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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白的朋友?


让一个命轨上即将要死的人活下来,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有白可是溯洄镜的护镜神兽啊!可以说,自从他诞生于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为了守护神镜,维护世间秩序而存在的。

        现在他居然说出这种话?!

        溯洄镜气得又从领域里跑出来,却见一向无忧无虑的小蛇妖无声哭泣,泪流满面。

        神镜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每一任的守护者都必须离群索居?为何神术会将他们隐于生灵目光探寻之下?

        就像是人类先行所说的君子远疱厨,并非是君子高雅,不适合从事烹饪活动。而是说君子有仁心且有能力,见其生则不忍见其死,闻其声则不忍食其肉,这种仁心有时候会适得其反,破坏原有的规则,带来更大的弊端。

        因为君子听到了牛羊的哭泣,所以不让厨房杀牛羊,改为杀猪狗。那牛羊是可怜,难道猪狗就不可怜了吗?

        而且天道监管之下,万物普遍相连。若是直接带走应拂云,避开命盘上的未来,难免要因此背负因果。

        有白是天生神兽,不死不灭,背负一点因果倒是没有关系,慢慢还,总有还完的一天。可应拂云是人类,寿元有限,日后总是要转生的,孽债缠身,只会愈转生愈惨。

        溯洄镜心中气恼,想要把这个不知轻重的蠢货怒骂一顿,但神镜有灵,亦动了私心,一时竟说不出什么狠话,最终只是冷冷的点出事实,“你办不到。”

        年轻兽类,天真又可笑,天道既定的事实,怎么可能由得你修改?

        有白擦干眼泪,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那种难过悲怆的情绪来得太急太猛,容不得他深思。

        “我办得到!如果连我也做不到,那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做到了。”

        “这命运不公平,天道分明在逼着应拂云死,以她一人献祭命运之子的光明大道。凭什么?我既然于万千生灵中看见了她的命运,这便是我的责任。”

        “我想让她活下去,我要让她活下去。”

        话音乍落,四周狂风猎猎,似乎是在警告蛇妖的不知轻重,胆大妄言。

        有白不为所动,额间白痕闪烁,无数光影画面在他面前展开。

        有白眸光烁烁,目光快速掠过一帧帧画面,试图从中翻寻他所需要的信息。

        安逸的日子过了太久,溯洄镜其实已经忘了,它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有白做新的守护神兽,但是目前看来,有白比它想象中的还要心软,还要固执。

        自知劝不动有白,溯洄镜也不再劝。

        “随便你,你若要做就去做,我回去看人类小姑娘了。”

        说罢,神镜旋转镜身,消失在原地。

        应府,惠阳院。

        有白和溯洄镜离开不过一二时辰,惠阳院却已经闹翻了天,疯魔了的应拂云以死相逼,把全院的丫鬟婆子都赶出去找蛇,惠阳院遍寻不见后,应拂云带着人在整个应府里找蛇。

        这一番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一向神隐的应父应田忠。

        应田忠本就瞧不上这个残疾的庶女,下朝回来,却听闻应拂云为了一条蛇发疯,闹得应家不得安生,登时怒火中烧,不顾姚氏恳求,在大庭广众下请家法,打了应拂云十鞭,以正家风。

        应拂云也是个倔的,挨完了鞭子也不认错,一心就要找蛇。

        应田忠自觉被庶女忤逆,面子上过不去,又差人将只剩半口气的应拂云关进祠堂,先跪两三天再说后事。

        溯洄镜回来的时机不凑巧,应拂云刚挨完鞭子,后背血淋淋的,正跪在祠堂里。

        祠堂厚重的木门,被押送应拂云的下人从外面用大铜锁锁上,整个祠堂,除了白霞霞的纸灯笼,再没有半点光。

        应家的祠堂不过是一间正厅,又黑又窄,帷幕深沉,正中间放置着四张矮长桌,摆放着香案和瓜果馒头等祭品,桌后是放着黑底白字牌位的神龛,一字一句,供奉地全是应家的男人们。

        应拂云冷眼,对着牌位密集的神龛,吐了一口血唾沫,眼看着唾沫星子沾上惨白的隶书,她忽而泣声而笑,扶着身子趴倒在冰凉刺骨的石砖上。

        背后的伤口被姚氏派来的丫鬟紧急处理过,血已经不再流,但她仍然感到失血过多,乍冷还暖之感。

        ‘我的蛇,我的蛇,我的蛇!’

        脸贴着石砖,明明应该是寒冷刺骨的,应拂云却觉得脸颊滚烫,她眯蒙着双眼,神志不清地向神灵祈祷。

        ‘神啊,请您再将他送到我面前,或者让我死在今夜。’

        要么逃出生天,要么直接死亡,请不要让我再做他们的养料,活生生被敲骨榨髓。

        “他好着呢,你倒是真的快要死了。”

        冰冷戏谑的声音乍响。

        应拂云竭力睁大双眼。

        镜,镜子,好大的镜子在说话。一只镜妖,它是蛇妖的同类吗?

        应拂云咬紧下唇,争取清醒的力气,问道,‘他去哪了?’

        下唇渗出血丝,应拂云仍旧一转不转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镜子。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一条蛇,他有那么重要吗?”

        明明有咬钉嚼铁的意志力,却还是被命运捉弄至此,那蠢东西说得没错,天道就是在逼着她死,半分活路也不曾留给她。

        溯洄镜一边问,一边伸展镜身,硕大的镜子舒展,泛着柔和威严的光晕,漂浮在祠堂半空。

        刹那间,祠堂里白霞霞的纸灯笼全部熄灭。

        只剩神镜柔和的光晕,将奄奄一息的应拂云笼罩其中。

        应拂云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好像有温热轻柔的一双手拂过,于是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泡进温风热雨中。

        异样的温暖甜醉将她包裹。

        她的身躯仿佛在逐渐融化消解,但她却不觉恐惧,只觉随着光华转淡,不仅背后的鞭伤愈合如初,连同体内的沉疴痼疾也随之消散。

        意识回笼,她不再感到疼痛。

        应拂云从地上起身,坐到蒲团垫子上,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喉咙,嘴唇张张合合,仍旧没有声音。

        “嗓子是天道惩戒,治不好。”

        溯洄镜收拢镜光,心情复杂地飘落在应拂云面前。

        应拂云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势加唇语询问,‘谢谢您救了我。您是有白的朋友吗?’

        “不,我是他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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