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贵妃之邀
在云栖观过的半个月眨眼间便过去，涂幼安虽然有些不舍但转念又想到回城之后能吃到更多美食，于是心情便再度愉快了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幅度还是那么容易催发睡意，涂幼安很快便靠在半夏身上陷入了沉睡。
若不是马车突然停下她应该能直接睡到回家。
涂幼安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查看情况的白芷回来后站在车外回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城门处在挨个查验。”
“哦。”涂幼安呆呆地应了一声。
查验的速度不算太快，马车也一步三停地缓慢移动。
就在涂幼安再次睡着前似乎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那脚步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男子清冽的声音。
“车上之人可是定国公府的四姑娘？”
是谢无妄。
涂幼安顿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自己唇边并不存在的口水连忙回道：“是我。”
少女一向软糯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刚醒来时的清哑，如同被幼猫尚未锋利的肉爪挠过一般，谢无妄感觉自己的耳尖有些发痒。
“嗯，走吧。”
身旁的曹安飞速地看了谢无妄，似乎在疑惑他为何连车马印信都不核对便轻易放过。
等定国公府的马车远去时曹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指挥怎么都不检查一下便轻易放过，万一车上——”
“不会。”谢无妄看向下一辆缓缓走来的马车道：“定国公府的马车人数与半月前我见到时保持一致，而且今日本就是临时查验，不必太过严格。”
“这样吗？”曹安一头雾水地看着谢无妄：“您今天早上板着脸和我说要进行临时查验时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想多了，只是按照惯例查验而已。”谢无妄淡淡道。
“我怎么感觉大人您今日好像心情不错，而且也格外好说话？”曹安挠了挠头。
谢无妄听见这话后飞速看了他一眼，片刻后问道：“有吗？”
“有啊。”曹安肯定地点了点头：“方才那几位公子态度不好您都未曾发火，若是平时您一个眼神过去这些人就老老实实不敢吱声了！”
谢无妄又看了眼马车离去的方向，随后半敛着眸低声道：“可能是因为今天长空澄澈吧……”
许久未见晴日，所以心情也格外欣喜雀跃。
崔夫人早早地就站在定国公府门口等待，在看见涂幼安从车中走下后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过来。
“这些日子身体可有不适？过得可还舒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崔夫人不等涂幼安站稳便连珠炮似地开口问道。
涂幼安心下无奈，挽住崔夫人的手臂娇声道：“娘亲，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好，您看我脸都圆了不少呢！您不要老是这样嘛，我如今的体质比小时候强健了不少呢！”
“那也要注意才是，我好不容易才将你体质养好绝不能功亏一篑。”说到这里崔夫人打量了一下涂幼安，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但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瘦了点儿啊……”
“哪有！”涂幼安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抱怨道：“我少说也胖了半圈呢！”
“胖点儿好胖点儿好。”崔夫人欣慰地拍了拍涂幼安软乎乎的小手，随后便拉着她往府内走去：“你若是像其他小娘子那般瘦岂不是更让我担忧？那次为着宁王殿下节食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事儿我可还记得呢！”
“就那一次嘛……”涂幼安嘟囔道，看着崔夫人瞪过来的视线后连忙改口：“一定不会有下次了！女儿一定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哼，这还差不多。”
母女俩坐在厢房等待定国公团聚用饭，涂幼安也逗弄了下许久未见的幼弟。
“我怎么感觉半个月未见豚儿又胖了好多。”涂幼安有些吃力地将涂嘉辰举起来后感慨道：“现在真的像小猪一样白白胖胖的了。”
“白白胖胖才好呢，你小时候又瘦又小，哭的时候声音都细得像猫崽子叫，我和你父亲那阵子愁得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
涂幼安听见这话后吐了吐舌头，将涂星越轻轻放下后连忙凑到跟前哄着眼圈泛红的崔夫人：“但是女儿现在像小猪一样白白胖胖，所以爹爹和娘亲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担忧啦，女儿这半个月真的可想娘亲了。”
刚学会说话的涂星越也抱着涂幼安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道：“豚儿也好想姐姐……”
看着自家弟弟撒娇的可怜模样涂幼安顿时起了坏心眼，她拿出自己在云栖观求来的护身符勾着小胖墩抬手来取，直到涂星越快要哭出来时才哄着将护身符递了过去。
崔夫人看着姐弟俩和睦的模样心中那些伤感之情也被冲散了不少，却没想到定国公回家后看见涂幼安还没开心一会儿便开始唉声叹气。
“你又怎么了？”崔夫人一脸不爽地问道：“一天到晚老叹什么气，好运都要被你叹没了！”
定国公看了看崔夫人，又看了看涂幼安，憋着气道：“今天下朝后肃王殿下又来找我了。”
崔夫人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又来了？这都拒绝三次了。”
涂幼安愣了一下道：“第三次？”
“可不是，你不在的这半个月他递过两回帖子呢。”定国公将菜夹到崔夫人碗中后继续道：“你爹我可真是不想让你和此人产生一丝关系，奈何这次人家今日直接搬出了贵妃。”
“肃王今日和我说，贵妃在圣上应允后准备办场马球会邀请世家的公子小姐前往宫中赴宴，说是春日转暖天气大好，想着给宫里添添人气儿。”
啊，是她最讨厌的大型相看会。
“非去不可吗？”涂幼安一脸期待地看着定国公。
定国公将红烧肉放入涂幼安碗中道：“事不过三，肃王都被我拒绝三次了，更何况那还是圣上应允的马球会。”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愿望落空的涂幼安愤愤不平地咬着碗里的红烧肉。
马车行驶的节奏依旧那么催眠，只不过涂幼安今日却毫无睡意。
“唉。”
半夏笑道：“这都是姑娘今日第十二次叹气了。”
“我也不想啊。”涂幼安生无可恋地靠在车壁上：“好想逃回云栖观啊，我要不干脆出家当个道士好了，这样肯定就没有这种麻烦事儿来找我了。”
“出家之人忌口很多，姑娘若是能舍得下美食试试也未尝不可。”
“臭丫头，你还调侃我。”涂幼安气鼓鼓地拍了下半夏的脑袋，随后倒在软垫上看着车顶道：“我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那几位千金看在我已与宁王解除婚约的份上少来我跟前晃悠。”
刚到马球场涂幼安便眼尖地瞧见卢诗怡与那两位姑娘又围在宁王跟前叽叽喳喳，她眼瞅着宁王转头往这边看来，刚对上视线涂幼安便立刻提起裙子跟着内侍往内场走去。
她走得极快，自然没能看见宁王欲言又止的懊悔表情。
贵妃这场马球会确实请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不少瞧着眼生的面孔，想来这燕城内家世差不多的适龄男女都被她请来了。
虽然涂幼安完全理解不了这种大张旗鼓的行为，但人多确实让她颇为安心。
说不定贵妃是瞧上了别人才这般隆重呢。
只是事与愿违，涂幼安还没焐热凳子就看见内侍走来躬身说道：“涂姑娘，贵妃娘娘请您去她那边坐坐。”
周围各家千金望过来的视线让涂幼安觉得头皮发麻甚是尴尬，心下无奈只能勉强带着笑容跟着那内侍走到主位，却没想到看见了坐在侧位的柔妃娘娘。
贵妃娘娘一改往日高傲淡漠的态度，她颇为亲昵地拉过涂幼安的手后笑着和几位妃嫔道：“你们瞧瞧，本宫早就说定国公之女最是富态不过，一看便是位极有福气的小丫头，如此伶俐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说完这话她看着笑容清浅的柔妃道：“柔妃妹妹，你觉得呢？”
“妾也觉得涂姑娘乖巧可人，想来将来一定能寻得一位能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如意郎君。”
柔妃的回答还是那么滴水不漏，贵妃见她这幅模样顿感无趣，不再与她搭话只是拉着涂幼安坐下闲聊起家常。
可夹在两人之中的涂幼安却觉得如坐针毡。
对面是自己前未婚夫的母亲柔妃，面前是疑似看上自己计划为儿子铺路的贵妃，她一边应付态度热情的贵妃，一般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避免得罪柔妃。
毕竟哪个她都得罪不起啊！
亏她刚解除婚约那阵子还觉得自己解脱了，没想到如今这个局势让自己变得比以前还要引人注目。
再度被放在火上烤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厌烦。
“涂姑娘既然是定国公的女儿，想来马术也一定不错吧？”
“臣、臣女马术不佳，只会一点点，比不上父亲母亲那般娴熟……”涂幼安看起来颇为惶恐，就连回话时都有些磕磕巴巴。
“哦？是何缘故？”
涂幼安垂下眸弱声道：“臣女幼时身子不好，马术也是这几年才学的，又因为偷懒时常不练，所以……”
说到这里她抬头偷偷看了贵妃一眼，见对方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后又故作慌张地移开视线。
“本宫也记得你幼时三天两头就在生病，那时王府众人可都为你的身体发愁，不会马术倒也无妨。”贵妃笑着拍了拍涂幼安的手，看着往这边走来的大皇子后话锋一转：“想来你也许久未曾见过你昱归哥哥了，他年初回来后便一直忙着处理军事也未曾正式拜见定国公。”
“今日难得一聚，不如让你昱归哥哥带你去马场转转，你们俩也能好好叙叙旧。”
天啊，她与肃王往日都没什么交流，叙旧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啊！
涂幼安虽然知道最好不要拒绝贵妃的要求，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挣扎一下。
“可这样太麻烦肃王殿下了，臣女一个人——”
“怎会麻烦？”肃王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涂幼安的婉拒之词。
黑色的靴子出现在涂幼安低垂的视线之中，肃王停下脚步站在涂幼安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住涂幼安前方的阳光，他姿态强势可语气极为温和：
“幼安妹妹的事情于我而言永远都不会是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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