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山脚下,裴府的别院内。

裴六娘一动不动地看着小晚。

小晚慌的手足无措,压力很大的垂下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小姐,她去找了严大公子身边的卷秋。

卷秋刚看到她时就义愤填膺的问了她脸上的伤,卷秋进去回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卷秋的愤怒,她相信卷秋会像任何一次一样帮她和小姐在严大公子那边好好说话。

可是她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有再等到卷秋小哥出来为大公子带话,甚至说好给她拿的药膏都没有踪影,最后只是一个不认识的门房告诉她‘卷秋哥说让你们好好住着’便关上门再没有动静。

小晚再敲门已经没有人回应,她感觉到不对,可是她问不出更多消息,只能回来跟小姐报备。

裴六娘压抑着心里的不安,从小晚回来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严不予任何消息,甚至没有一句安抚的话,更没有提把她安排到山上的别庄去住。

如果是以前……她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严不予都会派卷秋第一时间关心她,有些事甚至她不用说,严不予都会派人探听到,给她送上安慰。

她记得有一次,嫡母送了姐姐一副手镯,没有自己的,他知道以后连夜派卷秋送了两副价值一模一样的给她。

听到自己心情不好也会带自己出来散心,现在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晚脸被打成那样他没有看到吗?他怎么会什么都不说?

夕阳映照了整个山林,橘黄色的光笼罩了大地。

裴六娘越来越慌:“你确定你见到卷秋了?”

小晚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因为处理不及时,现在反而觉得肿的更高,更疼了,她看着小姐急切的神色,也不敢说自己的伤:“回小姐,奴婢确定见到了。”

“他看到你脸上的伤了?”

小晚点点头,没敢说卷秋答应给她治伤的药膏,最后不但没有药膏,她连卷秋的面都没有见到,她直觉相信,如果她说了六小姐会很生气。

裴六娘隐约有些焦虑,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只能指望一个男人虚无的爱成全自己的感觉!可偏偏走到了这一步。

她本来计划着姐姐嫁给严不予,她是严不予求而不得的人,而这一切都是他不能娶自己造成的!他会永远想着自己,亏欠自己,即便成婚了最惦记的人也是自己!

她会嫁给一个跟他同类型的人,宋石就是最好的选择,无论能力还是背景,她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宋石像他,她才逼不得已嫁的。

到时候主动权永远在自己手里,严不予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追着自己的感受走,她会对自己心存愧疚,念念不忘,她会是这段感情里游刃有余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里靠揣测严不予活着,她已经没了嫡母的偏爱,名声尽毁,宋石和江家嫡出的女儿有婚约。

她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严不予,他稍微有一些不同,她都胆战心惊。

裴六娘极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像走到了风口浪尖上,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而现在严不予的举动还不在她的预期内,自己受了委屈他只有一句‘知道了’‘让她住着’。

严不予难道不知道,这是裴五娘在欺负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造成的!

裴六娘顿时看向小晚:“你去告诉卷秋,就说我因为担忧惹怒姐姐,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你很担心我,让大公子拿主意。”

小晚觉得她未必能见到卷秋。

“你还等什么!还不去!”

“是,是!”小晚不敢说,只能匆忙再跑一趟。

……

江家的山庄距离严家的山庄不远,两家右侧的山涧水潭边地势最空旷,侍卫以水潭为中心向外施撒了驱兽粉,驻守在林中各个角落。

仆从们将篝火燃了起来,石头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江三少的兔子、严世子的野鸡被处理的尤其精美,各自装在瓦罐和天绿色的盘子里与周围的景色遥相呼应。

林清远牵着郡主在水潭旁漫步,周围被大山青翠环抱,仿佛走在深山中一样,凉风徐徐,吹动了两人加厚的衣衫。

林清远踢着郡主脚边的石子,讲着他小时候在树上避暑,被一条长蛇迎面扑来。

宋初语顿时紧张的看着他。

林清远学着当时的场景一把抓住长蛇,三两下开膛破肚,还想再炫一下自己看蛇的能力,就被郡主瞪了一眼,林清远心满意足的笑了。

宋初语找个别人看不见的死角掐了他腰一下。

林清远笑的更猖狂了。

康睿坐在篝火旁,目光里按下的嫉妒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也许是他很久没有见过安安,从年节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他知道今晚会见到她,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拿出了他最好的状态。

他希望即便这辈子她没有嫁给他,他在她眼里也依旧是一名可侧目的男子,更不想如年节时一样,让她心生不喜。

可真正见到她时,康睿有一瞬的恍惚,她好像不一样了,两人间的距离让他觉得那么遥远,遥远得他若是说出‘我们曾经是夫妻’,都会让人笑话死。

她依旧没有看他,不是有意忽视,而是站在她身边的人太耀眼,她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何况她好像……确实不用看到他。

看到他做什么,问一句‘这是谁吗’?康睿觉得如果安安问了,他不如这辈子没有活过!

他就是火堆里的木柴,看似重要,其实根本无关痛痒。

康睿后悔他跟来了,他在郡主眼里是刘家的添头,愿意记住名字就记住,不愿意记住也就那么回事。

那么回事的一个人罢了。

康睿突然哪里也不想去,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了,蹲在火堆旁,举着几斤重的羊腿,面无表情的烤着。这并不是轻松的活,但他就那么举着。

火光、夕阳映照在他身上,暮气沉沉中仿佛又重新唤醒了属于他的沉寂和波澜不惊。

要走多远,走多久,才能让她看到。

噼啪的火星溅到他衣袖上,康睿也没有动,外在衣服像一层已经不重要的皮,只是披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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