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终章：岁年朝暮
喧嚣的玉门关顿时鸦雀无声，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原本人山人海的玉门关外，如今只剩下了站在五十里开外的乔希他们一行五人。
恰在此时的，不屑代价赶来的的大夏军士也是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他们赶到的时候，刚好目睹了眼前的一幕。
身为大夏精锐，他们的使命就是服从帝王的命令。
无论帝王做出的决定看上去是对是错，他们都会无条件执行。
结果来玉门关后，发现他们原本需要驰援的人，先是莫名的死了，然后有莫名的复生，将所有的敌人一刀斩尽！
此刻的玉门关外，恍若是人间炼狱，入目处皆是一片猩红，即使是站在城楼之上，稍微嗅一嗅，在摸一摸鼻孔，指尖就会多出几点殷红。
死得人太多了，多到无法估算他们的数量。
而且死得起全都是修士，甚至其中还有六位当世绝巅的一品境！
那望不到尽头的的长生大道上，那名白衣书生也不过是一道虚影，他望着天际的方向，露出了一丝微笑：“天道，这盛世可否如你所愿？”
轰隆！轰隆！
两道龙形紫雷于半空中争鸣，它们交织融合在一起之后，化作了人行。
此乃天道化身，准确的说是老天道的化身。
“李青山，你不尊天道，该当何罪？”天道化身的声音如同由各种雷劫碰撞后发出，听得人毛骨悚然，那是与生俱来，对于天劫的恐惧。
李青山的虚影在这浓郁天威之下有些摇曳不定，他笑了笑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今日是开诚布公的日子。”
“堂堂天道，从数年前，就已经盯上我了，是为了我的长生大道吗？”
天道化身顿了顿道：“是又如何？你不会以为毁灭了肉身，就可以摆脱欺天诳地的身份吧？”
“除非你神魂俱灭，否则你永远是我的傀儡！”
“你以为将旧世界的有生力量都杀光了，我就无法对抗压制那新生天道了吗？”
“你没有搞清楚一点，只要有你一个人，我就足以用你横扫新生世界的任何一位修士。”
“至于道争，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又怎么打得过一个人成年人？”
李青山摇了摇头：“不不不，新天道是孩童没错，但你也不过是衰衰暮年的老朽罢了。”
“另外，你又怎么能认定你一定能操控得了我？”
天道化身听到这话，只是喊出了一个“拘”字！
紧接着，从天际之上就是落下了无数道细密的红线，这些红线锋利无比，在无视一切距离的情况下，直接扎入了李青山的虚影之上！
眼下，李青山的虚影，就代表了他的识海和神魂，这天道的密法能轻易控制他，就证明欺天诳地的身份仍旧没有消散。
“新天道，你再藏着，可就真得要为他人做嫁衣了！”李青山的话音落下。
在其身侧陡然浮现了一柄透着赤红色电芒的尖刀。
只见那把尖刀，无比迅速的切断刺入李青山神魂中的红线。
不用想也知道，这柄赤红的尖刀正是那新天道的化身。
眼看着李青山与新世界的天道勾结到了一起，旧世界的天道自然是无法容忍。
其显露在外的化身之上，竟然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愤怒情绪。
“好！好！好！”
“李青山！你彻底背叛了我们这方旧世界！”
“既然如此，吾已留你不得！”
当天道化身说完这话之后，只见整片天地都开始剧烈的颤抖，风雪雷电开始不间断的在天际上涌现。
这一幕之下，李青山的目光并没有什么波动，他只是打眼看了一眼五十里开外的学生后，就是闭上了双眸。
五十里外，纵然只是一个眼神，乔希也读懂了先生的意思！
接下来，先生可能就要陷入混沌了！
她需要找准时机，用先天道源将先生的从混沌中拉出！
嘭！嘭！
一团团淡金色的火苗在李青山的神魂之上燃起，一如当年小梦将自己融入其体内时所燃起的火苗如出一辙！
“欺天诳地，天可欺，地可诓！”
“吾才是天道，汝又有何权掌管吾的生死？”
李青山的声音，宛若上古魔神，闻者皆觉可怖！
玉门关外，此刻死了那么多人，紊乱之力是最不缺的，浩浩荡荡的紊乱之力被狂风卷起，朝着李青山的身上的倒灌而去。
天道化身不断的使用当初在李青山体内设置下的禁制去控制对方消散，但却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因为他从李青山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天威！
而且这种天威在伴随着紊乱之力的凝聚，不断的加强！
欺天诳地，这是旧世界天道的产物，又凭什么能凝聚天威？
一道道紫宵神雷不断的朝着李青山轰杀而去！
这每一道雷劫都足有百丈宽，称它为灭世神雷也是一点都不为过！
一品渡劫的最后一道雷劫在加强百倍，大概就是当下旧世界天道对李青山所轰出天雷的威力！
拿乾玄天做个比较，这种雷劫乾玄天硬接不过三下，就会重伤，超过九下，无论其有什么底牌，都抵不过神魂俱灭的下场！
最关键的是，这是旧世界天道亲自操刀的紫宵神雷，凡是旧世界的生灵，皆会遭到来自先天的压制！
这种压制是全方位的，无论肉体或者是精神！
好在，李青山的身侧还有新世界的天道在侧帮他阻拦，要不然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融合玉门关外的紊乱之力！
一盏茶的功夫后，整个“尸山血海”中的紊乱之力全部被灌入了李青山的体内！此刻，青衣书生双目如炬，周身漂浮着浓郁无比的天道之力，但李青山明显可以察觉到，紊乱之力还差一线，他必须将自己提升到与旧世界天道相差不大的层级才有可能将其一刀斩灭！“同道！我看出来了！你还差一线！”
“伐天之力，还差一线！”
“这一线，我给你！”
叶游的身形陡然浮现，紧接着他的本尊轰然炸开！
浓郁无比的纹路那之力，裹挟着强横的欺天之力，融入了李青山的体内！
这一刻，李青山仅差的最后一线被补足，恍若神明的他重铸肉身的同时，一把握住了身侧新世界天道所化的尖刀！
“这一刀，万万载寿元！”
“请旧世界天道，赴死！”
整个世界被这一刀照亮，无论身处何地，都可以看到这贯穿了整个天地的一刀！
天道化身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他想逃，可世界就那么他，他就是世界，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漫漫江湖路，不过一刀劈之！
旧世界天道在悲愤中，化作了尘埃。
而新世界天道也因为劈砍旧世界天道，而受到重创失去了意识。
若是这个时候，李青山夺取去其本源，就可以真正的成为这方旧世界与新世界天道！
“就是现在！”
乔希手握一柄流转着黑白道韵的长刀，飞身朝着李青山劈杀而去。
此刻的李青山，面无表情，欺骗自己为天道的他，已经没了任何的凡俗之情，就算知晓来者是自己的弟子，他的内心也是毫无波澜。
他只要动动手指，乔希就会灰飞烟灭。
可……当他看到自家学生泪眼婆娑的提刀向自己砍杀而来之际，他终究是放下了抬起的手指，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令人寻味的笑容。
“这一刀，你记住了吗？”
李青山的声音仿佛贯穿了时光，在乔希的耳畔响起。
乔希哽咽着嘶喊道：“先生！这一刀，学生记住了！”
唰！
先天道源可斩大道，亦可斩灭核心本是欺天诳地的李青山。
没有反抗的李青山，最终在这一刀之下，化作漫天晶莹的光辉！
乔希见先生被自己斩灭，她的脸上浮现了浓浓地不敢置信！
不是说好，就是将先生从混沌中拉出的吗？
先生的气息，为何在这一刀之后，荡然无存？
先生死了吗？
乔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朝着五十里外望去！
小红马！小红马不死，先生就还活着！
如是想着，乔希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
目之所及，晓幺儿和张东正撕心裂肺的追赶着随风逝去的一团红色荧光。
依稀可以看到，那红色萤光好似一匹奔腾的骏马，朝着远方大步奔跑……
这一幕，彻底击垮了乔希的精神意志，她从半空中徐徐坠落，双目通红的她看着先生的神魂化作的星光，嘴里不断的呢喃道：“我杀了先生……我杀了先生……”
砰！
乔希的身形重重的砸落到了地上，掀起阵阵烟尘。
这时候，一道道流光自虚空中走出。
仲院长，算天国师，乾玄天，渡边方丈他们都还活着？
“你们为什么还活着？”乔希眼神木讷，语气极具嘲讽。
闻言，四位一品对视一眼后，皆是对着乔希拱手一拜：“李先生大义，他放了我们一马……蛮神和龙帝死了……”
乔希点了点头：“哦，先生放过你们了…….那你们是不是应该臣服大夏？”
“你们的狗命，是先生给的，你们不能拍拍屁股就想走吧？”
此话一出，让赶来的王玄机脸色一白。
好家伙，当面骂四位一品为狗，这若是大哥还在骂也就骂了。
可大哥现在已经……
王玄机拉了一把乔希，随即冲着身前四人，拱手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还请诸位前辈……”
乾玄天一摆手：“无妨，我的狗命是李先生给的！从今以后，我的狗命就用来守护大夏！”
“阿弥陀佛！”渡边方丈双手合十：“老衲亦然如此！”
紧接着，算天和仲尼遥遥对着夏林的方向跪拜道：“臣有罪，臣愿立神魂誓言，从此永不忤逆陛下！”
上赶着当狗？
王玄机内心的悲伤被这一幕幕给冲淡了几许。
当他看向乔希的位置时，发现这妮子人已经不在了。
环视一周，王玄机朝着那道失魂落魄的背影追了过去：“乔希！你先生可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
乔希抬了抬眉眼：“王师叔……我杀了自己的亲人，你要我什么样子？”
王玄机身形一颤：“可……你不是有意的，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川合，给薛老先生磕头认错……在给李先生立个坟……”
闻言，王玄机也知道，他此刻已经无法阻拦乔希了，他倒是不如就由着她去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最终，三位学生一路哭，一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那四位一品也是说出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先前玉门关外死去的那些修士，全都复生了，李青山没有真正的杀死他们。
而是利用欺天之力留下了他们的意思神魂，待他们的神魂氤氲完毕后，几位一品会将他们送回去。
一场大战就此落幕，真正死去的人好像没几个，就李青山和那两位一品……对了，还有助李青山伐天的叶游……
……
川合县。
薛老先生的墓旁多出了一座新坟。
三位穿着孝服的学生，在此地已经跪了七日有余。
乔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唯有在每日给先生烧钱的时候，她才会挪动一下身子。
张东和晓幺儿的悲伤不比她少，但却没有弑师的愧疚。
二人想劝，却也无从劝起。
先生为何会选乔希做这事情？
自然是因为她最成熟稳重，若是张东能挑起大梁，先生怎么也不会将这种事情，交给一个女娃来做。
“你们三个，倒是孝顺，先生还没死，就又给我立上坟了？”
“张东！是不是你的注意？”
熟悉的声音自三人背后响起，顾不得久跪，腿上酸麻，三人齐齐回首。
只见一白衣先生，正拿着一卷书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
又是一年春来到！
一场绵密的春雨挥洒而下！
清晨的薄雾笼罩在大街小巷，像是给这寂静的县城穿上了一件薄纱。
长街尽头，一白衣书生，手支在一张瘸腿木桌前。
桌上还竖着一张“代写书信”的招牌。
远处，一位身材窈窕，肤白如雪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一手撑伞，一手拿着一包用黄油纸包着的东西。
淡淡的桂花香，自那黄油纸内传来。
待她走近书生身前后，就将那包东西往桌上一放。
书生刚要拿起，一只玉手就是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书生不解，面露疑色。
窈窕女子浅笑道：“帮我写字，不写不准吃。”书生拿起笔，不等窈窕女子开口，就是提笔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愿伴卿于这岁年朝暮……】
脸颊发红的窈窕女子松开书生的手，低声道：：“谁跟你说我要写这字了？”
书生无言，刚要将这副字收起来的时候，窈窕女子，身子一探，握住书生的手，就是往回一拉。
哐啷一声，桌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书生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那窈窕女子就将手中的伞送进了书生的手中。
其整个人又是缩进了书生的怀中，低声道：：“岁岁年年不能没个孩子，回去抓紧…..”
书生一脸震撼：“现在可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窈窕女子杏眼一瞪：“我若是想，就可颁布一条法令……每日辰时为造嗣之时！”
书生赶忙捂住了窈窕女子的嘴，低声道：“小点声，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呸！”窈窕女子走到书生身后，轻轻一跳，攀到了书生的背上：“赶紧走，我的爱马。”
书生无奈一笑：“话说什么时候把小红马接回来？听说它快被书院的学生给整癔症了。”
窈窕女子顿了顿道：“在把它放书院一会吧，谁让它管三清山上你那红颜知己，叫二嫂的？”
书生点了点头：“是，确实应该让它再长长记性。”
“行了，别墨迹，走快点！”窈窕女子轻拍书生肩膀。
书生点头：“行，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哼……我会怕你吗……”
听到书生的话，窈窕女子的语气显然是没了几分底气……
二人的声音愈来愈远，书生背着窈窕女子的身影，亦渐渐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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