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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番外六·婚礼


明先生没能得到他要的酒精测试仪。

        因为见多识广的禄叔在听完了这些话后,  就沉稳地停了车。

        明禄告诉先生,这是完全正常的表现。

        不光正常,而且其实现在就完全可以下车。

        因为房车的零食箱里恰好就放了一大罐桃子糖、一大盒奶糖,  加上一大桶五颜六色什么口味都有的赵妈妈塞来的新年福气糖。

        而相当有预见性的明总管,  依靠现代已经十分发达的科技,在导航系统里输入了一系列非常明确的地点。

        明禄是在清晨接手了先生的方向盘,在几个小时的安全驾驶下,他们离最近的教堂已经只剩五百米。

        论明家三代总管的职业素养。

        说不上先生和小先生哪个更容易不好意思,  又或者两个人在单独面对彼此的时候,  都相当容易紧张、却又相当能放的开。

        总之等明总管停车说清楚情况,离开前车的时候,  明炽已经拉着明危亭的手,  抱着糖罐从车上跳下来了。

        外面的天气很冷,  天色稍微有些阴,  明炽身上披着先生的厚风衣外套,一张口就有白融融的水汽。

        有些小开水壶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还在相当纯熟地装睡。

        不光看不出,  一本正经给禄叔塞糖的时候,  眼睛里还满是清亮干净的笑的影子。

        明危亭帮小先生整理好衣领,  接过他怀里的糖罐。

        ……

        接下来发生的事,  要是方航和向栾在这儿,肯定要举着摄影机一秒不落地记录下来,  拿回去剪辑好,然后再配上个相当像样的全淮生娱乐艺人合作的bgm,  拿出去告诉人家是某个电影的片段。

        要不是电影,哪有人上一秒想好了要正式确定关系,  下一秒就直奔最近的教堂啊。

        哪有人不请宾客不请乐队不请牧师,  不管草坪不管花篮,  一把吉他弹上一路就当背景奏乐,所有收到糖的路人都是证婚人啊。

        明炽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刺激。

        他含着嘴里的桃子糖,额间渗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抱着他那把宝贝吉他,朝影子先生跟禄叔用力招手。

        明危亭大步朝小先生走过去。

        明炽的吉他永远不愁没有听众——怎么会没有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被吸引着停下来,听一会儿那些热烈明亮的曲子,朝他微笑和招一招手呢?

        有很多事,只要停下来就会知道。

        比如弹吉他的年轻人要和给路人发糖的先生去教堂。

        比如他们其实早就想得很清楚,早就已经认定对方是生命里的唯一,只是在耐心地等。

        等记忆里的那一段空白完全被新的记忆填满,等见到了足够多的有趣的、非常厉害的人,等尝试了所有喜欢的事,等一团火重新自由。

        等这一切都顺利完成,当初的结论依然不改,依然坚定不移地认为家就在这。

        等斗转星移,等日升月落。

        那团完全自由的火依然最喜欢影子先生。

        ……

        明危亭牵住明炽的手。

        他接过明炽的吉他,背在背上,把小先生抱起来。

        他们收获了一路的证婚人。

        第一位证婚人当然是禄叔,第二位证婚人是一个穿着小棉袄虎头鞋的小朋友,第三位和第四位证婚人是一对刚刚遛弯回来的老爷爷和老奶奶。

        第五六七八位是一群趁着放假跑来教堂广场玩滑板的年轻人,明炽忍不住借了块板,靠着冲浪的经验学了十分钟飞速上手,差一点就让其他人惊掉了下巴。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接受这种事,但绝大部分的人,都一定能理解快乐、接受幸福。

        如果还不理解,就去听那个年轻人怀里的吉他。

        后来证婚人越来越多,他们带来的糖差一点就不够分,第一百到第一百二十七位证婚人是一群鸽子,第一百二十八位是一只迅雷不及掩耳盗糖的小松鼠。

        摆摊卖捧花的小姑娘开了张,挑了两捧最漂亮的花,红着脸小声问:“是不是太不正式啦?”

        “是。”明危亭道了声谢,接过捧花,“下一次会正式些。”

        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提溜圆。

        明炽忍不住笑,咳了咳才一本正经点头:“是这样。”

        “我们准备一个月办两次婚礼,到一个地方就办一场。”明小先生张口就来,“先办个一年再说。”

        影子先生现在就非常机智。

        还知道配合着点头。

        明炽用一口袋松子招待那只小松鼠吃了大餐,和影子先生手牵着手,在证婚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热情帮助下完成了誓言。

        他们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炽忽然觉得鼻尖一凉,抬手摸了下,发现原来是有雪花飘下来。

        下雪了。

        怪不得今天比平时阴。

        天色开始晚,落日把天边的云染成层层叠叠的绯红和暖橙,雪花飘飘荡荡落下来,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

        有风从他们身边打转。一片又一片雪花被风卷起来,像是要飘到不知多远的远方,有的又落在外套上,清楚得不用放大镜就能看见每一处细节。

        明炽被先生用外套严严实实裹起来,他的手插在影子先生的口袋里,仰头眨了下眼睛,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就倏地一凉。

        明危亭认真看着他,眼里透出笑,低头轻吻小先生睫间晶莹的水色。

        ……

        有些小开水壶当场就差一点烫熟了。

        明炽埋在影子先生的肩头降了半天的温。他抬起头的时候还看见有人朝他远远挥手,有人冲他笑,玩滑板的几个年轻人离得远,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着要幸福要幸福。

        明炽也朝他们用力挥手。

        “……我梦见过。”

        明炽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又纠正:“比梦还好。”

        比梦还要更好。

        那场梦属于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但留下的感觉还在,明炽想,自己一定很期待有这样的第一天。

        一定期待了很久。

        明炽轻声说:“谢谢影子先生。”

        温暖的掌心拢上他的头颈。

        明炽抬起头,迎上漆黑专注的瞳光。

        “不是因为我。”明危亭说,“你原本就这么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病,他的小先生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开着那辆亲手设计的房车去找自由,去任何喜欢的地方,去过想要的生活。

        然后他们还会在某一次邮轮旅行上见面,他还会一眼认出当年岸边的那团火,然后他们会在那趟航线中变得熟识。

        然后,他一定会去向禄叔请教,父亲有没有留下用来追星的秘籍。

        明炽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有追母亲的。”明危亭说,“应当差不多。”

        他摸摸小先生的头发,把那些化掉的水珠仔细擦拭干净:“都是追最喜欢的心上人。”

        明炽的胸口蓦地烫到不行。

        他忽然就又想妈妈想得厉害——说来也奇怪,越是最高兴最幸福、胸口暖热到说不出话的时候,他就越想妈妈。

        想把所有高兴的事全说给妈妈听。

        想把喜糖给妈妈吃。

        想告诉妈妈一定一定不要替自己担心,自己过得超级无敌好,以后也会一直永远好下去。

        所以妈妈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做全世界最潇洒自由快乐的妈妈。

        “好。”明危亭说,“下一场婚礼,我们去望海别墅。”

        明炽怔了下,忽然抬头:“下一场?”

        “不是一个月两场。”

        明危亭低头:“下一场去你和妈妈的家。”

        他原本设想的是每天一场,但小先生考虑得比他缜密,婚礼不可能每场都这么随意,有些相对正式和庄重的,就要一定准备的时间。

        他想带小先生再去一次爱琴海,也想回自己长大的地方。

        他们可以在深海洞穴秘境举办一次由鱼群、水母和浮游生物做宾客的婚礼,还有雪山的山巅和巨大磅礴的冰川之下。

        明危亭简单表述了自己的想法,看着还在愣神的小先生,停顿了下:“是不是有问题?”

        明炽回过神,立刻飞快摇头。

        ……虽然但是。

        明炽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有一个月两场的婚礼计划。

        但是谁能拒绝这么带劲的计划。

        在海底秘境、钟乳石、鱼群和会发光的浮游生物的见证下结婚也太酷了。

        有些小先生立刻加入进来,给婚礼的选址又添上了演唱会和自己新买的、带地暖的可以过冬的家。

        “既然这样,就必须想个办法解决酒量的问题了。”

        明炽结束了计划,收好随身带的日志本,相当严肃:“怎么办?”

        “只要不想喝,就可以不喝。”明危亭摸摸他的头发,“不需要勉强。”

        明炽当然一点也不勉强,毕竟葡萄酒真的很好喝。

        他真正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明炽被暖意稳稳当当罩着,在飘飞的雪花里抬头,认真看了一会儿影子先生,忽然忍不住笑出来。

        他踮起脚抬头,迅雷不及掩耳地亲了下明危亭的眼睛。

        “房车会不会晕?”

        明炽问影子先生:“晕车要和我说。”

        明危亭呼吸顿了下,不由自主收紧手臂。

        他不清楚明炽为什么会问这个,也不太清楚现在的新感受是因为晕车,还是因为小先生亲了自己。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的明先生点了点头。

        “好。”明炽拉起影子先生的手,“我做了个梦。”

        他亲手设计的家就在不远处等他。

        雪下得特别安静也特别漂亮,地上盖了薄薄的一层,每走一步都会留下脚印。

        明炽牵着他的先生,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家里走:“妈妈在梦里教了我一个新配方,专治晕车,听说是无酒精特调版疗效超强晕车药。”

        明危亭忽然问:“喝了就会不晕?”

        明炽相当肯定地点头。

        明危亭拉住他:“既然这样,先等一下。”

        明危亭:“趁着晕。”

        明炽有点好奇地回头,正要问趁着晕要做什么,已经被覆落的暖意满满当当抱住,拥上来的怀抱比他熟悉的力道要更牢。

        “我很幸运。”明危亭说,“今天是我最幸运的一天。”

        他其实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神,但那些誓词还清晰得半句也忘不掉,明危亭低下头,轻声重复:“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明炽点点头:“对。”他想了想,又一本正经笑,“说不定是很多辈子。”

        “很多辈子的我。”明危亭低声说,“都会这么幸运。”

        他咬字的审慎语气和轻缓过头的音量都暖得戳心,明炽不自觉地闭了下眼睛,抬头正要确认,忽然被身后的手臂用力拥紧。

        明危亭站在最后一片晚霞里。

        他低下头,和风一起,和雪花一起,吻他的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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