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御厨
两人七七八八的聊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因着萧昭衍遣走了所有的下人，时方尴尬局促的进来点了灯，又飞快的关上门出去。
“时辰不早了，不知叶姑娘能不能赏脸，陪在下吃一顿饭。”
萧昭衍难得的露出这般调侃的表情。
叶流锦双手撑着下巴，眨了下眼睛，“王爷都开了金口，民女又岂敢不应。”
烛火摇曳，映着屋里的人多了几分朦胧感。
萧昭衍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间笋蒸鹅、五味焙鸡、酥骨鱼、鲜虾肉团饼，还想吃什么？”
“你竟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叶流锦有些意外。
她爱吃肉食，倒是不爱吃那些杂粮粗菜的。
萧昭衍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颇为玩味的看着叶流锦，“宫里御膳厨的师傅说，关雎宫的叶姑娘最爱吃这几道菜。”
叶流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可又被萧昭衍勾住下愕不让她躲藏，“你爱吃的，我府上都有。
所以你要多来和我一起吃饭。
裕王府的厨房很快就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都手脚麻利一些，王爷点名要的那些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时方亲自站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监工。
主要是他在正院，浑身都不自在。
管事点头哈腰的上前，递上一碗刚出锅的鲜笋肉汤，“时大人，王爷可是从不留人在府上用膳的，便是府上那几位先生，往日也是按份例把饭菜单独分装了，送到他们的手上。”
他挤眉弄眼的问道，“今日这贵客，是谁啊？”
时方瞥了他一眼，接过热呼呼的汤，冷着脸，“你几个脑袋？敢打听王爷的事？”
“不敢不敢，”管事连连摆手，脸上的笑意不减，“就是问问这位贵人喜欢吃些什么，可有什么忌口，王爷这般另眼相待之人，我们伺候起来，可不得小心再小心。”
时方往日没少从他手上吃到好东西，喝了一口汤，才倚在门上神色严肃说道，
“我劝你少打听，这位主可不是你能过问的，至于吃食，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的不仅要到位，还要格外的好。”
他把碗递给管事，压低声音道，“看在这么多年你与我相交甚深的份上，有一点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诶，您说，我听着。”
“把这位贵客伺候好了，日后有的是你的好处。”时方意味悠长。
管事听得喜笑颜开，心里暗忖，这只怕是诸葛先生在世，才能得王爷如此器重！
厨房的人手脚极快，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道道美味佳肴已经摆在了叶流锦的跟前。
“尝尝。”
萧昭衍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叶流锦跟前。
“要不，还是让平日你屋里的丫鬟来伺候吧，”叶流锦说，“想来你身边的人口舌都是极严的，不会透露我的身份。”
她身子微微前倾，调笑道，“怎么敢劳驾位高权重的裕王给我盛汤布菜。”
萧昭衍挑眉，手里的动作不歇，“我的院子里，没有丫鬟。”
叶流锦脸上的笑容盛开，“那你平日难不成都是自己动手？”
“一些小事，无须人伺候。”萧昭衍眉眼含笑，只专心给叶流锦布菜。
叶流锦心里欢愉，又想起上一世他后院里的那些侍妾。
都是朝廷上一些巴结他的人送的。
沈燕霓说，“王爷不擅长应付这些，别人送的，拒了几次没拒掉，便只好收下，待过个一年半载，再给她们寻户人家嫁出去。”
后来他登基，沈燕霓为中宫皇后，她是独宠后宫的叶贵妃，她记得短短一年的时间，后宫也进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六部尚书家的女儿。
只是萧昭衍从未召幸过。
等他驾崩了，叶流锦便把那些人全部放出宫，各自婚嫁去了。
他明知道她身子不好，生不出孩子，却还是没有宠幸过任何人。
甚至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从宗室挑选了一个乖巧伶俐、心地善良的孩子过继到她的名下，又立那孩子为太子，就这样保住了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叶流锦突然有些后悔。
喝下的那杯茶虽然没有伤及她的性命，可会不会让她身体残留下余毒呢？
上一世，她到死也没能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一次，她想弥补这份遗憾。
“锦儿？”萧昭衍看着突然有些不安的叶流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叶流锦猛的惊醒过来，忙扯出一个微笑掩饰自己的失神。
“我没事，”她迅速将脑子里的思绪纷纷全部抛去，“只是觉得这些菜，味道有些太熟悉了。”
萧昭衍眼里的担忧迅速隐去，轻笑了一声，“你自然是熟悉的，在宫中，你常吃的这些菜式，都出自褚御厨的手里，如今，他就在我的府上。”
“在你府上？”叶流锦又尝了一口那些菜，确实不是她的错觉。
“你......离宫后，我便找了个机会，向皇祖母开口，把他要过来了。”萧昭衍神色平静。
叶流锦睫毛轻颤，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吃着她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菜式。
“为什么？”
她嘴里嚼着香脆的酥骨鱼，吐字有些不清晰。
她知道这样十分的不雅，可她却迫切的想知道。
萧昭衍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酱汁，眼神温柔得能把人融化。
“褚御厨说，自从萧琮落水那次后，送去关雎宫的菜，再也没有吃完过，他偷偷打听，知道你大约是没有心情好好的吃饭。”
“后来你出宫了，我把他要过来，是想着有一日，你能来我的府上，安安心心的，轻轻松松的好好吃饭。”
他说这话时，似乎有些窘迫，哪怕是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他的耳边轮廓有些泛红。
“本来我是想着，将他送到你的府上，”他望着叶流锦，一向清冷的黑眸里竟然闪烁着几分无措的羞恼，“可我又存了私心。”
“锦儿，我是有私心的。”
他重复了一遍。
私心。
叶流锦笑了起来，可一双眼睛却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我知道了。”
她看着他，神色认真。
窗外窸窸窣窣，竟又下了雨，雨水落在池子里，泛起一阵涟漪。
落雨声与心跳声交织，荡起春日的最后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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