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故鸢吹归，再宿堂楼（其四，三合一六千字）
听到嘉明的话，荧和派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嘉明是怎么知道这一回事的，但...
他就是这么说出来了。
“欸——！一上来就问这个？”
派蒙的眼神有些躲闪，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无论是她还是闲云其实都是为了嘉明好，但这并不能掩盖她们欺骗了嘉明的事实。
看到派蒙这副模样，嘉明微微点了点头，了然般的说道：
“派蒙都不敢看我啊，那就是我说对咯。”
“呃...好吧，你是怎么猜到的呀？”
“他们刚开始大摇大摆的，举止有些太过做作，但一追上去我就发现他们本事了得。”
“明明差几步就能追上，却始终差着这几步...”
“以他们的身手，换个计划，比如趁我们松懈的时候直接偷袭会更加稳妥。”
“除非说啊，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引开我。”
嘉明在说这话的同时也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派蒙，似乎是对于她们的行为有些...古怪。
你说你要演就演的像一点嘛，刚刚那两个家伙但从谈吐举止上出发就显得不像是个劫匪，很难不让人想到真实目的。
“看不出来，你脑袋转得还挺快的嘛...”
派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似乎是对于自己欺骗嘉明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不是转得快不快的问题，主要还是经验，我和狠辣的劫匪交过手，从没见过这样的。”
“我最后还劝了他们呢，如果想要「改邪归正」，推荐他们当镖师，随时都可以来璃月港找我玩啊。”
“欸？这你也能交到朋友啊？！你也有点太会交朋友了吧...”
派蒙有些无语的看着嘉明，心中所想的是...如果嘉明知道这两个朋友是仙人的话，他又是什么反应呢？
不对。
他应该没什么反应才对。
毕竟在知道芙宁娜是前代水神的时候...他在之后的相处过程当中也没有表现的特别惊讶或者谨小慎微的样子。
派蒙挠了挠头，似乎是对于这一点有些看不太透一样。
而嘉明则是上下审视了一下面前的二人，转而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所以...你们其实是想帮我忙，缓和我和我老爸的关系？”
“是啊。”
“哎...”
嘉明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双棕色的眸子之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随后便继续说道：
“我很感谢你们，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和我老爸日积月累的矛盾。”
“别说坏人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把他们制服并带回来，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问我话时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
嘉明的语气微微有些沮丧，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父亲始终无法以一个相对正常的态度与自己交流的事情而情绪低落一样。
“不是这样的！你父亲背地里很担心你，他都跟我们说了！”
“哎...”
“你不信吗？”
嘉明微微摇了摇头，转而便说道：
“他是不会松口的，他对别人说的再多，对我也不会说，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也是这样吗？”
原本一直沉默的荧却在此刻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
面对荧的问题，嘉明陷入了沉默之中。
仔细想来...自己好像和老爸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老爸想要用时间和经历来让自己知道生活的不易，以此来理解他为自己准备的路。
而他同样想用时间和结果来让老爸认可自己，这样一来...
他们就永远没有交流，没有一个人肯搓个局，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
所以...与其说什么所谓的「矛盾」，倒不如说他们两个都是倔脾气，缺少的只不过是一个好好聊一下的机会而已。
“对哦，你告诉过我们你想拿出成绩来，你要不要也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告诉你父亲呢？”
“不会有用的吧？单凭个「讲」字...”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你现在试都没试过，肯定没有用！东西好不好吃光听别人说也没用，一定要自己吃过才行！”
派蒙双手叉腰，非常果断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而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却意外的蕴含着道理的话引的荧再三侧目。
她在想...派蒙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怎么她的智商和情商正在无限制的被...拔高？
“听我们的，去对你的父亲用用你与人交往的小技巧吧！尝试着把他变成能够理解你的朋友！”
派蒙鼓励的看着嘉明，似乎是很期待他做出这个决断一样。
“试试看总不亏。”
荧微微颔首并如此补充道。
听到两人的话，嘉明微微一愣，随后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试试看吧我...”
......
在做好嘉明那边的心理工作后，荧和派蒙便将他带到了叶德的面前，随后便飘然离去。
作为一名商人，叶德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她们是想要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聊一聊呢？
但...
有些话，他多多少少还是说不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别人的面前可以将自己对嘉明的那份心意完全没有障碍的说出来。
但是等到了嘉明在自己面前...这些话就像是什么难以下咽的糟糠一样卡在喉咙边，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来。
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叶德和嘉明唯一能做的...就是喝茶。
看起来两个人都在措辞，实际上那些词儿已经憋在自己心中很久了，却始终无法说出来一样。
沉默良久，嘉明和叶德突然开口说道：
“老爸（嘉明）。”
“......”
突如其来的异口同声瞬间打乱了两人的发言思路，取而代之的则是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嘉明则是微微偏过头，轻叹一声后道：
“老爸，你说先。”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叶德微微偏过头，不知道为什么又摆出了先前的那一副架势。
听到这话，嘉明再一次叹了口气，随后便轻声说道：
“我...还是想要留在璃月港。”
叶德对于嘉明能说出这话倒是有些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不支持你留在璃月港。”
叶德颇为平淡的说道，而这则是出乎了在旁边偷听的...三个人的意料。
荧和派蒙真没想到叶德这么固执，而闲云则是美眸微瞪，似乎对于叶德的发言有些难以理解一样。
要她说，孩子已经做出来点成就了，那你就让他去做就好了。
那是孩子的人生，你总不能天天逼着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不想做的事情吧？
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两个人是两种人生，为什么非得要逼着孩子走自己的路呢？
就算你是为了他好，那你就不能把你的那种性格稍稍收一收，然后好好地说出来吗？
想到这里，闲云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嘉明的这个爹有些无奈一样。
“算了，毕竟现在的目的是想要让叶德明白自己该如何向嘉明表示自己的那份爱。”
闲云便微微颔首，随后便带着申鹤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茶摊边上。
......
听到叶德这话，嘉明双眸微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起身就想要走。
“你这孩子，听人把话说完...”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起身离开的嘉明瞬间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而就在叶德刚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刚到达茶桌边不久的闲云便开口说道：
“来来，申鹤这边坐，这一路上赶路累了吧？姨帮你倒杯热茶啊，还是想弄点别的什么喝的？”
“不累，不用麻烦。”
申鹤非常配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有些...机械的说道：
“姨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好~”
看着邻桌的两个人，嘉明的双眸微微瞪大，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现在的这个情况一样。
“闲云姨和申鹤怎么也在？到底出动了多少人...我...我还是先坐着好了。”
这样的阵仗让嘉明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再加上先前荧和派蒙说的那些话确实起了作用
——与其等着让结果说话，不如提前沟通一下。
如果说老爸还是那种拒绝沟通，或者说是不打算好好沟通的样子的话...再用结果来说话也不迟。
而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闲云一边沏茶一边轻声说道：
“姨正好买了些「松萝仙芽」，名字动听，味道也好。”
“节日期间工作很忙吧？有没有遇上什么需要姨出手帮忙的事啊？”
闲云摆出了璃月港内对于孩子颇为照料的长辈的模样，似乎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让叶德感受一下和孩子关系要好是什么感觉。
“唔...有过醉酒闹事的人，我按姨教的，把他们的头按在桌子上了。”
听到这话，坐在邻桌原本还算淡定，正在措辞该怎么跟嘉明说话的叶德瞬间瞪大了双眸。
“啊？！”
先前说过，虽然他是个商人，但他几乎没有去过璃月港。
不仅仅是因为山高路远的关系，茶叶的生意还需要非常及时的采购和盯梢，基本上和亲力亲为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生活共同导致了...叶德对于璃月港的认识其实是有些空白的。
再加上随着时代的变迁，他也不知道如今的璃月港到底是不是以前的那般模样了。
“什么时候...璃月港的民风变得如此彪悍了...？”
“不对，重点不是民风的变化，而是嘉明的安全...虽说是镖师，但保不齐也会遇到这样的事...”
“但那姑娘也说了，是醉酒闹事的人...倒也算安全。”
叶德如此在心中想到。
而嘉明则是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似乎是觉得闲云和申鹤的这个对话有些...难以评价。
“闲云姨和申鹤...她们这是认真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嘉明父子那有些诧异的目光，闲云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她当时拉申鹤来演这一出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但她忘了申鹤是个实诚到极致的孩子
——有什么说什么的那种。
而这也就导致了事情可能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先聊天，促进气氛然后达成目的才是重中之重。
“咳咳，我是说...申鹤有没有交上了点新朋友啊？你我住那么远，有朋友在，我才放心...”
“我之前的情况，都和姨说过。”
“最近夜深的时候，我会去厨房和锅巴聊天。锅巴不会说话，但有了这份陪伴，我心安很多。”
听到这话，坐在邻桌偷偷观察她们的叶德则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住地摇了摇头。
“哎...这家孩子真是可怜，连个能谈天说地的朋友都没有...”
“嘶...这样想想嘉明也还是挺好的吧？是不是不该对他要求太高...”
闲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申鹤的对话倒是没引起叶德对于「天伦之乐、阖家团圆」的向往，而是让他...开始理解嘉明了。
直接越过中间的过程抵达结果了属于是。
“呃...咳咳，先不说这些了，申鹤接下来有安排吗？要不要和姨出去哪里玩？”
听到这话，叶德微微点了点头，对于闲云有了些许认可。
“这还差不多嘛，关心关心孩子，让她多放松放松...”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抿了一口茶水，浑然不觉自己就是他所不认可的那种家长
——从见到嘉明到现在，他似乎...并没有说过让他放松一下之类的话。
“是说像以前那样，从早到晚背着石头上下山，路上摘点花草当晚饭吗？如果是您的要求，那我去。”
“噗——”
叶德尚未咽下的茶水在此刻喷涌而出，好悬没给他呛死。
看着自家老爸难受的模样，嘉明“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正在痛苦的咳嗽着的叶德匆忙道：
“老爸——你喝口茶！我意思是，你别喝茶先...”
“咳...咳...哎呦，我实在是...咳...听不下去了。”
叶德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待到紊乱的呼吸逐渐归于平静以后，他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与离家出走时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嘉明说道：
“嘉明啊，我刚刚话没说完。”
“我不支持你待在璃月港，因为那样太苦太累。”
“你要是回家来...也不说你爸我了，我知道我们脾气太像，平时就不对付...就说我们这一大家！”
“你阿婶、阿伯，谁都愿意帮你的...你换份轻松点的工作，我们...我们有空还能一起喝早茶。”
“哎...你再想想，考虑考虑？爸爸是真的不想看着你太累了。”
“你确实是在镖师的职业上有了成就，但是...但是你老了，走不动镖了怎么办呢？”
“也不说老了，就说遇到穷凶极恶的劫匪，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呢？”
“舞兽戏的练习本就容易受伤，你这不是...哎...”
叶德摇了摇头，话语当中对于嘉明的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听到这话，嘉明微微低下头，那双棕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老爸他...真的变了很多...”
“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的。”
“或许就像常明先生说的那样...时间与距离让我和老爸都有了空间去好好地思考自己过去的行为...”
“就像是我前些日子早上所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嘉明微微抬起头，那双棕色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已经显露出几分苍老姿态的老爹，随后便轻叹道：
“老爸，谢谢你。”
“哎...爸爸也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一些...”
说完这话，叶德便开始闷头喝茶，而嘉明见状也没办法多说什么，也只能闷头喝茶。
看着搁那闷声喝茶的四个人，派蒙快速的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说道：
“呃...两个人都闷着声喝茶，感觉不太妙...是闲云的计策没起到效果吗？”
荧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还是把戏安排好的流程继续演下去吧。”
说罢，荧便带着派蒙走到了桌前，还没等他们两个开口呢，嘉明便抢先说道：
“哦，你们回来了啊，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赶在下午之前就能回到璃月港。”
“欸？啊...我们休息好了！”
看着表情自然地嘉明，派蒙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礼貌的回应到。
“正好，我们的茶也喝的差不多了。”
叶德对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感谢她们能留给自己和嘉明一定的谈话空间一样。
“嗯，那就走咯，我去拿行李。”
嘉明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开始清点货物和行李，而叶德则是看着那一道少年身影怔怔出神。
“嘉明这小子，还真是长高了不少。”
......
在嘉明的带领之下，众人很快就带着茶叶回到了璃月港。
而他们也看到了受常明安排的夏洛蒂站在璃月港的门口，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一样。
一见到荧和派蒙，夏洛蒂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便绽放出了别样的光芒，随后便对叶德说道：
“您就是叶德先生对吧？一路过来辛苦了。”
“我是枫丹《蒸汽鸟报》记者夏洛蒂，这次是受到枫丹沫芒宫以及璃月总务司的委托来进行一次关于茶叶的专题采访，不知道您方便吗？”
看着眼前颇为诚恳的粉发少女，叶德一时间有些意外。
枫丹沫芒宫？
璃月总务司？
专题采访？
这三个词单独听起来都很熟悉，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三个词能够放在同一个句子里。
很明显，眼下的这个情况并不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原因，只能应付着说道：
“采访...？这是要替我的茶叶做广告？”
“嗯！可以这么理解，因为我们枫丹人也是爱喝茶的嘛~尤其是前代的水神芙宁娜·德·枫丹女士以及我们现任的辅政官常明先生。”
“哦对了，这一批茶叶的采购人就是常明先生，他说...他想要专门见见您，向您询问一些关于绿茶的知识啊技法啊什么的。”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要问一问这些茶叶该送到哪里去的叶德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原来是枫丹辅政官要的啊，那没事了。
“呃...夏洛蒂小姐，冒昧的问一下，采访和常明先生的接见...时间冲突吗？”
“当然不冲突啦~常明先生现在就在新月轩等您，这是我的地址，您什么时候方便了就来找我就好~”
夏洛蒂微笑着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眼前的男子，随后便冲他身后的荧眨了眨眼，似乎是在说：「我完成任务了哦~」这样的话。
......
在夏洛蒂的带领之下，叶德非常顺利的就见到了早就在新月轩之中等候多时的常明。
看着那似乎有些战战兢兢的叶德，常明轻轻一笑。
“叶德先生，不必这么紧张，现在坐在这里的我并非是枫丹的辅政官，而是一个叫常明的普通人而已。”
“我想问问您对于泡茶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毕竟枫丹人一贯喝的都是红茶，和璃月的绿茶有本质上的区别。”
“沉玉谷的茶叶又是整个提瓦特最好的茶叶，若是因为浸泡的方式不得当而丧失其味...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常明的语气无比温和，而这也让有些紧张的叶德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个...我也只是个茶商，懂的东西比起那些真正的茶学家还是很少的。”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叶德将自己对于泡茶的心得全部说给了常明，而他则是不停的点头，似乎是想要将这些内容牢牢记住一样。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毕竟那些茶叶是他打算给沫芒宫职员追加的年终奖。
要是因为浸泡的方法不当让他们对璃月产生了错误的认识...那就糟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了解了。”
“啊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叶德先生能为我解惑。”
“常明先生但说无妨。”
“我听说璃月有两种戏剧形式，一种是以唱和舞为主要内容的璃月戏，另一种则是以纯粹的舞为主要形式的舞兽戏。”
“舞兽戏的源头是沉玉谷一带，您应该认识那位...叫做嘉明的舞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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