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梯之争
自祁邪那日失控之后, 他和元幼杉之间那层因为记忆缺失和初始性格，而造层的僵持感，自然而然溃散了。
他性格不羁脸皮又厚, 反正连蹭手摆尾舔手腕这些行为都做过了，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明明体内高强度污染力量，只肖运转至伤口, 便能很快地恢复；
然而一身拽气的狗狗偏不。
应付了联盟特战队的负责人后，祁邪便很以工伤的名义很嚣张地翘了班，反倒是让特战队的负责人一脸懵逼。
要知道以往这家伙受了更重的伤时, 连药都不吃，更不去医疗所和研究院救治，每天带着一身浓郁的血气和被血浸透的绷带，在特战队里招摇过市。
负责人又是害怕又是担忧，这位混世魔王不会身体真出了什么不可救治的大毛病吧？！
殊不知祁邪在家‘养病’的日子，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大型犬。
每天到了元幼杉从机动队下班的时间，他虽然一脸不耐, 却口嫌体直地拎起药箱，在对方刚刚换好衣服后就在等着了，十分自觉撩起了居家服露出胸腹, 让元幼杉给他上药。
至于洗完澡后吹那一头半长的黑发, 接近一米九的瘦高青年更是坐在的地上, 任凭暖风和柔软的指尖穿插在发梢, 舒服得他直想发出咕噜声。
但骄傲的小狗怎么可能承认, 自己是想被顺毛。
要不是这娇娇公主非要小题大做，怕他扯到伤口要给他吹头发, 他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尽管祁邪并不主动愈合伤处, 但耐不住他身强体壮,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伤口的疤都要落了。
他摸着胸口新长出来的皮肉，心中竟还有点不是滋味。
旷了不过几天的时间，祁邪的联络器都要被打爆了。
有一部分原因是新出了一级任务需要他去处理，另一方面的原因，还是联盟那边不信任他。
以往他失控的时候，基本上是无意识地在主城内部乱转，一边破坏四周的物品一边发泄着心底的暴虐；
又或是因为他内心对联盟的厌恶和抵触，让他在失控的时候也很少靠近中心区和联盟大楼，更没有突然跑回住宿区的前例。
这才导致特战队的人，根本就往中心区寻找。
乖乖待在家中、并且自己度过了失控期没有任何应激反应，更是过去从没有过的。
安安静静的祁邪，反而更让联盟的人觉得不适应，总觉得他像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药桶。
元幼杉这几天外出和回来时，都能看到房子外面环绕着微型的探测机器人，在监控祁邪的状态和生活。
这一切祁邪都知道，但他根本不在乎。
最后还是负责人求着他，他才勉强同意结束了给自己放的假期。
临走之前，穿戴齐全的青年倚在玄关处，半长的发在脑后扎起一个小啾啾。
他漫不经心瞥着不远处的少女，看着对方干净明亮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明明是关心的话，但听起来却很不客气。
“在特战队那些老狐狸的手底下精明点，遇事不要冲到最前面，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小心栽跟头。”
在小狗的眼里，哪怕元幼杉已经成为了‘污染种’、拥有了特殊能力，但仍然像个脆弱的易碎品。
元幼杉应了一声：“好。”
见她没什么不舍的神情，青年唇瓣抿紧，心底的躁意又莫名涌了上来，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自己都要走了，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么。
亏她还说什么，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会好好报答的。
小狗性格骄傲，说不出更好听的话，更拉不下脸主动表达内心的不舍；
他黛紫的眼瞳盯着元幼杉看了很久，确定女孩儿没有要和他道别的意思，憋了半天气闷着背上自己的工具箱包，向来翘着晃动的黑尾也拉拢着。
祁邪：“走了。”
呵，谁在乎啊。
看着气到啾啾都要炸开的小狗，冷着脸一身阴郁的低气压，仿佛要去炸联盟大楼的样子，元幼杉眼底溢出点笑意。
她的确是故意的，面对一只傲娇到不行的小狗，谁能不去逗他呢。
想到祁邪马上就要去做最危险的拔除工作，她目光逐渐又冷了下来。
轻叹一声，元幼杉上前抱了一下青年。
因为这个世界的身体是个一直生活在净化房的小公主，‘元幼杉’几乎从小到大，都没有进行过激烈运动，这导致她在这个世界的身高突破了新低，甚至比‘生物返祖’那个副本化形还要矮那么一点点。
对她来说，祁邪的身高就有些过了，需得踮起脚才能完全环住颈部。
臭着脸的小狗都打算走了，又被柔软的手臂环住，他身子一僵，融合了兽类基因的嗅觉更是放大了数十倍，能清晰闻到女孩子发颈间让他觉得很好闻的气息。
“你……做什么。”
他皱着眉，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却像焊在了身侧，愣是没有伸出手义正严辞地推开元幼杉，这让他的声音显得虚张声势。
揽了两三秒钟，元幼杉便松开手退开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面对‘畸变种’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会担心你的。”
“废话。”
祁邪绷着脸，耳却尖红了一片。
他身后的细长黑尾忍不住甩着，在离开主城区、踏上前往的污染地的飞行器时，仍然勾着唇角。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废物多来几个也不过是给他练手。
这小菜鸡就是胆子小，还粘人，也就他能脾气好能忍一忍了。
从外人视角来看，便是一个身长腿长、扎着半发的大帅哥，用修长手指拖着绮丽艳糜的面孔，难得没有那么阴郁，很赏心悦目。
一旁有同行的特战队员远远打量着，低声和同伴道：“那祖宗今天心情这么好？”
“草有点帅啊，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
祁邪离开之后，宽阔的客厅便显得清冷许多，只不过相较于最开始元幼杉刚刚踏入这间房子时的死气沉沉，已经改善了许多。
沙发上是祁邪买的毯子和垫枕，桌子上有她路过时买的小机器人，窗台摆放着小小的多肉盆栽。
因为觉得她太弱了，祁邪甚至又去研究院抢了一只新型的多功能机械狗。
会刷碗做饭倒垃圾，格斗和泰拳甚至通过了专业认证的一级，此时正‘吧嗒吧嗒’迈着四条僵硬的腿在屋里模拟宠物狗撒娇卖萌，看着有些诡异。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让元幼杉开始有了归属感。
她坐在沙发上，眉心不自觉蹙着，点开了手腕上的磁芯，一页悬浮在眼前的全息光屏闪烁，随着指尖滑动两下，一个玫粉色app出现在全息屏上。
'病变’。
图标是一个画着的黑桃心的骷髅头。
元幼杉：……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这充斥着俗气和诡异画风的图标时，她还以为这是此小世界某种非主流的聊骚软件，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但这的的确确是联盟在编的各大工种，统一使用的官方交流论坛。
内部分设无数模块，不同的工种可以进入的板块也相对不同，是根据每个人的职位、能力、贡献以及公民等级详细划分的。
此时无数帖子正在页面上滑动刷新。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
这明明是一个官方信息交流平台，但首页仍然充斥着大量的小道消息和娱乐绯闻。
比如某某财团的公子哥花费大价钱寻找基因改造的医生，只为了把小情儿改造成拥有人鱼基因的‘污染种’；
又比如某邦国王子被刺杀身亡，而杀手却在论坛上自曝身份，洋洋得意……
但从混乱而快速的信息中，仍然能够抓取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元幼杉对这些繁杂的信息并不感兴趣，她在看的是置顶在最显眼的位置的一个可拉伸榜单。
'污染种天梯’。
这个榜单每年都会重新刷新，根据每个队员一年内的积分，选取特战队中前一万名的人登榜，在榜期内排名也会随着积分的涨幅实时变化。
牢牢占据在榜一的人，赫然是祁邪。
他今年的积分数已经倍杀了第二名好几倍，足以窥见他接了多少拔除任务，那些盘踞在他脑海中的暴虐和嗜杀，几乎让他一刻都无法停止。
元幼杉只做了一个二级任务，加上意外赔偿的数额，目前排在全部特战队员的80左右，远远够不上前一万名。
更何况每年被挑选出来去拜见‘神’的人，只有前五十人。
竞争十分激烈。
听陈波他们说，每年上位圈的那些人为了名额稳定，甚至会大打出手，有心狠些的人会在任务过程中，故意给差不多位置的同伴使绊子，致对方于死地，来保证自己的排名稳定。
之所以这些特战队员对这50个名额如此在意，并非是他们真的把那‘污染核’当成了新神，也不是他们有多虔诚。
而是因为能否被选上，是和他们生死安危紧密相连的。
众所周知，污染度越高的‘污染种’，对于自身能力的运用便越强大，同时也伴随着严重的后遗症。
几乎每一个‘污染种’都有一定的后遗症，只是轻重不同。
而当污染度达到一定高度后，属于人类的血肉之躯就会承受不住过于强大的畸变和愈发严重的后遗症，最终便会彻底失控，变成被吞噬了的‘畸变种’。
俗称‘临界’。
每个人的‘临界’数值都不同，是根据个人体质浮动的。
承受力弱的人有污染度超过50便失控的，也有一些大佬的污染度达到了70、甚至是80，仍然能够抑制住不崩溃。
历年来，无论是研究院还是各大基因药物集团，都在针对污染度研发药物。
在长久的失败中，他们发现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污染度，是不可逆的。
一个人的污染度只能增加，不能降低，无论是药物、手术还是任何办法，都无法降低已有的污染度。
那些花了大价钱被研发出来的污染药，只能提高人类身体的上限，也就是加强血肉抗污染的能力，拔高‘临界’的数值。
有钱的‘污染种’可以将60的‘临界’线，生生拔高到70。
但这些财团研发出的药物很贵，并且有抗药性。
吃得越多，效果越弱，最后就会完全失效，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有的常年靠吃缓和药物的‘污染种’，到最后吃两粒药，‘临界’数值才能提高01。
就在这时，研究院的学者意外发现了一种、也是唯一一种可以降低污染度的方法，那就是依靠‘污染核’的力量。
当深受污染折磨的人接近‘污染核’时，研究人员意外发现他身上的污染度降低了，在之后的测试发现，‘临界’的数值也随之上涨了一些。
对于饱受身体和心理折磨的高污染人群来说，这无异于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再加上特战队的队员要经常接触‘畸变种’，污染度会持续升高；
去年接受过降低的人，尝到了甜头自然会希望自己的污染度更低一些，这让才更加安全。
每年这些名额都争到头破血流。
唯一能够获得积分、让排名更靠前的方法，便是不断接任务。
难度越高越危险的任务，越容易接触到‘畸变种’，污染度也会不稳定，长此以往特战部队的内部便形成了一种轮回的竞争风向，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都很一般。
竞争如此艰难，这也难怪陈波会那么羡慕元幼杉不易受污染的体质。
元幼杉清楚自己要做的，就是跻身于这50人之内。
她定定看了眼最上面祁邪的名字，而后关掉了天梯榜单，点开了「任务悬赏」的模块。
顾名思义，这里就是大多数特战队员除了上面下放的工作外，接受任务委托、赚取积分和联盟币的方式。
一些需要散兵的大型任务，联盟总部也会发布悬赏；
除此之外各大邦国、财团甚至是私人老板，都能够发布悬赏，交易从积分、货币到通用的机械材料和舒缓药物不等。
对于这些私活，联盟官方是知道且鼓励的。
因为污染带来的隐患，导致这座科技之城还存在着阴暗面，层出不穷的‘畸变种’有强有弱，一些没有实际杀伤力、但对周边环境有影响的‘畸变种’，不值得主要队员出动。
私人任务的存在，便加大了这些边边角角的清除力度。
且研究院和各大研究集团的研究本质，就是污染。联盟明令禁止活体实验后，很大的一部分研究来源便断掉了。
他们对于各种实验体和污染物的需求，也需要从悬赏这条线路补给。
元幼杉更听说，还有部分在编的人员将入内权限卖给被通缉的佣兵，那些通缉犯们在论坛中开设了一些很隐蔽的私人模块，在官方的眼皮子底下走黑色产业，形成了一些产业链。
最开始她被绑架的那群佣兵，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接的任务。
现在祁邪不在家中，而最近机动队内也没什么工作能让她一个实习生做。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按时去机动队打卡，而后在训练室内提升体能，以及对畸变能力的掌控，十分枯燥乏味。
看了许久，元幼杉决定接几个三级任务试试手。
最终她选定了一个相对简单的私人委托。
委托人是一个叫做的‘远胜生物科技集团’的公司。
元幼杉听说过这家财团，是主城区内排名靠前的几大财团之一，其中主攻的就是基因生物方面的研究，市面上流通的三分之一的舒缓药物，就是这个集团中流通的。
而这个三级任务，只是它所有任务版面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门槛也很低，只要是特战队普通队员就能接。
任务：【治安人员，三级。】
任务细则：【清理新的生物园分区外围的流民和老赖，无需接触‘畸变种’，安全系数高。】
任务地点：【主城第八圈层的工业区，远胜生物研究园分部。】
赏金：【舒缓药物x3，积分30点。】
根据任务页面所说，这个‘远胜生物科技集团’准备在第八圈层的工业区，建设他们研究工厂的分部，他们买下了那一块地皮，基础的厂房已经建起来了，但周边的流民们仗着无赖不愿意离开，反而想敲诈勒索更多赔偿金。
多次协商无果，远胜集团便打算召集一些有武力的特战队员，直接把那些流民赶走。
之所以接这个任务，元幼杉看中了两点。
安全，有舒缓药物。
她其实对这种能够提高污染‘临界’的药挺感兴趣，但外面一盒药要上万联盟币，她一个亡国的破产公主，浑身上下没几枚钱币。
正好拿来给她试手。
点击确认接受后，磁芯光屏上便发来了具体的任务时间和精准地址。
正当她即将退出这app时，和她添加了联系方式的塞琳忽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在吗？’
元幼杉：‘在的塞琳姐。’
对面愣了一会儿，似乎没想到她会回复得这么快，过了一段时候后又发来了消息。
'对编号421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因为这是你接手的第一个‘畸变种’，我觉得应该要和你讲一下。’
编号421便是那个一家四口中，失控变成‘畸变种’的小女孩儿真真。
塞琳：‘对此次任务对象的总结为：编号421，性别女，生理年龄6岁半，污染度5773，攻击性并不强但拥有特殊的屏障阻碍能力，以及特殊变异的污染能力，拥有正常清晰的语言交流能力以及情绪感知能力，属于成长型‘畸变种’。’
'针对其特殊的变异污染能力做出以下阐述：同化类传染，能够破坏接触者的生理结构，同自身融合形成附属污染源。每一个污染源都带有一定的传染性，通过特殊的共振方式和主体相连。’
'事故推演：编号421因为某种强烈的心理刺激，在未接触任何污染源的情况下情绪崩溃失控，污染度飙升并成为‘畸变种’，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三名家人不可抗力受到了污染，被她变成了附属污染源。邻居贾某多次上门试探，并且向特战队反映此事，激发了421内心的狂躁因素，被当成要拆散他们一家人的元凶，在自己家中遇害。目前三名家属以及邻居贾某，已确认死亡。’
'最终处理结果：编号421的成长型‘畸变种’由研究院收容，反动情绪激烈，进行消智灭杀处理，剖出污染源以供科学研究。’
'……’
这一长串的处理结果看下来，元幼杉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最终只给塞琳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塞琳姐。’
对面话少面冷的女人心思细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塞琳：‘不要多想也不用有心里压力，每个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只需要记住，这些‘畸变种’无论看起来多么无害，都是怪物。’
'好。’
元幼杉知道，这是塞琳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她心中一暖，却不免想到了塞琳那占据了一半身体的机械体。
真真的污染度只有57，便彻底失控了，而塞琳的污染度也达到了53，处于一种较为危险的数值。
平时交谈会面时，从女人冷淡的面孔上完全看不出她正在经受后遗症的折磨，想必她也一定在强忍着。
……
三日之后，请好假的元幼杉踏上了空中环城磁悬浮车轨，前往第八圈层的工业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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