑,却道:“来,来,吃酒.”
做生意,特别是大生意,便是赌国运!
不管旁人看好与否,董添宝看好楚王辖治下的齐国,反正他是准备上船了!
气氛稍有尴尬,恰好丰乐楼的赛妈妈领着一名面罩薄纱、身材曼妙,抱着一架瑶琴的女子走入厅内。
“问赛妈妈好”
“见过赛娘子”
周遭顿时响起一阵招呼声。
董添宝这桌,有心岔开话题的一名伙伴好奇道:“这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是谁?竟要劳驾赛妈妈亲自相迎?”
却有另一人道:“来人该是梅瑶梅大家,我认得她身后那名丫鬟。”
“梅大家?梅大家不是脱籍了么?怎会再来丰乐楼这种地方?”
董添宝奇怪的问了一句。
梅瑶原本就号称‘琴色双绝’,是东京一等一的名妓,围着她打转的尽是些世家公子、顶级二代。
几年前,她在游历淮北时,又得彼时尚是路安候的楚王赠词一首《卜算子》。
近年来,因这首上上之作广为流传、以及楚王声名日隆,梅瑶也跟着成为了齐国人人皆知的大家,甚至在周国都有了一定知名度。
至于她和楚王之间到底有没有点什么.旁人若问起时,梅瑶总是笑而不语。
这番故作神秘的姿态,无疑更容易引起人们的私下议论。
由此也给梅瑶带来一个好处,那便是没人敢对她用强这一点,她和常德昌的心态差不多。
所以,董添宝才会对梅瑶忽然出现在丰乐楼感到奇怪,随后细细一思忖,低声道:“看来,今晚这丰乐楼有贵人啊!”
丰乐楼内院,一座独立小院外。
赛貂蝉陪着梅瑶站在院外里头的贵人正在谈事,尚未召唤梅瑶入内,她们便只能等着。
能让东京顶级会所的妈妈赛貂蝉、以及名满大齐的梅瑶这般恭敬等候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院内花厅。
私自和陈初在此会面的韩企先已硬着头皮答应了前者的条件出钱百万贯,赎回韩尝以及全部部曲。
这钱不是金国出的,而是他南京路出的。
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完颜乌堵补和李俦不着急,但他韩企先着急啊!
战俘营中关的是他韩家的根基,若折了侄子和部曲,他韩家在南京路立足的依仗就没了!
而且,彭二、辛弃疾正在南京路肆虐,若不赶快和齐国达成私下协议,南京路的损失只会更大。
只不过,即便他韩家也一时凑不够百万贯巨款,陈初很体贴的提议到,由齐国秘密派驻几名官员在南京路三司使下属的商、盐、茶、铁度支司担任不显眼的副职,抽税支付赔款。
相陪的杜兆清,一再称赞楚王贴心.你看,你们一时凑不够,我们楚王还给你们想了分期付款的法子!
即便两国交战,楚王依然是那么的有温度!
说句‘大善人’也不为过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韩企先黑着脸答应了下来。
见他不高兴,陈初便说了句高兴的话,“韩大人,我再提醒你一回,那完颜斜宝乃令侄所害,此事若被金国知晓,你韩家怕是总之,韩大人早做打算吧。我大齐,永远向有志抗金的义士敞开大门!”
韩企先脸色几经变幻,最终一拱手,颓唐道:“谢楚王提醒。”
大事议定,陈初招梅瑶入内。
方才谈事气氛紧张,自然需听个曲儿放松一下。
梅瑶抚曲一首后,没什么心情的韩企先告辞离去。
见此,杜兆清也笑呵呵的拱手道别。
不料,陈初也跟着起身准备离去,梅瑶见状,从出门时酝酿至今的那句话脱口而出道:“王爷,奴家再为您抚一曲《卜算子》吧,您当年赠我那首”
已走到门口的陈初,回头对含情脉脉的梅瑶笑道:“改日吧,今日乏了。”
说罢,随杜兆清一同离开了丰乐楼。
梅瑶独自在花厅内驻足片刻,失望的撩了撩琴弦,淙淙之声荡漾于小院内外。
亥时初,宫门落锁前,一身便衣的陈初入宫。
近来因和议之事,陈初已有好几日没来看过嘉柔母女。
今晚难得有闲
亥时一刻,嘉柔得到消息后稍稍思忖片刻,将蔻芸支走,悄悄打开了床侧暗格。
里头,是一沓羊肠。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她准备的,而是前些日子陈初入宫时带过来的。
嘉柔蹲在地上,借着烛光首次仔细观察了这玩意儿,再回头左右看看,确定卧房内没有旁人后,做贼一般摸出一支绣花针,在羊肠顶端刺了几个破洞
接着,再将羊肠放回原处,连形状都恢复了原有模样。
正此时,卧房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嘉柔噌一下起身.
陈初入内时,见嘉柔脸蛋通红的站在床边,不由奇怪道:“怎了?可是不舒服?”
“没,没有。”
“绵儿呢?”
“已,已睡着了,蔻芸抱去了后头。我,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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