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原本还兴致勃勃干劲满满的卡其发雌虫阿暮, 在见到光看模样就不好相处的粉发“雌君”之后,露出了犹豫退却的神情。面前这名红发雄虫身上的确有这名雌虫的气味, 但不算太剧烈, 而这名所谓雌君身上来自于这名红发雄虫的味道却非常非常的重,不排除是来之前故意蹭的,用以宣告主权。但单从雄虫纵容的态度来看,这只一定是正受盛宠……
那他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是否继续追求这位雄虫了。
阿暮身为高等雌虫, 选择的余地自然要多一些, 但其他雌虫则不然, 在这荒凉贫困的第四星,能存在还未被榨干、犹有余力接纳新雌侍的雄虫就不错了, 有什么好挑的?
所以即便却戎眼眸似刃,并且向来有“头发越粉,骂虫越狠”的古训流传在外, 若干不怕死的雌虫依旧前仆后继地下马走到解雁行跟前自我介绍, 前两个说要为雄子进献猎物被拒绝之后, 后面几个也学聪明了,只自我介绍, 然后宣誓自己明天一定会猎到最强壮的老虎、最敏捷的山羊、最凶狠的头狼和最狡猾的狐狸, 只字不提要将猎物献给解雁行, 但话里话外都是雄子娶我!我要给你生一堆蛋!!!
解雁行还能回什么呢?总不能回:吹吧你们就,还老虎狼豹子, 看我信不信。
秀完颈后的“虫纹”之后,却戎就格外“老实”、“恭顺”、“贤惠”地站到了解雁行侧后方,微垂着眉眼, 偶尔抬眸瞥这些陌生雌虫一眼。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那必然得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并且这皮笑还笑得格外意味深长,若有虫有幸能读懂,含义大致就是:别位大梦想家们赶紧回家洗洗睡吧,这只雄虫谁都不会接受的,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虫。
顾钊这种大老粗反正是看不懂这些微表情,他只震惊于早上他出门挤牛奶的时候,还遇到晨练的却戎,顾钊清楚地记得那时跑得比猎狗还快的却戎分明还是个黄花大闺雌,怎么几小时不见,就已经嫁作人雌了?
标记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回到住处,解雁行一把撩开却戎的头发,这枚黑色的虫纹完全和他锁骨上的那一枚形状完全一样,区别在于一个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一个则是贴上去的,粗略看过去还挺真,反正方才那些雌虫全部被骗了。但要是像解雁行这样离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明显的纰漏。
可如果有朝一日他标记了却戎,那么雌虫的后颈便会真正生长出来一枚这样的虫纹,代表着这只雌虫已全然属于他。
“荒游帮你弄的?……你什么时候拍下了我的虫纹?”解雁行好笑地用拇指蹭了蹭却戎的后颈,这枚粗制滥造的虫纹立刻花了半边。
“啧!”却戎连忙避开解雁行的手,小跑到镜子前查看自己的虫纹毁成了什么样,“……可恶,不能用了……算了,反正也快天黑了,明天再贴个新的……”
说着他取过棉柔巾沾水擦起了后颈,边擦边对解雁行说:“拍你虫纹还不简单?反正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一点警惕心也没有,趁你睡着把你扒光了卖到第五星去你都不带醒的。”
解雁行笑着接过却戎手里的湿巾,帮他擦拭不方便够到的地方,“那你怎么不把我卖了?”
“卖?我没把你戴上镣铐一辈子囚禁在无虫知晓的地下室任我宰割,都是我身为军虫最后的良心和责任感了。”却戎回眸看向解雁行,狡黠地笑了笑,“我吸取上次的教训,拍了你很多的照片,醒着睡着,站着趴着,总之不能像上次那样,只留一张贼搞笑的照片,本来故地重游还挺伤感,一看照片上我俩那傻样,直接绷不住乐出了声。”
解雁行想象了一下却戎形容的画面,感觉有些别样的黑色幽默。
却戎没有说出口的是,从亲眼目睹解雁行为了保护他身亡,到被拘押审讯,再到证据不足取保候审,他始终呈现着一种异样的冷静,无悲无喜,是大脑还没有完全接受解雁行离开的事实。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他时隔两个月再一次来到蓝星别院,踏入卧室内,打开抽屉看到他先前随手塞在里面的照片。
画面上的他们坐着过山车,冒着傻气,一人大喊大叫一虫面无表情,却戎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下,笑声过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也就是那一瞬间,他全然崩溃,泣不成声。
擦干净后颈的假虫纹,解雁行又为他整理好衣领,就听却戎信誓旦旦道:“雄主,明天我一定会猎得最大最多的猎物,成为草原最勇猛强悍的雌虫,摘得大赛桂冠,这份殊荣我愿与您同享。”
“……”原本应该很感动的解雁行此刻却有点出戏,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说,“我觉得吧,却戎,你是一名拥有翅翼、可以完全虫体化,拥有无数前线作战经验的顶尖高等雌虫将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乡下,欺负一群普通的雌虫群众,就算赢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却戎:“……”
却戎:“雄主,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只需要回答我:你真棒,爱你哟,我会一直等着你哒,就可以了。”
“不要叫我雄主。”
“那叫你什么?”
“就是,那叫你什么?”顾钊一脸严肃地推开本就留了一条缝的门,身后还跟着神情同样肃穆的阿泰,两虫一副要进来开展一场庄重世纪谈话的架势。
顾钊板着脸关上房门,随即就转身拔高了声音:“解雁行,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但我觉得你标记却戎的行为还是草率了,标记对于一名雌虫来说,是非常庄严且神圣事情,是决定终身的大事,需要慎重对待,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这样……标记了?”
“顾大哥,你可能误会了……”
“但不管怎么样,你既然已经标记了人家,就一定要负起责任来,”顾钊恨铁不成钢地瞥了解雁行一眼,“什么‘不要叫你雄主’这类的话,以后不准再说了,多伤却戎的心啊。被雄虫碰过的雌虫,即便是他这样的高等雌虫将军,都不可能找得到第二个雄主了,好好待他,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别丢我们地球同胞的脸,知道了吗!”
解雁行:“……”
见解雁行一副被自己说得“无地自容”的“羞愧”模样,顾钊舔舔下唇还想再劝点什么,要同胞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但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阿泰忽然拽了拽他的衣摆,表情十分微妙。
“怎么了?”
“雄主……”阿泰纠结地低声说,“却戎少将的后颈……好像没有任何标记啊……?”
“不可能啊?”顾钊往右走上两步去看却戎的后颈。虽然却戎正听得兴起还没玩够,但在解雁行威胁的目光下,只能停止浑水摸鱼,乖乖低头把光洁干净的后颈展示给顾钊看。
顾钊:“……???”
虫纹呢?我那么大一个黑漆漆的虫纹哪里去了?!
解雁行总算有机会无奈地为自己伸冤:“那是却戎贴上去的,假的虫纹……”
“……”顾钊目瞪口呆,“纹身贴纸?”
“防水耐磨时效久的纹身贴明天才能做好。”却戎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今天这个太劣质了,居然手一碰就糊了。”
顾钊:“……”
顾钊头疼地靠在阿泰胳膊上,“你们二位玩得好花,我这样的乡下人跟不上趟了。”
作为一名地球芯子的雄虫,顾钊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理解不了这个行为所代表的含义。但阿泰却是紧紧地皱起眉,目光在却戎和解雁行之间不断来回,困惑、不解与愤怒压抑在心头。
将雄虫的虫纹纹在后颈,这意味着一只雌虫最极致也是最卑微的求而不得。这可是却戎,五星少将,外环星上虫虫传颂的杀神,怎么能沦落到这般不堪的境地?
而解雁行这位在跃迁舰爆炸事件后,几乎已经成为每一名雌虫心目中最深情、最完美的雄主,又是怎么能这样坦然地笑着,任凭却戎做出这样的行径。
最终,阿泰还是忍不住克服面对高等雄虫的心理压力,按捺着胸口不断翻涌的情绪质问却戎:“少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只虫似乎也误会了什么。
解雁行和却戎同时意识到这一点,二人对视一眼,不方便解释点什么的解雁行瞬间落入下风,而可以随便解释的却戎则眨眼间就编出了一个非常恰当的理由:“不要乱想,阿泰……”他垂下眼睫,悲伤地轻叹了口气,“我这样做,是因为雁行他……他无法标记我……是的,他无法标记任何一只虫。”
这则消息宛若晴天霹雳,直直砸在了顾钊和阿泰的头顶,把他们劈成了两只焦糊的哑巴虫。却戎还在那里犹嫌不够地添油加醋:“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雁行一定会标记我的……只可惜,哎……”
眼见着顾钊同情的目光拐弯抹角地往他下半身跑,解雁行赶紧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制止了却戎这样令人发指的污蔑:“不要听他胡扯……”
“那是什么原因?”顾钊问。
解雁行:“……”
解雁行:“没错我就是不行。”
最终,在晚餐期间,解雁行还是简单地和顾钊解释了自己反复穿越的情况,同其他地球同胞一样,顾钊缅怀了一会自己回不去的母星,不过并没有让解雁行带话。
“在那边,我早就没有任何亲人了。”顾钊惆怅道,“我妈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离世,不久后弟弟也不幸夭折,我爸在工地被钢筋砸烂脑袋意外去世,我还有个姐姐,哎,大冬天走夜路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了,只剩我和爷爷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穿越前两年,老人家也患癌走了。”
谈及伤心事,铁汉也红了眼眶,“你这次回去……要是不嫌麻烦,就去趟我老家,替我这个不孝子给他们坟前送束花吧。”
“好。”解雁行点点头,“地址给我,我一定背下来。”
“那你和却戎少将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顾钊忍不住问,“他都把你的虫纹贴后脖颈上了,这是一门心思认准你了啊。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就别想嫁给别的任何一只雄虫。”
“……由他去吧。”
“啧,不是我说你啊老弟,这话就有点不负责任了,什么叫由他去吧?”顾钊身为责任心贼强的农场主,不由得严肃劝告道,“既然不能标记他,就要及时止损,越早越好,对他冷淡一点,别让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要我说,你自从知道自己要走那天起,就不该再和他不清不楚地这么黏在一起了,趁早抽身离开才对。”
“……”解雁行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顾大哥,你多少岁了?”
“37……怎么,嫌我说话老气横秋和你有代沟?”
“倒也不是……”解雁行垂下眉眼,注视着手中的筷尖,“我23岁,大学没毕业,还算年轻……这是我的初恋,此前没有任何经验……你说我不该再招惹他,我也懂这个道理,但是……但是我真的还太年轻了,我也会忍不住,我也不是什么情况下都能理智地权衡利弊。更何况我觉得……”
“如果我在虫星的时间真的只剩下这最后的四十天,而我将它尽数用来逃避和躲藏,等回到地球之后,我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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