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坦白
“神玉不是带你去到你想见的人身边，而是我把神玉给谁，神玉会把她带到我身边。”南宫勋长眉微挑，单手撑在扶桌上。
叶流锦定定看着他，表情有些哀婉，“那你为何要骗我？”
南宫勋隐于袖中的手微微一紧，带着些自嘲，“我怕说真话，你会弃了神玉。”
他不知道叶流锦想见的那个人是谁，他不过是带着一丝侥幸，希望她想见的人是他。
回来之后的这半年里，他知道皇城许多的事情都和前世不一样，便清楚她也回来了。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来见他。
所以他才在得知她中毒后，私下与师父说，不如和陛下提及送叶家二姑娘来司天监，一来可以为陛下分忧，二来也能趁机握着这个身份显赫的小姑娘在手中。
师父虽然觉得麻烦，可梁帝日益显露的不满还是让他决定去献计邀功。
叶流锦进司天监的那一日，他早早备好了茶等在上一世他们经常见面的俗韵轩。
但她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输了，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了。
“萧昭衍有什么好！”突然间，叶流锦的手腕被他捏住，掌心微凉，骨节分明。
南宫勋原本淡渺的目光此时变得极深极深凝聚在叶流锦身上，“他早早的死了，给你留下一个群狼环伺的大梁，还有一个不是你亲生骨肉的小皇帝，是我在你身边助你一步步稳固政权，守住江山。”
他微微喘着粗气，似不甘又似愤怒，“你能记得他多少？你有什么好念着他的，你爱他么？不，你不爱，你在他身边不足三年，而我陪着你近二十载。”
“你别自欺欺人了叶流锦，你不爱他，你不过是顾忌世俗礼教，所以你才要说服你自己，你才会在流言的压迫下杀了我。”
南宫勋眸中的颜色黑红交替，不断变化，手上越来越用力，剧烈的疼痛让叶流锦双唇微微颤抖。
“对不起，”叶流锦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可眼神却无比坚定，“杀了你这件事，是我的错。”
“我不会怪你，”南宫勋苍冷说，“我甘愿为你赴死。”
“上一世，你挣不脱叶太后这个身份，我不怪你，可这一世，我们是不是……”
“不是。”叶流锦极快说道，“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你在我身边那么久，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仅放不下他，我也放不下权力。”
叶流锦的话犹如钉子一般扎进南宫勋的心脏，他嘴角微抽，眼里聚满了急风骤雨。
“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叶流锦忍着手腕上的疼痛，额头渗着微微冷汗。
“他到底哪点好？”南宫勋的表情渐渐破碎。
叶流锦温淡轻笑，“他很好。”
上一世在王府的时候，有一次她听到下人们嚼舌根。
大概意思是叶家仗着圣恩做出那样的事情，贵妃和叶家长房姐弟都死了，她怎么好意思苟活在世上。
还有沈燕霓对她那么好，她却上赶着给王爷做妾，真是不要脸。
那是她初入王府没多久，整日都活得战战兢兢，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吓得整夜难眠。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王爷宠爱的妾室是个怯懦胆小的人。
平时里伺候不上心也就算了，有时候给她脸色看，她也从不在意。
可那一次，她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冲上去对着那几个嘴碎的下人又抓又踢，自己也狠狠的摔得珠花散乱。
或许是那些话刺痛了她的心，让她无地自容。
她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什么叫恼羞成怒。
等萧昭衍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她躲在花园的假山里缩成一团。
她还记得，萧昭衍弯着腰脸色阴沉的从假山里把她抱出来的样子。
她又怕又难受，话抖不成音，“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萧昭衍抱着她的脚步一顿，嗓音寒凉如玉，“下次，你直接去找你沈姐姐，她会为你做主。”
叶流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夹着哭声的尾音又长又细，“我不敢见沈姐姐，我对不起她。”
萧昭衍轻笑，“你进府这些时间，她可曾为难过你？可有与你生分？她可说句半句你不好？”
“……没有。”
不仅没有，她进府的时候，淋了一场大雨，醒来时是沈燕霓红着眼在给她喂药。
“今日她回沈家了，她院里的下人早就得吩咐，一听你起了争执，就来找你了，可你啊，躲得太好了，她们没找到你，那几个胡言乱语的丫头，已经押起来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就那样，一路抱着她回院里，又吩咐人打水过来，抱着她在腿上，沾了帕子一点点给她擦泪痕。
等晚膳端上来，她借口不想吃，却被他拉着，亲自喂了半碗鸡丝粥。
那时候的萧昭衍，已经逼得梁帝节节败退，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叱奼风云
可回府上，依旧能放下身段哄着她。
小事上，他能记住她的每一次月信，能知道她一吃白糖方糕就代表心情不好，能在她躲起来哭的时候找到她。
大事上，他愿意用自己辛苦得来的江山去换她，可以顶住朝堂的压力后宫独宠她一人，最后甚至用整个江山为礼保全了她。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姑娘，建章宫的人来了。”
烟水推开门的一瞬，叶流锦挣脱了束缚，将红彤彤的手腕笼在袖中里。
“你先和霄云准备一下，我马上就来。”
等烟水又掩上门，叶流锦才正色道，“国师困在密室里，能活多久？”
“今日我会放他出来，”南宫勋墨眸深沉，“既然你要出去了，我也不用担心你的安全了。”
叶流锦动了动嘴唇，“你和国师说，是我不小心动了机关，把他困在里面的。”
南宫勋对上她的眼神，苦涩一笑，“你是担心我？”
叶流锦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是。”
她绕过南宫勋径直往外走，“我很高兴还能在见到你，可你不必卷入这场漩涡，好好的活着，很快你就可以离开司天监，想过什么样子的日子，你自己选，昨日我与你说的话，依旧算数。”
直到她的身影走远了，南宫勋才发觉自己捏在桌子上的指节已经泛白了，嘴角隐隐苦涩，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被卷入这场旋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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