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煎雪站在她身旁靠后一点，他稍一偏头就能将她的身影容入视线之中。

燕京栖继续说道：“我曾不只一次梦到过手刃敌仇的场景，可梦醒来便是一场空。我受先帝后的救济养育之情，心里却还是忘不了卫家灭门的惨剧。也许我的父母，生我的、养我的、爱我的，都希望我能平安一生，可若真得什么都不做，我一定会寝食难安。”

“所以我努力让自己记住仇恨，记住痛苦，记住一切我不该忘记的责任，先帝后驾崩，新帝年幼，但所幸顺利登基、我一路陪他走来，虽路有坎坷，但也算是保住了大燕、保住了卫家所效忠的燕氏的江山。”

燕京栖双手垂了下来，垂在两侧紧紧握拳。

“选择这条路，是我们卫家世代的责任，也是我，为人儿女的义务。”

先帝后待她不薄，即使卫家出此剧变，他们还是将燕京栖接来当作亲生儿女一般疼爱，他们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给她父母一般的温暖与宠爱。

他们想尽力让燕京栖忘掉阴影与悲伤，这些她都记在心底。

她是卫京栖、也是燕京栖，她所作一切，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报国。

其实，她从未否认过自己是燕家的女儿。

李煎雪不发一言，他看到了燕京栖攥紧的双手，听出了她话里的哽咽。

“不快很快了，就要结束了，等一切都解决，我就——”

“燕京栖，你心中所想的解决倒底是什么样的？”

李煎雪突然开口，打断燕京栖的话。

“你口中的解决，就是与乔桧同归于尽，就是与那些阴沟里的臭虫鱼死网破，然后，成全你的雪恨家仇，成全你的报国大义，最后，你解脱了，一走了之，留给我一座刻着你名字的石碑，上面记满了你生时存留世间的功德。”

“燕京栖，你是牺牲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办？”

燕京栖错愕，她转身，对上李煎雪含着蕴气的眸子，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否认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死……”

“燕京栖，那个胡戎小女儿说的清清楚楚，你虽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不是吗？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燕京栖：“你都听到了啊……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那是被她爹生病给吓着了胡言乱语……”

“那些借口也就能自欺欺人骗骗她自己罢了，燕京栖，你到现在了还在想着骗我，你还是想着同归于尽，家重要、国重要，天下一切对你来说都重要，只有我对你来说不重要，只有我可有可无，偏我还以为能得到你的回应，即使不能回应，至少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多少是不一样的，这么看来，自作多情的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竟也是我。”

李煎雪话里的悲伤太浓，浓到燕京栖都不忍再听下去。

她开口，试图补救：“其实，你也不是一厢情愿……”

“报告卫将军！大军一切就绪，随时准备出发！”

不远处，一个士兵跑来汇报。

其实他也不想打扰到卫将军与身旁的那个男人的对话，但没办法，猜拳输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看见将军与那个男人停了话音，一同看向他，身子更僵硬了。

燕京栖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让各将士们在城门就位，随时听我号令——李煎雪，我……”

她刚想对他说她要走了，一切等她有机会回来再说。她不能告诉李煎雪，说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做的这个最坏的打算，即使是乌兰点明后也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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