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隔日慎刑司的人就将林柔儿带来了慎刑司。
宋瑶枝在慎刑司等她，宋瑶枝见到林柔儿时候，林柔儿穿了一身单薄的青色罗裳，脸上未施粉黛，头上只戴着一支木簪，宛如她去年刚进京之时的装扮。
这身装扮其实是符合林柔儿那一身柔弱小白花的气质的，甚至这身衣服将她衬得有几分超脱出尘，即便她的容貌算不上惊艳漂亮，却也能叫人见之不忘。
反倒是后来她嫁给萧子骞为平妻后，她珠钗环佩加身，那些珠钗虽看起来贵气十足，但用在她身上总给人一种违和感。以至于京中很多贵女在背后嘲笑林柔儿的出身上不得台面。
宋瑶枝看着林柔儿道：“林姑娘，你的未来如何，可就看今日你能将萧子骞劝说到几分了。”
林柔儿眼眶含泪，眼睫微颤着问：“他在哪？”
宋瑶枝道：“水牢。你准备好了，我就带你进去。”
“有什么可准备的？”林柔儿仰头看向宋瑶枝，“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还有什么可准备的？宋姑娘带我进去见他吧。”
宋瑶枝点头，她转身就带着林柔儿往水牢里走。
水牢里阴暗潮湿，林柔儿每走一步便觉得浑身发冷难以忍受，她实在难以想象萧子骞是如何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的。
宋瑶枝走在前面，竹影将提前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宋瑶枝手里道：“姑娘，水牢里潮湿寒凉，你身体不好，这个汤婆子你拿好了。”
宋瑶枝感觉到汤婆子传来的阵阵热气，她道：“不用了吧，我没觉得冷。”
竹影道：“姑娘，这是陛下吩咐的。”
宋瑶枝听到这话只得将汤婆子抱好，小声嘀咕道：“他倒是真想让我长命百岁。”
竹影笑道：“陛下是最心疼姑娘的。”
宋瑶枝赶紧制止她道：“竹影你可别说这种话，太腻歪了。”
竹影又点头应好。
林柔儿跟在她们后面听到她们的谈话，她看着宋瑶枝的背影心中漫出一阵一阵的酸涩之意。
宋瑶枝走到拐角处便不走了，她回头跟林柔儿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拐进去直走，最后一间就是萧子骞。”
林柔儿点头。
宋瑶枝又道：“我在这里能听到你们的谈话内容，我希望你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我的耐心有限，若这次你失败了，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我说到做到。”
林柔儿脸色一白，她沉默着点头，随即转身便往里走去。
她越往里走越觉得里面昏暗。
等走到倒数第二间的时候，林柔儿脚步微顿，她深吸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走到最后一间。
她侧目透过铁栏杆望向地牢里的萧子骞。
萧子骞背对着她的方向躺在地牢里的草席上，他应该是很冷，因此全身蜷缩着躺着，他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上面带着褐色血迹。
林柔儿看到他这样心底酸楚迅速蔓延，她眼睫一颤，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没见过这样的萧子骞。
即便当时在边关带兵打仗，他虽受过伤，但那时他整个人都是充满朝气的，眼睛时常亮着，那会儿他觉得每一天都非常有盼头，连带着周边的人也被他感染。
他带的那些将士只要想到他，就仿佛知道这场战争他们一定不会败。
他们一定会赢。
他几时如此颓丧。
如今这个萧子骞在林柔儿看来，就算岑䘝不下令杀他，他也活不长了。
“夫君……”林柔儿出声开口。
里面的人没有动。
林柔儿往前走了一步，她的手握紧冰冷的牢门，她出声又叫他，“夫君……”
这一声，字字泣血。
萧子骞此刻才仿佛听见了林柔儿的声音，他背脊猛地一僵。
随即过了好一会儿，他艰难地坐起身来，随即转身朝牢门外看去。
在看到林柔儿的瞬间，萧子骞瞳孔惊颤，他在这一刻显得有点局促，他下意识地错开目光，不想让林柔儿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你……你怎么来了？”萧子骞声音干涩地问。
林柔儿道：“我来看你。”
萧子骞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希望脸上不要有太多的血迹，以免吓到了林柔儿。
萧子骞道：“你怎么进来的？岑䘝肯让你进来？”
他问到此，突然蹙起眉看向林柔儿，“他有没有为难你？你是不是也被抓到了慎刑司？他对你动刑了吗？”
林柔儿摇头：“我很好。陛下没有对我用刑，我现在很好。”
萧子骞心中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又不解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林柔儿抓着牢门垂着眼睫，眼泪簌簌的掉。
萧子骞见她只是哭，半天也不说话，他心中着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不要哭。”
林柔儿微微抬眼望向萧子骞，她用一张柔弱可怜的表情朝萧子骞开口道：“夫君……他们让我来劝说你写和离书。你跟宋姑娘的和离书。”
萧子骞表情一僵，随即冷笑出声：“他以为叫你来劝我，我就会跟宋瑶枝和离吗？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回去告诉他，哪怕我死，我都不会放过宋瑶枝！”
林柔儿就那么柔柔弱弱可怜兮兮的看着萧子骞，在萧子骞说完这番话之后，她过了很久才开口问他：“那夫君究竟是因为喜欢宋姑娘，所以不愿意放她去跟陛下好。还是因为不甘心？”
萧子骞被这番话问住，他冷声道：“柔儿，今日你就不该来这里。你还是赶紧走吧！”
林柔儿用力紧拽着牢门，她死死地盯着萧子骞，“你喜欢她，你爱她对吗？”
“不是！”萧子骞怒声反驳，说完一句还不够，他还要重复着念，“不是，不是……我对她没有半分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林柔儿苦笑，“你明明可以早一点写下和离书， 只要你早一点跟宋姑娘划清界限，你就还是风光霁月的萧将军，可你偏不肯，你非得死缠着她不放，哪怕去跟陛下争，去跟睿王斗，你——”
“我为什么要放！”萧子骞猛地打断林柔儿的话，他赤红着眼看向林柔儿，“宋瑶枝她是我的妻子，是她哭着求着我娶她的，她凭什么说舍弃就舍弃？凭什么我就要将她拱手让给岑䘝？我就是要让她跟岑䘝不好过，我就是要让她明白，她不能说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
林柔儿仰头想要止住眼泪，可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萧子骞还在旁边嘲弄道，“即便我要死，我也要她一辈子记着我。我要她死都是我萧家的人。”
“那我呢！”林柔儿猛然嘶吼出声，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萧子骞，“那我算什么！萧子骞，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她紧拽着牢门大声嘶吼，“你让我跟你回京城，你说你要报答我，你会让我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你口中的好日子吗？让我做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让我受尽冷眼嘲弄！萧子骞，你怎么对得起我！你怎么对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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