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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3 章 番外三


番外三小鱼仔儿①号

    小阿兆四岁的时候,已经能背诵《五目记》的第一策了。

    李裕反复看了看好几次,没背错,而且很流利。

    他六岁了才能背第一策,还背得磕磕巴巴的,当时父皇看着他,他东一句,西一句蒙混过关……

    他儿子,不会真比他厉害吧?

    书册遮挡住李裕的脸,李裕就留了一双眼睛从书册上方看向自己的儿子。

    “父皇,我背完了。”

    李裕:“……”

    还真背完了。

    李裕握拳轻咳两声,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自豪,可在小阿兆面前,又不能让他年纪小小就觉得骄傲。但不夸奖他,李裕心中又觉得刻意了。

    于是李裕放下书册,赞许道,“背得很好。”

    小阿兆露出笑颜。

    李裕又一板一眼问道,“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开玩笑,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五目记的意思……

    小阿兆果真摇头。

    小孩子不怎么会撒谎,这个摇头份外真实,但李裕意外的是,他问的这句话,小阿兆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而且也不好奇什么意思。

    果真小阿兆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字一句道,“老师说了,先会背诵就好了,熟悉了,日后就慢慢知道什么意思了~”

    难怪……

    李裕平静问道,“哪个老师?江之礼还是洛铭跃?”

    “洛老师。”

    李裕猜都猜得到,果真是洛铭跃……

    李裕继续问,“江之礼呢,他怎么说?”

    小阿兆眨了眨眼,如实道,“他们一人说要先理解,再背诵,这才是真正会背诵了;另一人说,先背诵,有了语感,才会更好理解,他们两个一直在争执,从刚开始的好好争执,到后面越来越朗声,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他们争执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在一旁都背诵完了他们还没争出对错来……”

    李裕:“……”

    李裕头疼。

    李裕有些后悔让他们两人来做阿兆的启蒙老师……

    回凤鸣殿的时候,李裕同温印说起此事,也表露了担心。

    温印却道,“我觉得这是好事啊~”

    李裕:“……”

    温印笑道,“你想,江之礼和洛铭跃两人,每天都在博弈,没有哪天不在,阿兆从小跟着他们两人念书,就知晓凡事都有两面性,站得角度不同,看到的就不同。”

    李裕:“……”

    温印继续道,“而且,阿兆是太子,日后总会习惯朝堂上争来争去,也没对错。他从小能耳濡目染,日后自然知晓朝堂之事要先多听,多看,不预设立场。”

    李裕从早前的惊讶,到眼下竟然听出了些许赞同的意味来,“然后呢?”

    温印笑道,“然后,你也知道的,江之礼和洛铭跃的据理力争,哪次不是引经据典,相互挖坑,这是思维的碰撞。而且,他们两人不止有据理力争,还有相互妥协,今日吵得再厉害,明日就像没有事一样,是典型的对事不对人。阿兆是储君,也应当有天子的心胸气度,容得下不同声音,听得进不同臣子的谏言,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好事啊……”

    李裕轻嘶一声,不由抱起她,鼻尖抵上她鼻尖,“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么有道理?你不入仕都可惜了……”

    温印揽上他后颈,他自然而然吻上她唇间,只是忽然,又滞住,轻声道,“不对,你要是真入仕了,就没有娄长空了,那也可惜了,眼下就挺好……”

    温印笑开。

    他抱起她,顺势带到床榻上。

    大监原本是要来送茶水的,在殿外就觉得不对……

    幸好大监敏锐。

    不过大监也欣慰,太子都四岁了,天子和中宫大婚这么久,情分没疏离,反倒是比早前还黏黏糊糊的。

    大监摇了摇头,大概是早前中宫在宫中的时间少,眼下逐渐多起来的缘故。

    ……

    李裕抱她去后殿沐浴,温印脸上还有没消散的红晕在。

    李裕似是念头又起,温印头疼,轻声道,“李裕,我有事同你说……”

    “晚些说,阿茵。”李裕抱紧她,温印不得不靠在他肩头,知晓不闹腾完一回,有人是不会罢休的。

    过了多少年,还同年少时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也不知多久,他替她擦头的时候,温声问起,“方才同我说什么?”

    温印叹道,“我想带阿兆去看看外祖母。”

    她是听说外祖母最近身子不怎么好。

    李裕目光微滞,其实他印象中,外祖母在几年前就过世了,眼下阿兆都四岁了,外祖母其实比他印象中多陪了他们很多年……

    许是真的熬不住了。

    李裕温声道,“好啊,你先去,到时候得空,我去定州接你们回京。”

    温印抬头看他,“朝中近来不是事多吗?”

    李裕吻上她额间,笑道,“朝中哪日事不多?”

    温印也笑了笑。

    李裕继续道,“我也想去看看丁卯和外祖母了,我夫人在定州,我大张旗鼓去定州接人怎么了?”

    温印知晓他又犯浑了。

    温印抬眸看他,他眸间笑意,“去吧,阿兆会喜欢同曾外祖母在一处的,多呆些时候,等我来接你们。”

    温印吻上他侧颊。

    他抱起她,“明日休沐,要不……”

    “不。”

    李裕笑开。

    ***

    这一趟回定州,温印带着阿兆一道陪了外祖母好些时候。

    起始外祖母身子是不怎么好,但好像看她和阿兆,精神都好了许多,阿兆又终日围着曾外祖母,老人家没有不欢喜的。

    这三两月来,外祖母的病情康复了许多。

    李裕也果真来了定州接她们母子,也同外祖母在一处摸叶子牌。

    李裕没说,温印也心中清楚。

    李裕应当是怕日后来不及见外祖母最后一面,所以趁着眼下朝中之事不怎么忙,抽时间也要来定州这处看看外祖母。

    温印同阿兆在苑中堆雪人的时候,远远看见李裕同外祖母一直在屋中说着话,温印也猜得到,是外祖母有事在交待李裕,譬如,应当是让李裕照顾好她……

    离开定州的时候,温印很舍不得,但知晓,她越舍不得,外祖母应当会越难过。

    “好好照顾阿兆,好好照顾陛下,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外祖母握着她的手叮嘱。

    “记住了。”温印拥她。

    外祖母也拥她,“阿茵,平安顺遂。”

    温印拥紧她,“外祖母也是,福寿绵长。”

    送他们上马车的时候,外祖母笑容可掬。

    “曾外祖母,阿兆日后再来看您,陪您一道摸叶子牌,打算盘!”阿兆舍不得她。

    “好,说好的,曾外祖母还要检查你功课。”

    阿兆笑起来,“阿兆知道了。”

    “外面风大,外祖母,别送了。”李裕看她。

    外祖母颔首。

    李裕朝丁卯道,“扶曾祖母回去吧。”

    丁卯点头,“三叔,三婶,一路平安。”

    温印一直看着丁卯扶着那道背影上了另一辆马车,直至另一辆马车驶走,温印再没忍住,鼻尖微红。

    李裕伸手揽紧她,“想哭就哭吧,我在。”

    温印抱紧他,也埋首在他怀中,眼泪沾湿了衣襟。

    阿兆上前,“娘,你是不是伤心了,阿兆哄你开心好不好?”

    李裕轻声道,“娘亲是舍不得你曾外祖母。”

    阿兆似懂非懂,但认真道,“等阿兆长大了,再带娘亲来看曾外祖母好不好?”

    温印拥他,“好。”

    阿兆吻上她额间,父皇总这样,他看也看会了呀,果真,娘亲笑了。

    ……

    这趟从定州回京,正逢着冬日。

    定州地处偏南,温印和阿兆在定州呆了三两月,习惯了定州的气候,忽然往北,温印和阿兆都染了风寒。

    李裕担心,让太医来看过。等太医看过,才知道阿兆是真染了风寒,但温印是有三个多月身孕了。

    “阿茵,我们有……”李裕半是惊喜,又半是紧张。

    回京的路上速度都放缓,怕温印有身孕受不住颠簸。

    温印也想起是离京之前,她也没想到……这几月都在定州,光顾着外祖母的事去了,加上她一直月信都不怎么准,反倒没留意。

    太医也怕这一路出意外,全程都照顾仔细了。

    但太子的风寒还很重,年纪又小,不舒服的时候,整个人就似焉了一般。中宫有孕,所以太子一直是天子在照顾。

    “爹……”是烧迷糊了,一直赖着要李裕抱,而且称呼都从父皇变成了爹。

    李裕也一直陪着他,“爹在。”

    阿兆靠在他怀中,额头还滚烫着。

    李裕给他擦手心,掌心,也陪他一道喝药,睡觉,但凡有时间都抱着他,父子两人的关系似是从未这么融洽过。

    阿兆从来都没有像眼下一样,从早到晚同李裕在一处过,“爹,你能一直抱着我吗?”

    “当然了。”李裕笑着看他,“你和娘亲对爹来说最重要,爹当然要照顾好你们。”

    阿兆轻声,“我日后也要像爹一样,照顾好娘。”

    李裕温和道,“娘有爹照顾了,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好。”阿兆应声,忽然又迷迷糊糊想着问起,“爹,你有弟弟妹妹吗?”

    阿兆忽然问起,李裕顿了顿,如实道,“爹有弟弟,但是没保护好他……阿兆,等你长大,替爹照顾好弟弟妹妹,好不好?”

    “嗯。”阿兆点头,“我会像爹一样。”

    李裕摸摸他的头,还在发烫,李裕吻上他额头,“你会比爹做得更好。”

    ……

    孩子还小的时候,很容易生病。

    阿兆还没像这次这样病过,但大病一场,却同李裕的父子关系忽然好得不能再好,恨不得终日都赖在一处。

    “父皇!”

    “爹!”

    这是病好了,看看着李裕骑马,他也想去了。

    “来。”李裕抱起他坐在身前,父子两人打马而去。

    黎妈放下帘栊,朝温印笑道,“这回是忽然就同陛下好了。”

    温印笑开。

    他们是父子啊……

    ***

    回京的路上,温印的害喜慢慢有些重,气色也一直不好,一直到宫中都没怎么缓过来。

    在李裕印象里,小鱼儿应当没这么折腾人才是。

    但这也说不好。早前温印说阿兆是儿子的时候,他还坚信是女儿。梦里没有阿兆,只有小鱼儿。

    他是魔怔了……

    温印睡了,李裕给她盖被子,小阿兆凑上前,轻声道,“父皇,为什么母后一直不舒服?”

    李裕抱起他,低声笑道,“应当是,妹妹很淘气,在引起母后注意?”

    小阿兆眨了眨眼,好奇道,“可是上次我问母后,母后说她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为什么父皇你知道?”

    李裕凑近,神秘道,“父皇就是知晓呀,父皇还知道,是个很文静的妹妹。”

    小阿兆再次眨了眨眼睛,“文静是什么意思?”

    李裕:“……”

    ***

    从回宫起,李裕又开始准备给女儿的东西。

    大监又开始头疼,同上次一样,就是毫无由来,但坚信中宫会诞下公主,大监也不知道天子怎么这么执着。

    这次又是。

    大监无奈,李裕凑近,“大监,真的,相信朕,朕要有女儿了。”

    大监浑身上下脑袋疼。

    ……

    凤鸣殿中,黎妈也朝温印笑道,“听说陛下又让大监准备公主的用度了。”

    黎妈一面扶着温印,温印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还有月余就要临盆了,但她应当没感觉错,“黎妈,我怎么觉得还是个儿子?”

    她是隐约有感觉,就像早前小阿兆出生时一样。

    黎妈笑道,“陛下是一直想要小公主。”

    “我也想。”温印也低头,温柔抚了抚腹间,想起李裕准备的那些东西,日后一定是个女儿奴。

    但她总觉得不是……

    **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小鱼儿”要出生了!

    对,李裕已经连小名都想好了,就等着小鱼儿出生了。

    这次,是阿兆一直陪着李裕,父子两人在一处。

    黎妈陪着温印,大监上前,“老奴带殿下去睡吧。”

    阿兆摇头,“我陪父皇一起。”

    大监看了看李裕,李裕颔首。

    李裕抱起阿兆,阿兆揽紧他,懂事道,“我以后一定对母后好。”

    阿兆是头一次知晓母后生弟弟妹妹这么不容易,那生下他也不容易。

    李裕知晓,孩子在一点点长大。

    在每一处点滴细节里,也在每一次感触里。

    李裕温声道,“记住了,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

    将近晌午,殿中一声再洪亮不过的啼哭声响起。

    李裕和阿兆都愣住。

    李裕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径直往殿中去,阿兆也跟上。

    黎妈正好抱了襁褓中的婴儿出来,“陛下,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李裕先是看向殿中,知晓稳婆和宫女在照顾温印,还有熬些许时候才能入内。

    李裕从黎妈怀中抱过“小鱼儿”,是眉清目秀,还是像他的一条“小鱼儿”。

    李裕蹲下,这样,阿兆也能看到。

    “妹妹生得好好看~”阿兆凑近。

    这一句话说到了李裕心坎上。

    黎妈低头笑了笑,“陛下,是小皇子。”

    小皇子?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

    李裕:→_→

    阿兆:←_←

    父子两人头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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