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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寻求出路


王仲辅伸手想拉他起来,罗月止没领情,自己一蹦就蹦起来了,拎起小蒲团,看看日头,转头招呼他:“仲辅来得正好,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王仲辅哪儿有心情吃饭:“你……你没事吧,你可认得家怎么回?”

        罗月止一脸无辜:“我为什么不认得家怎么回?”

        王仲辅气急:“那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听人说,你都已经在这附近晃悠四个多时辰了,怎么不回家去?你说要帮罗叔父的忙,就是这么帮的?月止,千万不要有太大负担,钱货之事,我与同窗们都能想办法帮忙,争取去叔父那里多购些书册,或直接帮你筹措钱财,这些都不是难事,你何苦为难自己?”

        “你难不成以为我又犯了疯病?”罗月止笑起来,“多虑啦!”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这办的可都是正经事,当然,请仲辅吃饭亦是正经事,来来来,我们南食店走起!”

        王仲辅神情复杂地被罗月止扯去吃饭。罗月止看起来好像的确没犯病,行走说话都一如常人,还记得王仲辅祖籍江宁府,口味清淡,专挑了家做南方菜的饭馆,是为南食店,点买的汤汤水水皆合王仲辅的口味。

        “无事献殷勤。”王仲辅心情好了许多,无奈地摇摇头,主动询问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忙要我帮?”

        “仲辅真乃我倾盖如故当世之知己也!”罗月止笑着给王仲辅斟茶,看上去怪谄媚的,也就是他长着一张显嫩的白净短脸,才不让人生厌,反而有些讨喜,“确有一事要请教。”

        “同我还说什么客套话,你的忙我什么时候不帮?尽管说来。”

        “我想求仲辅帮我寻摸个人。”

        “寻摸人?寻摸什么人?”

        “仲辅你博学多才,是为士子楷模,又经常参加各类诗会宴饮,认识的人必定比我多。我想让仲辅帮我找这样一个人,需得符合以下三个要求。”罗月止伸出三根手指,一个一个展示给他看,“首先,他需得是声名清高之人,在街坊间、尤其是士子秀才间,要名声好,认识他的人多。”

        王仲辅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二,他要长于文、或长于画,最好有很高的辨识度,让人一眼见到,就认识他的作品。”

        王仲辅记下:“最后一条呢?”

        “第三……”罗月止有点不好意思,压低声音,“第三,不歧商贾,愿意接收来自商家子的约稿,价钱最好不要太高……”

        王仲辅挑眉看他:“你果然该请我这一顿。这样的人,着实是不好找啊。”

        罗月止连忙作揖:“好仲辅……”

        “行了行了。你可不要故意在这里伏低做小。”王仲辅笑起来,“食人汤饭,忠人之事,我晓得。你别说,我还真的想出个人来,就看你本事如何,能不能如了他的眼。”

        “是谁,你先说来!”罗月止大喜。

        “月止莫要着急,我先确认一下,此人是位宗室弟子,真正的皇亲国戚,禁省贵胄,你可还敢与之相交?”

        罗月止面不改色,笑眯眯回答:“怎么不敢?”

        王仲辅略觉意外:“你……”

        “你难不成也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殿前失仪的白字状元?”罗月止坐端正,认认真真同王仲辅说,“仲辅,这话我从未跟别人说过。你当知道,我曾酒后失足坠落蔡河,昏迷数日后醒来。”

        “其实,昏迷那些天,我神游太虚,正如黄粱梦中的卢生,恍惚重活,跨越千年。我早已在梦中从生到死活过一场,苏醒后又疯了多日,惶惶然不知今夕何夕。自清醒过后,人世间诸多冷暖早已看透,怎么还会耽于幼年时的耻辱?”

        王仲辅愣愣看着他,如看鬼神:“你……你是认真的?”

        罗月止一改方才之严肃,他粲然一笑,重新拾起木箸,低头吃菜:“自然是诳你的啦!”

        “你这人!”王仲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罗月止嘴甜得厉害:“我说敢,自然是因为信你。但凡你认为符合我那三条标准,愿意推荐于我的,甭说是宗族子弟,就是当朝宰相,我又有什么不敢结交的?”

        王仲辅被他说得心中倍感熨帖。便知无不言,将那位宗室子弟的信息全盘托出。

        “我所言之人,乃敬王嫡孙,郇国公的嫡子,后过继为安国太子的嫡孙,当今圣上的亲子侄,姓赵,名宗楠,字长佑,如今官拜右千牛卫大将军,池州防御使。”

        这大串头衔,罗月止听得头晕眼花,只能道一声:“好家伙。”

        “此人虽贵为皇亲国戚,却谦卑儒孝,久有贤名。他母亲陶国夫人蒲氏乃右监门卫大将军蒲容矩之女,贤良淑德,善医术,懂制药,每年都会为穷苦人家施粥施药,赵大官人遵循母亲教诲,每年接济民生就要花费十万钱。他是真正做到了达则兼济天下的人,多少达官贵人不敢与之比肩,故而备受普通学子的尊崇。”

        “是大慈善家啊!”罗月止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名声清高,第一点对上了。

        “他书法造诣很高,灵秀飘逸,擅飞白,很多名士在聚会上都会想向他讨要字帖。这符合你的第二条要求。”王仲辅低头喝了口汤,“他亦是当世中,最不介怀地位尊卑的贵族之一。”

        “何出此言?”

        “坊间流传,赵大官人府上曾出过一起失窃的案子。盗窃之事败露后,官人非但没有严加处罚,还赦免了他。有宗室兄弟批评他过于宽仁,官人便说:依照大宋律法,倘若追究此人的过错,起码也要发配边疆,如此一来,他的父母妻子就要陷入困顿,实在令人不忍。这样的人,符合你的第三条要求吗?”

        “符合!正符合不过!”罗月止高兴道,“仲辅,此事关乎我身家性命,你可有法子帮我引荐?”

        “正巧有机会。”王仲辅道,“他虽深居浅出,却钟爱观赏杏花。如今已是二月末,顺天门外金明池的杏花就要尽放了,十日之后,便有全开封的文人学子相约于此处举办春杏茶会,主办人已将名帖递到他府上,据使者传话说,他答应一定会去。他善良儒孝,你同样是近邻有名的孝子,只要动之以情,他很有可能答应帮你。”

        罗月止暗自记下,对王仲辅拜谢不止。

        翌日清晨。罗月止坐在家中庭院的石凳上,身边是是一颗郁郁葱葱的柿树。他在柿树荫蔽下摊开白纸,偶尔写几个字,大多数时候愁眉不展,下意识轻轻咬着笔顶。

        好像不论哪一世为人,他思考的时候都有些坏习惯。

        活在大宋年间的罗月止,琢磨事情是必须要咬几口笔顶,咬出深深的牙印才好。

        而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罗斯喜更奇怪,他遇到难处思考问题时,竟然最喜欢玩羊毛毡戳戳乐。虽大多数人嫌羊毛毡手工过程太过于死板机械,不够有趣味,但对于罗斯喜来说,那种极富有秩序感的重复动作,和隐约暗含暴力发泄意味的戳刺,是再好不过的解压游戏。

        曾经,他的办公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憨态可掬的羊毛毡小物,一开始的作品还有些眼歪嘴斜,后来技术眼见着越来越纯熟,肉墩墩的小动物或坐或立,每个都肥润娇憨。与他大开大合、挥斥方遒的工作风格大相径庭,甚至意外地有些反差萌。

        有同事甚至评价道,就算罗斯喜以后35岁惨遭优化了,单靠戳羊毛毡,在视频网站做个手工博主,也够他养活自己。

        罗月止做了两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闲散少爷,好久没有动过脑子了。如今需要大脑高速运转,手就情不自禁开始痒痒起来。后来甚至没办法想想正经事了,他满脑子都是圆嘟嘟肉乎乎毛绒绒粉扑扑的羊毛毡小动物,耳朵里甚至都能听到钢针戳刺进蓬松羊毛的那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沙沙声。

        这手工瘾犯得他抓心挠肝,罗月止朝里屋大声喊:“青萝!青萝!”

        一个十四岁上下的小丫头从里屋跑了出来,她脑袋上梳着双鬟,其中点缀着数粒小珍珠,身穿件蛋白色小衫,外面套窄袖杏色褙子,下头是烟红长裙,虽是侍女,但在普通人家的女儿当中,也算是穿戴得很好的。

        罗家主母李春秋一共生育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早早夭折,罗月止排第二,在她三十岁那年,又诞下第三子阿升,三个孩子全是男孩。

        罗邦贤每日外出看顾书坊,很多时候无法陪伴妻子李春秋,近几年雇佣来一个听话安静的小侍女,就是让她陪夫人玩的。

        李春秋很疼爱这个小姑娘,把她当作义女对待,没事就把她当作布娃娃打扮着玩,有时甚至比打扮自己更要上心。

        青萝弯腰看着罗月止,说话声音糯糯的,毕竟年纪小,还带着点小孩儿的奶音:“二郎君,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罗月止问:“咱们家里头,有现成的羊毛没有?”

        青萝愣了一会儿,点点头:“有是有,不过不多了,也就只有两笸箩那么多,毡个三郎君用的小毯子都不够。”

        “够了、够了……”罗月止连忙叫她去拿,“记得把毡毛毯的钢针和指套也给我拿过来!”

        实际上,羊毛毡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织品,听说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千多年前,先是从欧洲兴起,后来经由丝路贸易辗至中土,连同制毡的技法也一同传入进来。在成为二十一世纪手工达人热爱的装饰手工之前,羊毛毡代表着诸多极实用的制品,例如毯垫、靴子、马鞍和鞋垫,此类种种不胜枚举。

        青萝一会儿就抱着两只笸箩回来了,里头还放着毡针、剪刀和牛皮指套。她好奇地左看右看,不知道罗月止要做什么,安安静静地捏着手指头围观。

        罗月止看她肉乎乎的脸蛋子上写满懵懂,忍不住笑起来,逗她道:“给你做个好玩的兔子娃娃,要不要?”

        青萝正是贪玩的年纪,抿着嘴笑了一下:“要。”

        说着就地蹲下了,眼巴巴看着:“会好看么?”

        罗月止失笑:“要毡好久的,你若蹲这儿等,且得蹲到腿酸脚麻不可,回屋去吧,毡好了我叫你。”

        “诶。”小女孩性格单纯,还有点钝钝的,总是看起来特别听话。让她走了,她便乖乖站起来走,一副被人卖了都看不明白的傻样。罗月止偶尔想,得亏把她买回来的是罗邦贤,倘若换了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她很有可能就被几两银子买断下来,当做通房丫头,一辈子就遭人毁了。

        也只能是罗邦贤。罗月止两世为人,看过天底下多少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他敢说,罗邦贤是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里头,唯一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出轨的男人。照他对李春秋的情深和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倘若有人叫他纳妾,他不仅不会答应,如果逼急了,他是真的有可能寻短见,自挂东南枝以示忠贞的程度。

        罗月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上指套,捧起团雪白的羊毛,下意识撕扯了几回,把理顺的绒毛叠在一起,这极其熟悉的动作让他整个人都愣了愣,有种隔世千年的恍惚感。

        他又把毡针握进手里颠了颠。这个时代的羊毛毡,都是用来做大尺寸的织物,毡针的尺寸也很大,通体带着细细倒刺的金属针十个为一组,或五个、三个为一组,二十一世纪手作材料包中最常见的独根戳针反倒少见。所幸他今天只是打算手工复健,不做什么复杂的样式,工具上的遗憾无伤大雅。

        陪他度过无数爆肝加班日夜的工具重新回到手中,他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安全感如同蓬松柔软的羊毛一样把他包裹在其中。

        宛如锈住的头脑终于开始运作起来。他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材料,速度越来越快,手法越来越娴熟,以至于几乎成为下意识动作,不必专拨心神。

        这几日脑海中模糊的计划轮廓,也随着手中羊毛的相互牵连而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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