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块滚刀肉的挣扎
花月满一直在司锦宫里呆到了亥时,才在老皇帝喷着怒火的目光中离开了。
其实花月满早就看出来老皇帝想让她赶紧滚蛋,别耽误了他和富兰贵人的独处,但花月满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屁股沉的恨不能把司锦宫坐出来个坑。
老皇帝越是生气她就越是开心,以至于……
“七巧,天上怎么有两个月亮啊?”
寂静的宫路上,七巧搀扶着双脚不停画圈的花月满,左摇又晃:“娘娘,您喝多了。”
花月满搂着七巧的脖子,打了个酒嗝,忽然很是惊讶的看着她:“七巧,你是谁的人?”
七巧自然而然的回答:“娘娘的。”
花月满努嘴:“你不是我的人。”
七巧无奈:“娘娘……”这是真醉的不轻啊。
花月满挠了挠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见过哪个奴才质疑自己主子的?”
七巧一愣,看着花月满那似笑非笑的面颊,心中一空,小脸有些发白,要不是顾忌着还搀扶着花月满,很有可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她不明白,为何这人看着明明是喝多了,可说出口的话却这般的一针见血?
花月满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僵硬,搂着她的脖子笑着又道:“七巧,明儿个你去富兰贵人那里呆几天吧。”
七巧这下彻底是慌了,推开花月满就要往地上跪:“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您千万别撵奴婢走啊!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其实她到现在心里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她希望现在的一切不过是花月满的醉语。
花月满一把将她拉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酒我是喝得不少,但很可惜我并没有喝多。”
七巧吓得哭了出来:“娘娘……”
花月满推开了她,一步步摇摇晃晃地上了台阶,开门,关门,不曾回一下眼眸。
其实她知道七巧是真的害怕了,但这却不是她自己要的,她不要畏惧,她要相信,那种哪怕她拿起尖刀,七巧都不怕自己会砍死她的那种相信。
畏惧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一种无可奈何,只有相信才是最死心塌地的陪伴。
外面凉风扬起,似乎是要下雨了,可跪在院子里的七巧却没有半分想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花月满叹了口气,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转身正要朝着床榻走去,却意外看见了一个清秀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
她一愣,想也没想的道:“你怎么又来了?”话一说出口,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语,可是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
她并不是不想看见他,可这里毕竟是眼线比蚊子还多的祈天皇宫。
司慕冉笑了,高挺的鼻梁在烛光下泛着柔光:“刘默被圈禁,我又打探到擅玉此刻不在宫中,祈天帝一向办事谨慎,生怕被别人抓到任何的诟病,明知我在这宫里暂住,又哪里会派暗卫来监视你?”
他目色淡淡,语气平平,却早已将所有人的心思都计算的如此透彻。
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篮:“本是担心你吃不饱,不过现在看来,你不但吃得饱,还喝得好。”
花月满知道,他这话说得其实比较委婉,未央宫现在饭菜里都是毒药,她又哪里敢碰一下?所以这和吃不吃饱没关系,完全是会不会饿死的问题。
迈步走过去,坐在床榻上与他对视而望,虽上下眼皮困得打架,心中却控制不住的荡起了阵阵暖意。
“这么大的皇宫,想要混口饭吃还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去皇上的女人身边混饭,你都没看见今儿老皇帝看见我时候的样子,简直是比吃了蟑螂还让他恶心。”
司慕冉微微蹙眉,眼里是担忧的:“祈天帝已下决心除你,你又何必还要去他的眼前晃?如今在他的身边多呆一刻,你便是会有多一分的危险,更何况你还是去气他的。”
花月满斜靠在床榻上昏昏欲睡:“那老不死的一味的对我下黑手放冷箭,若是不让他的小心脏在怒气之中抖上三抖,我还真不能解气。”
她说着,眼皮已越来越沉,声音也跟着模糊了起来:“我不但要今日在他的眼前晃,明日,后日,我都要让他看见我,我要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连拉屎也拉不出来,算计了我之后还想高枕无忧?做他的春秋大梦……”
司慕冉看着已陷入安睡的她,垂下长睫,眼去了眼里闪着的一抹痛,起身走过去,弯腰拉过锦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哎……”
睡梦之中的花月满,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叹息,柔柔的声音轻拂过耳畔。
“明明是你,可你现在的样子却是这么的不一样,陌生到就连我都控制不住的害怕,如果早知道如此,也许当初……”
后面的话太过模糊,花月满饶是如何仔细也无法听清,她猛地睁开眼睛,直撞进了一双如曜石一般,明明黑的透彻,却在最深处闪着深邃光芒的眼。
痛心且隐忍,怜惜又无可奈何……
双手支撑在她两侧,正俯视着她的司慕冉没想到她竟会睁开眼睛,呼吸一窒,眼底所有的思绪根本来不及敛起。
“你在透过我看着谁?”她动了动唇,声音有些沙哑,“其实……”
可还没等她接下去的话说完,脖颈猛地一酸,她再是来不及多想,陷入了昏睡之中。
司慕冉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慢慢收回落在她脖颈上的手,转身走到窗边,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
这一巴掌,花月满挨的挺憋屈,其实她后面想说的是:你透过我看着她也没关系,我不在乎,我确实是喜欢你,但没打算棒打鸳鸯拆散你和她那感动天地的爱情,所以你就继续和她双宿双栖着羡煞旁人,我只要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就够了。
多善解人意的话啊,可他竟是没让她说,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花月满起来的时候,一颗心涩的要命。
寅时不到,司锦宫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赶来伺候的宫人,侍奉在皇上身边十余年的张全,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寝宫的正门,带着宫人们匆匆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老皇帝穿着龙袍走出了寝宫,明黄的衣摆在晨光的照射下很是夺目。
张全微微弯着腰身跟在边上,似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开了口:“皇上,未央宫的饭菜不知可还继续插手?”
老皇帝脚下的步子不停:“继续,朕要最快看见结果。”
张全颔首,正要随着老皇帝走出院子,却见老皇帝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他诧异的抬眸一望,只见老皇帝刚刚还平和的脸上登时一片的电闪雷鸣。
“给皇上请安。”不容他多想,一个脆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张全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花月满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笑着跪安。
老皇帝冷着脸,拧眉看着曲身在不远处的花月满:“太子妃为何会在此?”
他越是想除掉她,她却越是在他的眼前晃悠,这是在讽刺他的办事不利?还是在讥讽他一个帝王的无能?
这感觉真是比在饭菜里看见了老鼠屎还让他闹心。
花月满笑容满满,带着脸色不好的七巧上前几步:“昨日的接触之中,臣妾发现和富兰贵人特别的投缘,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臣妾一大清早的便来找富兰贵人聊天了。”
老皇帝沉默的看着她,眉目打着闪电,面色阴沉的难看。
花月满站定在老皇帝的面前,故意又道:“皇上可是不开心么?该不会生气臣妾缠着富兰贵人吧?”
老皇帝确实闹心,但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就好像他要杀了她是一样的。
忍着胸口憋着的怒意,挂起了一丝和蔼的笑容:“富兰贵人也是才刚起来,进去吧。”
花月满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捋竿就爬:“谢皇上,臣妾这就去。”
张全瞧着花月满那满心欢喜,哼着小曲离开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太子妃可是太过白痴了一些?皇上身上凝着的冷意如此明显,她就一点都没察觉到?!
“计划不变,未央宫的膳食继续派人盯着。”老皇帝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或者说是比刚刚还要阴沉。
张全抖了抖:“可是……”
“刚刚朕明显掖着的怒气她都不曾察觉到,像是这种没多少脑子的女人,不过仅仅是靠着运气罢了。”老皇帝说着,迈步走出了司锦宫的院子,“她不过就是一块摊在砧板上的肉。”
张全点了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老皇帝说的没错,花月满现在的处境真的就是砧板上的肉,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块肉竟是一块滚刀肉。
蒸不熟,煮不烂,切都切不开。
花月满确实如他所说,不经常在富兰贵人的寝宫里用膳,但她却没有个准确的时间,有的时候可能三天去一趟司锦宫,有的时候可能连着几天都去报到。
以至于下毒的张全心慌慌个不停,要时刻派人看着,生怕那有毒的饭菜被馋嘴的奴才给吃了,引起不必要的轩然大波。
眼看着张全被折腾的半死不活,花月满又开始折磨老皇帝。
她借着帮富兰贵人给老皇帝送东西的由子,天天出现在老皇帝的面前。
一晃十天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太子仍旧被圈禁着,老皇帝看着这个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想杀又一直杀不死的花月满,焦灼的很是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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